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虚陷入沉思,摸了摸下巴,郁闷道:
“我有那么可怕吗?我这人最喜欢以理服人,看来世人对我多有误解啊,要不然就一定是有人在诬蔑我!”
摇一摇头,长叹一声。
宋清楚忍不住道:
“你不是说杀人前从不废话吗,哪来的以理服人?”
陈梦虚反驳道:
“人被剑砍,就会死,这难道不是道理吗?得罪更强的人——比如我,就会死,这难道不是道理?你看我教了他们这么多大道理,他们没理解透彻,死了怪我喽?”
宋清楚:“”
唐星灵:“”
张长林:“”
陆芝:“”
这是正常人说得话吗?
唐星灵干咳一声,笑道:
“闻名不如见面,陈大侠果然不同凡俗。就算原先有人不懂你的道理,后来的人也该懂了,死得都是些愚笨之人。那些人不懂大道运转,不通万物之理,死了也是活该!以理服人四个字,我看你是名副其实的。”
陈梦虚眉开眼笑:
“不期今日得遇知音,这趟华山论剑没白来。唐兄,不如我们结拜吧?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唐星灵连连摆手,慌忙拒绝了。
陈梦虚不以为意,笑眯眯道:
“华山论剑之后,我打算四处游历一番,唐兄,不如我们同行罢?”
说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唐星灵被这厮盯的受不了,只得答应下来。
这时,华武威兄妹俩走了过来。华武威刚刚被修理了一顿,如今走路还有些歪歪扭扭。好不容易走到唐星灵面前,对他怒目而视,只是不敢吭声。
陈梦虚好似成了唐星灵的好朋友,此时热心肠地凑到他身边,道:
“唐兄,我看你的道理不够硬啊,要不要我帮忙?以理服人,我最在行了。”
唐星灵自然是拒绝的,开玩笑,陈梦虚的以理服人可是以物理服人,被他说服的都变成死人了。
华武威刚才没听到几人对话,此时见刚刚嘲笑他是土疙瘩的人又跳了出来,说是要以理服人,顿时怒从心头起,梗着脖子道:
“你是唐星灵那厮请来的托吗?刚刚就挑拨嘲笑于我,如今又打算以理服人了,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道理要讲!”
随即,他又转头对唐星灵冷笑几声,以示不屑。
唐星灵不由以手抚额,对陈梦虚道:
“陈兄你还是不要对他讲什么道理了,我这大舅子脑袋有些蠢笨,大概是听不懂你说什么大道理的。”
华武威气愤欲言,忽然见唐星灵眼神冷冷瞟了过来,好似要再收拾他一顿的样子,顿时焉了下去,不再吭声。
陈梦虚微微一笑,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要打打杀杀的嘛,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眼神都凶恶得很。和气一点嘛,有事就以理服人,不要瞪眼啦!我们还是来品鉴一下唐兄的《华山图》罢。”
唐星灵嘴角抽抽,顺着他的话点头道:
“陈兄说得有理。陈兄是我今日认识的好朋友,相见恨晚;武兄与我是一家人。大家放开心一点,别动不动就瞪眼珠子,来赏一赏我的画也是好的。”
华武威心里愤怒又委屈,特么刚才就是唐星灵瞪他的。可他武力孱弱,也不敢发表意见。
华香香柔柔弱弱的,话也不多。看来唐星灵御妇有道,不是个惧内之人。
……
“这幅画细节处法度严谨,笔墨浓淡相宜。比如这棵青松,枝叶相交处疏密得宜,既不显乱,也不显假……”
说话的是宋清楚,宋远志喜爱丹青,她耳濡目染之下,对此也颇有些了解。
唐星灵听她说完后,把头转向华武威,看来是要听听他的看法。华武威左右看看,见人人都盯着自己,也不再推辞,闷声道:
“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画,平生只好习武。我在这画中,就只看到一套剑法。笔笔飘忽,剑剑莫测。每笔下去,透纸才回,如同以剑击人,透体乃归。”
“嘿嘿嘿,没想到华兄也不是什么粗人、蠢人啊。说的话还文绉绉的,也有武者阳刚之气。我还险些被唐兄骗了,真以为你脑袋不好使呢!”
陈梦虚轻飘飘一段话,又把华武威怒火给挑了回来,对他怒目而视。陈梦虚并不理他,自顾自道:
“唐兄来华山的目的是达到了吧?我从这画中就能看出来。所谓诸神之会,就为见神。
“有人生死相斗,只是为了在那一刻调动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潜能,以求看清自己,见到自己的元神。
“也有人如同唐兄一般,或作诗,或作曲,或书画。借助这个时机,一边观看四方俊杰的神,一边挥洒自身心意,也能见到自身元神。
“而这幅《华山图》,每一笔每一画,都有一种相同的神意灌注,非见神之人不能为之。”
唐星灵把画收起,意外道:
“陈兄果真不凡,既然能看到这个,那你肯定也修行到了这个地步。而我居然没看出来,难道你走的是那条路?”
陈梦虚答道:
“不错,到虚空见神这一地步,有两条路可走:
“一就是以‘情’为基,再感悟诸般道理,构筑自身元神,称为‘极情’之路。我观唐兄画中,一笔一画,一花一草皆有情,肯定就是走的这条路了。
“二是以‘理’为基,先要学习万事万物之理,再以此为基础,构筑一个灵活稳定,与世界适应良好的元神,称为‘循理’之路。我走的就是这条路。”
唐星灵奇怪道:
“诸神之会主要是为了激发人的情绪而设立,更多的是方便走极情之路的武者见自身元神,你一个走循理之路的来凑什么热闹?”
陈梦虚道:
“虽说分了两条路,可也不是互不相融的。情中有理,理中有情。情绪变化也是世间诸理的一部分,我来看看热闹也是正常。”
唐星灵道:
“我来华山的目的是为见神,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后会有期。”
陈梦虚笑道:
“唐兄别急着走啊!我也见到自身元神了,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一起走吧。”
宋清楚悄悄问道:
“我们不是代表天地会来的吗,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