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停下脚步,陈梦虚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平复剧烈运动的身体状态。
静静感受着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随后缓缓平复,陈梦虚转过身来,拔出长剑,望向远远吊在他身后的秦穆与冷无锋二人。
他的目光冷冽而冷静,一如手中长剑剑身上的金属色泽。
在这一刻,面对前所未有的大敌,陈梦虚第一次失去了必胜的把握。这无关自信与否,只是对现实情况的理智判断。
也是在这一刻,陈梦虚第一次对兵器有了一种奇妙的感受。这把当初云心一送给他的无名佩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危急,与陈梦虚建立起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
大敌当前,陈梦虚忽然闭上了眼,静静地感受着此种独特的联系,剑仿佛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剑之所触,身之所及。
“这本来就是我炼成流珠天宫后的能力,虽然未能完全摆脱蚁噬劫的影响,可我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终于能从纷乱如麻的触感中分辨出独属于剑的触感。
“老友啊,你随我几月,是时候给你取个名字了,便叫你‘清风’吧,清风吹云散,风过骨肉解。可惜,这也许是你的最后一战了……”
陈梦虚轻轻呢喃,抚过清风剑剑身,目光无悲无喜,静静地看着慢慢接近的秦穆与冷无锋二人。
并未立即动手,冷无锋面无表情,秦穆面色阴沉,道:
“怎么不跑了?杀人者人恒杀之,你当初杀我们天地会的人,就应该预料到今天!我们天地会自认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要如此做?”
陈梦虚轻轻一笑,摇头道:
“本来我这个人是不喜欢在杀人前废话的,因为与将死之人唧唧歪歪,有何意义?可今天是个例外,因为我也没有杀死你们的把握,就破例与你多说几句吧。”
陈梦虚仰头望天,神色唏嘘,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你说你们天地会没有对不起我的事情?再仔细想想吧,我记得是有的。”
秦穆听他说得不似有假,皱眉道:
“你与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有人挑拨离间?我记得清清楚楚,天地会从没有任何对你不利的行为,没有!”
陈梦虚神色古怪,道:
“你记得清清楚楚?你先想想‘清清楚楚’这四个字罢。”
秦穆张口欲言,冷无锋忽然拉住了他,摇一摇头,道:
“你说的是宋清楚的事情?”
陈梦虚含笑点头:
“正是。”
秦穆不解道:
“宋清楚是我们天地会的人,我们也从来没有对她不利……”
冷无锋止住他的话头,道:
“秦校长,你此前隐居长安,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冷无锋通过系统快速传了一些信息给秦穆。
秦穆神色复杂,道:
“是,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好,可也于你没有半分伤害吧?只是为了拉拢你的手段而已。你识破之后,不仅继续欺骗宋清楚的感情,还来长安城大肆杀人破坏,是何道理?”
陈梦虚好似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道:
“对我没有任何伤害?你是不是装傻!我为了理清那些混成一团的记忆,整整浪费了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
“人一生能有多少个月的时间?我若是少了这一个月时间,最后也许就是生死之别。天帝给我划定一百年寿元,每一分都十足宝贵,要是未能神变圆满,证入长生之境,就只能等死!
“我只剩下七十五年的寿元,而你们足足给我浪费了九百分之一,也就是减少了我九百分之一的成道机会。大道之争,不死不休!”
秦穆二人面面相觑,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道:
“事已至此,看来只能分个生死了。你求你的道,我们也行我们的道,既然已经互相阻碍,那就如此罢。”
陈梦虚忽然大笑不止,笑得腰都弯了,用剑指着秦穆二人道:
“你们两个傻叉,我刚刚逗你们玩呢!哪有什么大道之争?我陈梦虚如此天才,岂是缺那一个月时间的人?我求长生,十年足矣,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年,你以为人人都是像你们一样的货色?
“实话告诉你们,我之所以杀赵昊、杀周伟,只是因为手头有些紧,又闲的无聊,想找点钱财花花罢了,听说你们天地会就很有钱的……”
秦穆听得双目直欲喷火,紧紧握住了手中长刀。冷无锋本来冷静而阴沉的脸上也透出了痛恨和杀气,他使的是一根精钢铁棍,如今也紧紧握住。
“哎呦呦!你们现在是不是很想打死我?看看你们的小眼神,我好怕怕啊……看什么看!你眼里的火气烧得我好疼啊!别这么残忍好不好?我杀周伟和赵昊都很干脆的,你们怎么能用这么凶的眼神看——”
陈梦虚又是一堆垃圾话喷出,秦穆终于忍耐不得,提刀冲了过来。
嘴上说得欢,陈梦虚心中实则古井无波,他说出刚才那番话的目的,就是竭尽全力挑拨对手怒火。
说起来这套初创于华山之巅的,专用于挑拨别人怒火的武学,被陈梦虚取了一个名头,唤作“佛怒火莲”。这时用于实战,效果立竿见影。
秦穆被佛怒火莲影响,心中怒火充斥,可他毕竟是老牌强者了,倒还能控制住招式收发,不至于手脚发抖,抬手便是一刀力劈华山砸了过来。
陈梦虚嘴角犹噙笑意,持续刺激着对手,只是风轻云淡、规规矩矩地以剑封挡。
“嚓!”
刀剑相击之处碰出一道火花,陈梦虚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刚刚把握住了触感!虽然蚁噬劫带来的干扰还在,可陈梦虚还是从剑上把握到了短短一瞬间的劲力变化。
过了几个回合,陈梦虚已经察觉到了秦穆对空间的把握不够精准,有时刀剑相碰,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刀不在“正确”的位置,并非处于合适的受力点。
“我猜的没错!他的本体感觉有缺。”
陈梦虚找到了对方的弱点。
“可是他们有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