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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管仲和鲍叔牙(下)

傍晚,南门逆旅,诸葛亮的房间。

唐朝及以前的古人主要是睡在地上的,宋以后才开始睡床。

诸葛亮正跪在地上,从地铺旁的褡裢中拿东西,他拿出三套书,一是《六韬》,一是《军政》,一是《军志》,都是竹木简牍,还不是三国时的纸书,每套书都是好几卷木简。然后,他又从长长的褡裢中抽出一卷布帛地图,是春秋时的山川地形图。

诸葛亮小心地将地图挂在客房的屏风上,然后将吃饭的几案推到屏风之前。之后,诸葛亮打开窗户,将房间打扫了一下,整理好床铺。一切妥当后,他打开门,走了出去,把门掩上,走到楼下。

诸葛亮:小二,待会儿,我有两位朋友要过来吃饭,给我准备上好的酒、菜。

小二:好的,客官。

诸葛亮:红烧鹅肉,特别要盾鱼,我朋友喜欢吃盾鱼。

小二:请问客官是要北海的盾鱼,还是东海的盾鱼?

诸葛亮:有什么区别?

小二:东海盾鱼味道鲜美,适合清蒸,品尝原味。北海盾鱼味道稍逊,但经常和小排骨、老母鸡一块红烧,很受欢迎。

诸葛亮:那就一份清蒸东海盾鱼,一份红烧北海盾鱼。

小二:好的,那,我们店的好酒都是自己酿造的旧醴(醴[lǐ]是先秦的低度甜酒),最好的是卅年旧醴。

诸葛亮:好的,就卅年陈酿了,多谢了。

小二:卅年陈酿?

诸葛亮:我是说卅年旧醴。

小二:那客官还有别的要求吗?

诸葛亮:没有了,有劳你了。

小二:我这就吩咐厨子们。

————————————————

晚上,诸葛亮的客房中,三人在饮酒,三人将案几拼成一个品字形。

唐朝以前的古人在吃饭时,主要是分食,就是分餐制,一人一案,就是席地而坐,一个人用一张案几,吃饭时用一个餐盘,上面罗列着碗、碟子、盘。还有一种分格盘,或者叫多子盒,如果大家经常看日本剑戟片电影和武士电视剧就会经常看到这样的场面。我国古装剧,特别是反应唐以前的古装影视,只有道具非常考究的制作方,才会非常真实地还原古人的生活方式。

鲍叔牙:人生有两大快事,一为食盾鱼,二为饮玲珑。没想到诸葛兄弟特地准备了盾鱼宴。

管仲:知我者叔牙也,知叔牙者诸葛兄弟也。

诸葛亮:哈哈,两位前……两位公子说笑了,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管仲看在屏风上的地图,说道:诸葛兄弟,此图非常罕见,不知从何处得之?

鲍叔牙:是啊,这张與地图所绘天下各国,不是出自周室,就是郑庄公之时。

诸葛亮:此图是我从周室重金所购,甚为珍贵。

管仲:观此图,天下大势,一目了然。

鲍叔牙:嗯,我国东连纪、州、淳于、莱、夷等国,南接鲁、牟、阳、莒等国,西邻卫、邾、谭、聂、卢等国,北靠北燕。

管仲:不,除了燕国,我齐国北面靠海。

诸葛亮:二位公子,倘若郑庄公生在齐国为君,不知该然后开疆拓土?

鲍叔牙:诸葛兄弟胸怀天下,来干一杯。

诸葛亮举起爵器(爵器是先秦的酒具),一饮而尽:好酒,没想到春秋……现在有这么好的酒。

鲍叔牙:哪里哪里,鲍平生所好不多,除了盾鱼、玲珑茶之外,就是这爵中之物了。

管仲:郑国乃四战之地,地缘不好,但是近洛邑周室,以尊王为旗号,郑庄公凭此而能小霸。

鲍叔牙:夷吾所言极是,郑庄公乃雄主,故郑国能称霸一时,但雄主不世出,郑国日后必然亡于他国。

诸葛亮:那齐国之地缘如何呢?

管仲:我大齐,面朝泰山、沂、蒙诸山,背靠北海,所以南北都是易守难攻之地,只有东西两面是一马平川之地,此为敌可进,我可出之处。

鲍叔牙:正是,若用兵,应该先全力攻打东面,灭纪、州。淳于、东莱诸国,如此方可全力西向,不用担心腹背受敌。

诸葛亮:只是连年征战,耗费国力、民力,穷兵黩武,齐国岂不危险?

管仲:我与叔牙经商多年,略懂商道,其实征伐他国,不必全用兵力,完全可以商制敌、以商养战。当今天下,行商坐贾,富可敌国者不在少数。

鲍叔牙在吃盾鱼,很享受的样子。

管仲:此外,还有流亡贵族,郑庄公小霸时,灭了郐和东虢等小国,这些国家等贵族们纷纷流亡他国,或经商,或入仕,已经成为一股不小的势力。

鲍叔牙:是啊,都形成了好多百乘之家、千乘之家,像庆氏、栾氏、高氏这样。

诸葛亮:这些贵族崛起,对国君岂不是威胁?

鲍叔牙:只是天下之变,皆是新人换旧人,周文王原本也是殷商的西伯侯,不知以后天下何人会代周而立?

