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麻子是装成闹事那群人中的一员。
他们的计划很成功,先逼停了太子的队伍,接着从四面八方合围给太子压迫感,吸引他们注意力,让他分出侍卫消减人手,最后由卧底给出致命一击。
可惜了李兄,卧底那么多年只杀了个太子,本来真正想杀的人其实是朱元璋。
行刺后陈麻子等人分头逃窜。陈麻子是个精明的人,他和别人逃窜路线不同,其他人都是往黑暗处跑,希冀于捕头侍卫看不清导致追丢,只有这样才能逃命,是个很蠢的办法。
他的路线是直接藏到了人群里。行刺时除了死去的李兄弟其余人都离太子很远,不可能有人看得清他们的脸。只要混进了人群,十余万人的浪潮中谁能发现得了他?
为了确认行刺成功,陈麻子专门在秦淮河逗留了片刻,当他看到太子朱标站出来对大家微笑时,他整个人都震惊了。不可能!那李兄弟的小刀明明涂满了致死的毒药!这朱标怎么可能活着,肯定是假冒的!
其实倘若他能离得近一些,是能发现太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红光的,是能发现太子虚浮到连站直都会微微摇晃。朱标没有立刻昏迷是因为他对大明朝有崇高的信念,对大明百姓有炽热的爱意。如若没有这两着做支撑,朱标可能早就倒了。
陈麻子摇了摇头,本来已经联系好了几个富家大户趁着今夜起事,但这朱标该死的笑容破坏了一切的计划,只得另寻他日谋事。
他丧气的来到了一处酒楼下,确认了没有跟着的尾巴便上了二楼。
刘胖子正和其他白莲教众大摆筵席庆功。看到陈麻子上来,赶紧起身让座:“呦!陈麻子,今日宰了那朱重八的最爱的儿子,此乃大喜之日,为何你闷闷不乐?当罚酒三杯,来来!”
刘麻子冷哼一声:“低声!乐什么乐,我方才看见那朱标巡游秦淮河两岸,风采翩翩一点都不像要死了。”
“不可能,李兄绝不会失手,他是个天生的杀手,只有最容易得手的时候才会出刀。只要他出了手,就绝不可能有活下来的人!朱标那厮没死肯定是吃了药,延缓了毒性。纵华佗再世,他也活不过今晚的。”
刘麻子坐下饮了口酒道:“可惜了,他没死支持我们的富绅就不敢有动作,若等到明日就错失了大好机会!”
话音未落,楼下噔噔噔传来了很多人的脚步声。陈麻子连忙站起,躲在一边。
胡烁领着衙门巡捕和太子的几位侍卫到了。衙役望着二楼吃喝的众人道:“近日有白莲教人犯案,对不住大家了,全部抓起来带走!”
众人不服,争执起来。有人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苏构家里三代忠贤,怎么可能是白莲教人!”
“对呀,对呀。我家里世代贤良,绝不是犯法之人。”有白莲教众瞎起哄。
太子侍卫看着胡烁道:“胡公子能否分辨出白莲教妖人有哪些,这些人抓回去肯定没有一个愿意招认的,只能全部杀掉。如此行事太子必然不喜。”
胡烁用手敲了敲头,愤怒带来的狂热已经退去,他也不愿妄加杀戮,只能依着自己的记忆,拼命回想那天在客栈中看到的面孔,他点了几个桌子道:“这,这,这,他们确实是白莲教,先抓回去审问,至于其他人……”疑?陈麻子呢?怎么没看到他。
胡烁把桌子上的人扫视了一遍并没有看见陈麻子的踪影。莫非是跳窗逃了?外面有值守的衙役,从二楼跳下肯定会被发现抓住,没听到外面有声响,说明此人还在屋内。
胡烁这才抬头看向了站着的店小二,笑了笑心里想:原来这厮打晕了小二装扮成他。也好,我就用他钓出白莲教全部的大鱼!
胡烁肯定道:“应该没有别人了,将我刚指的这些人带走。”说罢转身下了楼,经过侍卫旁边时小声嘀咕了句:“这店小二是白莲教头目,盯紧了他就可找到全部人。”
当晚,皇宫中。
朱元璋抱着儿子大哭,朱标躺在那里沉沉的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杀!杀!全给我杀掉。那条街上五里内的所有人都得死!”朱元璋不停的咆哮,他恨极了这金陵城内所有人,已然产生了让所有人都去给爱子陪葬的想法。
“爹爹,爹爹!”朱允炆不断呼唤着父亲朱标的名字。因为太过悲恸几次昏死过去。
朱元璋听到孙子淳朴动情的呼喊后才第一次开始注意起朱允炆来。
“允炆……”太子朱标听到了儿子的呼喊,慢慢睁开眼。
“父皇,切莫因儿子的身体而怨恨百姓,我大明繁荣昌盛就靠他们,不要再随性杀人了……”朱标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向父亲求情。
朱元璋猛的点头:“是,只要你能醒来,说什么为父都听!”
朱标张了张嘴:“允炆,为父死后,你要多听多看,向爷爷学习如何整顿朝纲,如何能让我大明永世繁华……”
“爹爹!”才只不到十岁的允炆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自己心意,只得不停重复着爹爹,爹爹。
“恕孩儿之言,父皇刑罚太过严苛,我大明时局已定,当重用文人,以仁义宽宥百姓,以文政治理天下。父皇年号洪武,意为弘扬武功。不好,不好。我思虑再三,认为我大明王朝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建文!建立文治!我曾思索若父皇老去,他日我登基继位时便用这年号表示我心意……”
“孩儿勿虑,从今往后无论是谁继位,年号就用建文!为父已帮你定下了。”朱元璋紧紧抱着孩子。“傻孩子,傻孩子,为什么直到现在你所思所想还是这个国家,还是这些百姓。”
“因为……因为只有百姓才是我大明真正的基业,是我们的依靠,是我们的未来……”
朱标微微张开嘴,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死前仍想最后一次拥抱大明,拥抱父皇,拥抱百姓。
可惜手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父皇,孩儿辅佐朝政以来发现三名人才,希望父皇重用。其一是解缙,此人才学博大能著书立说传至后世。其二是于谦,此人忠诚恭敬一身正气。此人做个御史必定百官清廉!其三……咳咳,其三是胡烁,此人天生有一种爆发力,是个怪才。若我大明陷入危局或许他能力挽狂澜……咳咳……咳咳……”
“监狱内仍有冤假错案,望父皇明察……”
朱元璋听着儿子遗言一般的话语,内心不是滋味。他轻轻抚摸儿子的脊背。“好了,好了,操心过多对身体不好,你早些休息吧。朕知道怎么做。”
“父皇……”
还有什么想说的,可是说不出来了。
身体中了毒,像火烧过一般疼痛。
要说什么呢?思维也乱了,组织不了语言。
想起了带兵征战,戎马一生的父皇。
想起了纵横捭阖,雄才大略的父皇。
想起了父皇散乱的鬓角和一点点白丝的头发。
对了!我还想,我还想站在栖霞山上!骑着马和父亲孩子一起看看那染红的枫叶。
太子朱标闭上了眼睛,这一闭就再也没有睁开过。
临死前仍在思虑着大明基业,想着能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的太子不久后就去世了。
举国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