于秀雅极度仇视的目光,让梁金名的心禁不住为之一震,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老子和于秀雅之间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应该是自己老子对人家姑娘做了令人不齿的事情,想到这儿,梁金名心口彷佛压了一块大石似的,沉重到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怎么了?”谭佳玉发现儿子一副焦躁不安的神情,不由的担心起来。
梁金名没有回答,心里却在盘算:“看小雅的神情,她不是来接受道歉的……”
于秀雅见梁金名看她,朝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冰冷的话语随即从齿间一字一字的迸出:“金名哥,电话里你不是说要替你爸向我道歉,如果我接受,就过来一起就餐的么,现在我来了,但是,我很想亲耳听听你爸的解释!”
这话,像是地狱深处传来的索命魔音,让梁仕成不由得心生恐惧,为掩盖自己的不安,便先声夺人:“你这丫头怎么不懂事儿呢,难道我关心你还关心出毛病了?”
谭佳玉不明白老头子的情绪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激动,但毕竟是夫妻,她的心还是偏向梁仕成一方的:“是啊,小雅,你梁叔对你的关心一点都不比我少,他在家也总是提起你,担心你被人欺负……”
于秀雅听不下去了,打断谭佳玉的话:“为了感谢你们的‘关心’,我借花献佛,用你们家的酒敬你们全家一杯!”
说着,彷佛鬼魅一般飘到梁仕成身边,开始里一半外一半的往他杯中倒酒,梁仕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不信了,这于秀雅能折腾出个花样来!
接着,她又给谭佳玉、梁金名和自己的酒杯也倒满了,然后,举起酒杯,巧笑倩兮:“喝吧,都说酒是好东西,既能‘一醉解千愁’,也能让人‘酒后吐真言’!”
梁仕成端坐不动,他在用心琢磨于秀雅话里的含义。
见他不举杯,谭佳玉和梁金名也都没喝!
“那我先干为敬了!”于秀雅端起酒杯,一仰脖,将里面的啤酒全都倒进肚里。
“谭阿姨,您刚才说,梁叔在家也总是提起我,还担心我被人欺负,今天,我要让您和金名哥知道,究竟是谁欺负了我,毁了我的清白,梁仕成,你敢当着你妻儿的面说说,在我妈下葬的那个晚上,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吗?”
“莫明其妙!”梁仕成扔下这句话起身走了,他已经看穿了于秀雅的意图。
谭佳玉的心一沉,满脸的难以置信,催促道:“小雅,快说,他对你做了什么?”
“妈,你也和我爸回去吧!”梁金名站起身,半扶半拽的将自己母亲“请”出了饭店。
“服务员,打包!”梁金名回到餐桌前,冲服务员喊道。
于秀雅知道,自己的计划流产了,梁仕成这老东西老奸巨滑,他儿子梁金名聪明睿智,他怎么可能容许自己把他老子的丑行揭发出来,将一家人置于难堪的境地?
看来,今生今世,我是没法报仇雪恨了,于秀雅再也遏抑不住多年来积压的仇恨与委屈,眼泪如泉水般的涌出眼眶。
梁金名瞅着陆续走进饭店的食客,心急如焚,可是,他又不能像对待妈妈那样把于秀雅从这里“请”出去,只能好言好语地劝慰:“小雅,对不起,不能陪你用餐了,这菜我都包好了,你带回去吃吧……”
于秀雅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站起来向门外冲去,梁金名紧随其后……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见着谭佳玉母子,但因为工作关系,同梁仕成倒是打过几次照面,每一次,两人要么横眉怒目,要么视而不见。
转眼间,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
这天,于秀雅一个十分要好的姐妹小沈找到她,说出一个让她无比震惊的消息。
“小雅,你咋把人大梁副主任得罪了?”
“为什么这么问?”于秀雅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梁仕成肯定又干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儿。
果然,小沈嗫嚅半天,说:“不久前,梁主任带人到我们文体局调研,酒桌上,大家不知道怎么就提到了你,梁主任借着酒劲儿对我们说,你们两家关系特别好,但是,你妈妈去世后,你因为没钱上大学想勾引他,他当时特别气愤,但念你是个孤儿,便资助你读完大学……”
“放他娘的狗臭屁,简直是一派胡言,这老杂毛,看我今天不杀了他……”
小沈的话,似一把淬了毒的尖刀,准确无误地狠狠捅进于秀雅的心脏,令她几乎当场毙命。
清醒过来后,她第一反应就是找梁仕成拼命,吓的小沈差点没给她跪下!
“小雅,别跟他那种人生气,谣言止于智者,在咱机关,对这种空穴来风、道听途说的事儿,没有人会相信的!”
小沈好说歹说,于秀雅总算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可是,回去之后,她越想越气,梁仕成的话,对她来说,那简直是最残酷的羞辱,新仇旧恨,让她怎么能够心安?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那日见到小沈后,她发现,单位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有时,还会背着她窃窃私语,从听来的只言片语中她断定,他们是在说她。
迫于处境迫于压力,她选择了沉默,将这些流言蜚语直接无视,一个人默默地把苦水咽到肚子里。
那段时间,天知道她忍的有多辛苦,有多无助,短短几天时间,她都好像已经两世为人了。
终于,在一个休息日,她在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后,决定找梁仕成讨回公道,跟他来个鱼死网破,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做梦都没想到,那天,竟然是梁金名成亲的日子,她去的时候,他们家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根本找不到下手机会,只好带着满腔怒火打道回府。
“小雅,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王佳莉见于秀雅最近总是闷闷的神情和眉心纠结的样子,想帮助她。
“没有!”过去的创伤与苦痛虽然令她崩溃绝望,但却难以向人启齿,所以,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防止王佳莉继续追问。
王佳莉本就是一个粗心女孩,而且对于秀雅的话一向深信不移,见她同自己说话时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便拿着遥控器看她的偶像剧去了。
于秀雅没那个心情,早早洗洗睡了。
半睡半醒之中,看到妈妈向自己走来,她张开嘴,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眼睁睁地看着妈妈坐到自己身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说:“孩子,你受的苦,妈妈都知道……”
没等她回答,妈妈的影子又消失了,急得她大叫:“妈妈!”
“小雅,做噩梦了?别怕,别怕!”王佳莉跑到她身边,轻轻地在她身上拍了两下。
“我没事儿,你看电视去吧!”
于秀雅擦了擦脸上混合在一起的泪水和汗水,心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那些挣扎在梦魇中的痛苦、悲伤和屈辱,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下,也许,只有把它交给时间,等着它慢慢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