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场景已经恢复正常,陈艾尘可以开始找寻线索,可他没有,他在看着豆三加一。
他留意到豆三加一的情绪有些不对,在场景倒流的回放中,从小莉莉走向房间,他就察觉到豆三加一的情绪有些不对。
“你——”他目光中带着担忧,豆三加一却迅速的转身,极快地走出了客厅。
王步聊脚下不停地走到房屋外,他感觉很不舒服,可他并不仅仅是不舒服,汹涌而来的犯恶心侵袭了他。
一场几乎所有居住在黑面谷的人,都参与了的霸凌,这也是一场从起始到结束为止,都没有人出面制止的霸凌,甚至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喊停,不管是不敢站出来喊停,还是无力制止,总之就是几乎所有居住在黑面谷的人,都主动或被动的,参与了这场通过暴力别人获得快感的狂欢。
更甚在造成别人死亡之后,这些人都还继续踩踏在对方的尸体上,以霸凌过他人为炫耀资本的接着狂欢。
刚停住脚步,王步聊就再也忍不住地吐了起来。
先是单手撑着膝盖,接着是双手撑着膝盖,他吐到接近虚脱。
在他脚下虚浮,快要站不住的时候,陈艾尘扶住了他,连扶带扛的将他移到另一边。
“你也遭遇过类似的事,对吗?所以对那个人的遭遇感同身受。”陈艾尘拿出纸巾,将一张纸巾完全摊开再对折后,他把纸巾递给豆三加一。
豆三加一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接过对折的纸巾,两只手捏着纸巾的两端,将纸巾覆盖在嘴上,纸巾遮住了他的嘴,也遮住了他鼻子以下的脸。
陈艾尘以为豆三加一需要安静一会,可在他刚要起身的时候,他听到豆三加一的声音小声响起。
“善早的遭遇,我没资格觉得感同身受,能对善早的遭遇感同身受的,只会是善早本人。”豆三加一说话的时候,他的两只手压在脸颊两边,一点一点地向前推,已经对折一次的纸巾也随着豆三加一的动作,一点一点的再对折了一次。
善早?那个人的名字吗?豆三加一怎么会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是善早?
陈艾尘诧异的看着豆三加一,视线的焦点是豆三加一的眼睛,豆三加一平视着前方,两只眼睛里满载着故事,又整洁得不染尘埃。
他的脑海倏地出现一个画面,当怪异视频在小莉莉手机上自动播放,豆三加一走上前去看时,脸上认真的表情。
陈艾尘会观看那段怪异视频的原因,是为了寻找线索,也有好奇的成分。
那么豆三加一?
一个在怪异视频中,看到可善早名字的人,会是带着什么原因,才一脸认真的走上前观看?
“不好意思,我大概需要十来分钟的时间缓一缓,才能有力气站起身向前走。”他听到豆三加一继续说。
说完话,豆三加一用对折两次的纸巾遮住嘴,轻轻地擦拭。
“我明白。你在这里等我一会。”陈艾尘站起身,脚下生风地返回小莉莉的家。
王步聊坐在地上,两眼看着前方,身体慢慢地向后倒。
平躺在躺地上,他接近无声的长长叹了一声气。
他从身上拿出一包纸巾,完全摊开一张纸巾又对折一次后,他将纸巾盖在嘴上,纸巾也一同盖住了他半截鼻梁以下的脸。
王步聊又一次陷入了惆怅,陷入带着绝望肆意蔓延的惆怅。
对于善早的遭遇,他不敢说感同身受,即使在他的身上,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可是和善早的遭遇比起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程度太轻的,真的太轻了,所以他认为,要是他说他对善早的遭遇感同身受,那会是一种冒犯。
他还感觉到,在王男启的身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于是不可避免的,他的感知和王男启的感知相乘在一起,造成了他的感知负荷。
从善早身上,他体会到了绝望,那种极度想要知道为什么,却不会有答案的绝望。
因为他很清楚,有些事根本不需要为什么,这感觉比绝望还要绝望。
那些人不过就是觉得你看起来好欺负,不过就是觉得你受点委屈没什么,不过就是看不惯你,不过就是想作恶刚好撞见你,不过就是觉得你运气不好……。
所以那些人的行为一次比一次过分,一次比一次没有底线,一次比一次兴奋。
更绝望的是,那些人在过完瘾之后,在体验了快感之后,在暴力了别人之后,甚至在导致别人死亡之后,又可以轻而易举的脱身,秒换的去寻找到下一个目标,因为他们不是每一个人都动了手,他们当中更多的人是在冷眼旁观,一边施舍同情,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当他们中动手的人付出代价,那些冷眼旁观的又会化身为正义之师,义正言辞地讨伐动手的人。