管仲:周室虽然衰微,但今天下大国,有郑、晋、齐、宋、楚、燕、秦,皆不足以取代周天子。所以,尊王之策,两三百年之内不会变。尊王然后攘夷,如此才是今后王霸之道。

诸葛亮:管公子果然高瞻远瞩,请受我一拜。

管仲:诸葛兄弟严重了,我也只是一介草民,对天下大势略懂,略懂。

诸葛亮:不知二位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鲍叔牙:我和夷吾商量过了,不久,我国将于邻国交战,我俩打算参军入伍,杀敌立功。

管仲:是的,我们这些日子观望过一些战事,事先预测了战局,多数都与结果相符,所以我们目前对战场和战事的发展比较熟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们计划下个月参军。

鲍叔牙:说了这么久,一直不知道诸葛兄弟在何处高就?

诸葛亮:啊,不瞒二位,我目前还是云游四海,未谋一官半职。

管仲:诸葛兄弟,男子汉大丈夫,不为国效力,枉活一生啊,像你这样的人才,一定读过不少圣贤之书,如果不救万民于水,实在对不住圣贤,也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鲍叔牙:夷吾啊,你说的有点过了,人各有志嘛,再说,我想诸葛兄弟一定自有安排,不必劳烦我等操心。

诸葛亮:多谢两位对我的细心关怀,此番来临淄,就是想结识二位,向两位多多请教,以后有机会还请二位帮忙。

管仲在吃菜。

鲍叔牙:哪里哪里,看得出来,诸葛兄弟平日读书甚多,这次又是远道而来,一路上的见闻应该也不少,阅历不比我和夷吾差,何来请教之言?

诸葛亮:二位能相互交流,就比我一人独自读死书强得多,况且,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二位就不必过谦了。

管仲:孔子?何许人也?

诸葛亮发觉自己稍微喝了点酒,就把话说漏嘴了:啊,孔子是我们那个地方的一位有名的教书先生。

鲍叔牙:啊,原来是这样,这句话说的非常好,有机会真想登门拜访一下。

诸葛亮:恐怕……啊,没事。

鲍叔牙:兄弟言语之中似乎有……

诸葛亮:那位孔老先生已经作古了,二位是很难见到他了。

鲍叔牙:这样啊,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管仲:是啊,人生本来就不完美,岂能事事如愿。

诸葛亮:管公子真是豁达啊,亮十分佩服。

管仲:我一穷困潦倒的书生,诸葛公子竟然如此看得起我,此生无憾了。

鲍叔牙:是啊,有朝一日,得遇名主,就是我们的出头之时。

诸葛亮:二位如果真要上战场,一定要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定有飞黄腾达之日。

管仲:多谢诸葛兄弟,家中老母还需要人照顾,珍惜生命是必须的。

诸葛亮:那鲍公子呢?

鲍叔牙:我家中殷富,建功立业之心不像夷吾那样迫切,自然也不会急于冲锋陷阵,诸葛兄弟放心。

诸葛亮:二位公子谋划事情非常稳妥,管鲍之交,传之后世,必定是千古佳话啊。

鲍叔牙:哪里哪里,只是初步谋划,何谈稳妥,天有不测风云,计划随时都有可能赶不上变化。

诸葛亮:鲍公子,如果真有不测,你将如何考虑退路?

鲍叔牙:日后若有强敌入侵,或齐国发生内乱,我等只能外逃,外逃首选莒国和鲁国,此二国虽不及齐国强大,但也不是太弱,而且都是背靠山,南邻湖、海,易守难攻,可偏安一时。

管仲:对,只要守好山地的各个隘口,封锁水面,外敌很难攻入莒、鲁两国。即使攻入,二国都城坚固、宏伟,我们亲眼见过,坚壁清野,据城自守,至少能坚持两三年。

诸葛亮:二位设想周全,人生必会立于不败之地。

管仲:多谢诸葛兄弟吉言。

鲍叔牙:我看时候不早了,再喝下去,恐怕打扰诸葛兄弟休息。

诸葛亮:没关系,与二位相谈甚欢,此番盾鱼宴本来就打算通宵达旦,一夜长谈。

管仲:坐而论道,谓之王、公;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我们目前连士大夫都算不上,怎敢长时间坐而论道?

诸葛亮:是啊,二位公子明天还要做生意,那今晚就到此为止了,日后再续。不过呢,我还准备了三份薄礼,请二位务必收下。

管仲:什么礼品?

鲍叔牙:诸葛兄弟太客气了,白天说了,今晚是我请客,这袋钱你付给小二吧。

说话的时候,鲍叔牙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放在几上。

诸葛亮从枕旁抱来三个厚实的布袋,里面都是几卷竹简书籍。

诸葛亮:这三套书,分别是《六韬》和《军政》《军志》,这《六韬》相传是姜太公所作,这《军政》《军志》也是兵法书,都出自洛邑的守藏室。

鲍叔牙:此等书籍,盖只有天子、诸侯、公卿才有机会阅读,我等中下层士、大夫是很难见到的。

管仲:诸葛公子真是有心了,不知这幅與地图……

诸葛亮:管公子要是喜欢,一并拿去,这山川图,我家中还有一副。

诸葛亮从屏风上将地图取下来,卷好,然后找了一个布袋,装了进去,接着递给了管仲。

管仲:恭敬不如从命了,此次来诸葛兄弟这里,又吃又喝,还拿了不少东西,不知该如何报答?

诸葛亮:管公子胸怀天下,如果以后公子真能尊王攘夷,一匡天下,那必然是我等天下人之福。

鲍叔牙:看得出来诸葛公子也是胸怀天下之人,大家惺惺相惜,以后多来往,共商大计。

诸葛亮: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

街上,基本上没有人了,只有一些打更的人外。鲍叔牙驾着马车打道回府,管仲也驾着车回家。

————————————

诸葛亮在屋子里收拾了一下,在一番洗漱之后,铺好被褥,准备睡觉。他很开心,今天终于深交管鲍二人,虽然只是开始,但为此他已经准备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他开始回忆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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