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不觉又是东方泛白,红日初升。千刀林之上,一个尚显稚气的少年一身金色内衫映着日光隐隐闪烁,长发挽髻,手中挥舞着一把长剑。赤足跳跃于刀锋枪尖之上,口中呼喝,如履平地。
手起剑落之间,翩然若惊鸿,婉约若游龙,姿态潇洒,放荡不羁。
忽的,他两脚错分,稳住身形,只有一条小臂横在腰侧,只见拂晓天色下,一柄长剑握于单手,似一杆孤傲青竹垂直竖立。少年手腕转动,那柄长剑便也看似平缓地划过半空,留下八道残影,放平。
少年又加快转速,柔软的手腕似蛇似绳,栓着长剑快速地甩着圈儿,远远看着似在漫不经心地玩闹一般。
“一、二、三、四……”仔细地数着残影的数目,他有些丧气地垂下肩膀,却仍旧负气似的将剑甩着,“七十二道啊,还差得远远的呐!”
小花拂手,名甚美,但作为招式来讲,对基本功的要求简直严格得可怕。
满林落花尽拂去,只身不沾半片红。
要做到这个境界,要求舞剑达到快的极致,在周身织成一张绵密的剑网,自成一方世界。说着简单,可要达到这样的成就,自是需要日积月累,又怎可能是几天便能一蹴而就的呢?
狂妄的萧老爹对此不屑一顾,他在一次又一次的试炼过后,逐渐对自家儿子抱有了不知哪儿来的迷之自信:儿子的能耐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会有的。
只可惜苦了多灾多难的萧容。打他生下来刚会说话那时起,他爹便请了先生来教他读书识字,每日不背出一篇长长的文章来便不给奶喝。他人小,说话也费力。咿咿呀呀的,背几句话,喘几口气,再背几句话,再喘几口气。待他再长大些,虽想赖在娘亲柔软的怀抱里,萧漠和却皱着眉头,不满道:“我儿怎的这般娇气?”便将他从娘亲怀里强扒了下来,放到地上,托起他的后背强行推着他走动。没一会儿,见那小身子踉踉跄跄,自己能走了,方才哈哈大笑:“这才是我儿!”又低头瞧着,慈爱道,“我儿即日可以习武了。”
“……”萧容倔强的大眼和他爹激赏的目光对视,浑身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寒噤。
在此之后种种回忆不堪回首暂且不提,遇到此爹萧容日子水深火热可想而知。
虽说世道艰辛,生存不易,但最好的办法,还是迎难而上,赶快超越萧漠和,获取人身自由。
想让自己丢人地饿昏过去,再狠狠地嘲笑一番?等着吧,他已想好一万种告状的法子了,定要他跪完祠堂再跪搓衣板儿,三天看不着娘亲的好脸色。
萧容揉着酸疼的肩膀,眺望着远方的旭日,似看到老爹阴云密布的脸,他亮出一口小白牙,灿烂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