最为可恶的,也最为可悲的,更是最为让人感觉无力的是,那些冷眼旁观的人很多都会成功上岸,连后来人听到的故事,大多都会是从那些当初冷眼旁观的人嘴里讲出来的。
到那时,没有谁会知道,那些当初冷眼旁观的人,曾经有过怎么的一副面孔,因为他们早已另换了一副面孔。
多么的荒唐,又是多么的荒谬,可那就是真实。
“善早,你不伤害我我就不会伤害你,要是我说到做到,你可以跟我走吗,你会跟我走吗?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被我认我很好很好的人称为‘光之彼岸’的地方,你会愿意吗?”他轻声说。
他不想拯救黑面谷的人,可是他没得选,因为他要活着。
他更不想对善早宣战,但他知道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因为他需要活着。
天空之上有一只眼睛,很大很大的眼睛,王步聊就刚好躺在那只眼睛下方。
王步聊看不到那只眼睛,那只眼睛也没有看见王步聊。
一条黑色的光线连接着那只眼睛,黑色光线的另一头穿越次元界限,连接着一朵黑色大花。
“找到了,找到了,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有机会逃掉,我的礼物。”黑奉蕾异常兴奋地说着。
她又一次捕捉到了王步聊的惆怅,而这一次,王步聊绝对无法在十秒之内收回惆怅,也在这一次,她不再是需要十秒。
“四,三,二,一,定位成功,锁定目标。”她笑得满脸邪气,身后的黑色大花一口吞下她,迅速缩小成豌豆大小,顺着黑色光线飞走,一眨眼就消失在天际。
王步聊看到天空出现一个黑球,他还在琢磨那是啥玩意,黑球突然变大。
黑洞吗?咋的,要变成去太空的生存游戏了?剧情发展这么跳跃的吗?
他在心里略微惊讶了一下下,但也只是一下下。
他觉得,反正他又主导不了剧情,再怎么惊讶也没用,所以他的惊讶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是,他又看到,变大的黑球开出了一片花瓣。
“这是——,哎妈呀,黑花女!”他猛地从地上坐起来,手按住盖在嘴上的纸巾,也在这时,天空上的黑花已经开出了所有花瓣。
“闹呢,我的能力可全被限制了啊。”王步聊心里叫苦不送,表情却立马变得煞有其事。
“可真会挑好时候。”他说出口的话,也和心里话形成颠覆。
黑奉蕾很心急,也大概是很生气,不再是慢慢地从黑色大花里钻出来,而是像蛇一样的很快钻出来。
她胜券在握的抬手,指着王步聊,邪笑着向着王步聊一冲,赫然——!
“地震了!”陈艾尘火急火燎地跑出小莉莉的家,抱起摔躺在地上的豆三加一就跑。
“你有没有受伤?”他边跑边问,手上拿着一张纸,纸上是一个跪着的黑色小人。
豆三加一摇摇头,拿过他手上的那张纸,丢了出去。
那张纸刚被丢出去,就自燃起来,烧着飞回小莉莉的家。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跪地解决,也没有谁可以替别人原谅他人,有资格原谅你们的人唯有善早,可是他被你们逼死了。
“请放心,你们不会等到原谅的,因为你们连亲口说出算了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善早。所以,你们凭什么觉得,跪地求饶就会得到原谅?”他听到豆三加一说。
“小黑人是那些黑面谷消失的人?”陈艾尘问。
“可以很确定是了。善早那样决绝的一个人,肯定不会跪地求饶,就更不会跪着乞求他人同情,自以为有人替别人原谅也是一种原谅的人,也绝无可能是善早。”豆三加一回答他。
“那,需要找的线索——”陈艾尘迟疑地说。
“很离谱是吧,但事实就是如此,唯一能在这里找到的线索,只可能是对付善早的线索。”豆三加一告诉他。
“别往心里去,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这是超出了你我能力范围的事。”陈艾尘安慰豆三加一。
“我没有往心里去,我也偏要决定这件事。”他听到都豆三加一说。
“卧槽,我怎么又被男人抱了?!”他听到豆三加一又说。
王步聊也是郁闷了,这干嘛要说“又”……。
还有那黑花女也是,冷不丁的出现,吓了他一大跳,结果撞出个地动山摇就完事了,就没有然后了,就不见了?
这是吓他好玩吗?
也在黑面谷地动山摇的同时,在他摔躺在地上的刹那,王步聊似是洞悉到很重要的信息,可还不等他细想,陈艾尘冲上来抱起他就跑。
他刚要细想适才洞悉到的信息,陈艾尘的话打断了他的细想。
“你被其他男人抱过,谁,我怎么不知道?没经过我的允许,你就让其他男人抱你了?那人靠谱吗,有我高吗,身体健壮吗,会照顾人吗?”陈艾尘的表情很不友好,眼神也极为不友善。
“哎呀喂,这孩子还没出戏的吗?”王步聊想上天,不对,是要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