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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铁骑杀手(一)

晚树参差碧,奇峰逦迤晴。

暮春的江南,桃红李白,鸢飞鱼跃。

巍峨耸立、艳绝当世的九周山奇峰云邸,终于在风铃苦苦奔波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以拿云攫石、虎踞龙盘之雄姿呈现在她面前。

峰下千山一碧,千岩万壑在艳阳的辉映下耸入云霄。此时正是万木争荣,花簇锦攒的季节,但因为奇峰云邸地势险要,乃四塞之固,因此行人早渺。此时又近黄昏,四周万籁俱寂,只闻树叶飘摇之声。

蓦然,云烟处飞鸦惊起,隐隐传来骏马的蹄声。

声音由远及近,风铃好奇心起,倚着一棵大树翘首遥望。

只见密林深处,一匹白马疾踏而来。那马通身雪白,一无杂色,风铃虽初入江湖,亦知此马为万中无一的良驹。

更令她惊叹的是白马的主人,此人一身银色侠客装,身后负着一口长剑,长眉似雪,双目如炬,虽两靥苍白,满面风霜,却难掩一身飒爽英姿。

马到近前,聂风铃思虑片刻,突然从树旁跃出,张开双臂就此挡住了剑客的去路。

剑客只得急拉缰绳,原本风旋电掣的白马,立时生生止步。

剑客俯视那挡路的少女,双眉一蹙:“好生冒失的丫头,我的马若是奔得再快一些,你可就成蹄下的肉泥了。”

风铃道:“我早知壮士身手不凡,更何况是小小的御马之术。”

剑客紧虬的眉头蓦然一松,紧闭成下弯弧线的唇发出一声低低的沉吟。

风铃学江湖人一般,双手一揖,躬身为礼:“敢问壮士可是要上奇峰云邸,会见剑灵宗宗主暮寒烟?”

剑客略一沉吟后,轻轻颔首:“小姑娘,你也识得天下闻名的君子剑暮寒烟么?”

风铃一双清亮的眸子大放异彩:“君子剑美名,如雷贯耳,未知壮士的名号是?”

剑客朗声道:“‘铁锁横江’傲霜客!”

风铃喜道:“原来是梅兰竹菊四君子中的菊君傲霜客,失敬失敬!不知菊君可否带我同上奇峰云邸?”

傲霜客微有诧异:“姑娘为何要上奇峰云邸?”

因为我要见暮寒烟!风铃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并未宣之于口。

一年前,暮寒烟偶然经过久旱成灾的聂家村时,倾尽所有慷慨布施,当日的惊鸿一瞥,成为风铃永难相忘的执念。

一年来,她多方打听有关暮寒烟的一切,只要有关于他的人或事,她都一一深刻在心底!而当疼爱自己的养父母被恶人所杀后,风铃为了心中这个执念,更为了替父母报仇,收拾行囊背井离乡,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的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传说中的“剑灵宗”所在地——奇峰云邸。

风铃怕的并不是奇峰云邸的险峻难攀,而是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孤女,有何理由能求见誉满江湖的一代剑宿。

天可怜见,偏偏在她犯难的时候得遇暮寒烟的好友傲霜客,转机稍纵即逝,她怎能不紧紧抓住。

“小女子姓聂名风铃,原本与养父母生活在聂家村,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倒也平静。怎奈半年前,村里来了一个恶人,他屠我村庄,杀我族人,毁我家园,我因被父亲藏在地窖之中才幸免于难。听闻剑灵宗宗主有济世扶弱的美名,因此特来投奔。”

踌躇再三,风铃方说出深埋心底的痛苦往事。

傲霜客闻言不禁动容,他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女,见她大约十六、七岁年纪,峨眉似黛,目若清泓,一张皓白如雪的秀面因这料峭的春寒而微微泛红,虽是一身粗衣布杉,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清雅灵动之韵。

傲霜客对这名清灵隽秀、有礼有节的少女本就极有好感,又因她堪怜的身世多加了几分同情。于是,他微微一笑,俯下身去,朝她伸出了手。

风铃喜极而泣,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刻,蓦然,静寂无声的四野,突然漫起一种奇异的声音,既像群蜂飞舞,又似箜篌奏响。

傲霜客双眉一蹙,倏地抓住聂风铃双手,微一用力,将她提上马背,他一扬缰绳,双目扫过四周,似夜空中的两道闪电,划破长空。

风铃亦察觉到了傲霜客的异样,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傲霜客眉峰渐渐蹙笼:“‘铁骑盟’追来了,只怕这次傲霜客连累了你。”

风铃闻言一凛,双手下意识抱紧了马脖子。

暮霭沉沉的四野,异响渐渐逼近。

山林间骤然响起一声幽灵般阴恻恻的笑声,好似黑白无常哭丧棒上的铃声,一下一下敲击在傲霜客的心头,一声重似一声。

“无胆鼠辈,怎么不现身相见!”

傲霜客一声暴喝,身后所负的“灭影天诛”剑倏然出鞘。

“傲霜客,你旧伤未愈,看你今天如何逃得过我的‘无影神针’。”

阴笑声似狼号鬼哭,由远及近,蓦然,百十枚牛芒小针,挟着幽蓝毒雾,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齐数飞向傲霜客。

傲霜客气定六合,横剑倏出,眨眼间光华四射,那些牛芒小针如同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吸引,齐刷刷没入地下,消失不见。

阴笑声依旧不绝于耳,但见密林深处,一玄色劲装少年,身披暗红大氅,手执玉萧,徐徐踏风而来。他面若刀削,一双锐利眸子散发出冷似寒冰的精芒。

“风残月!”

傲霜客心头一凛,知道对方有备而来,只怕再难抽身。

“傲霜客,你的死期到了。”

风残月朱唇轻启,诡异的萧声四蔓,不绝如缕,幽蓝色的毒烟自萧管中源源不断涌出,在靡靡音符的催动下如同毒蛇吐信,不住的攻向傲霜客。

“噗”地一声,傲霜客喉头一甜,一口黑色毒血自唇间喷出。

跨下的白驹,也因吸入毒烟倒地身亡。风铃与中毒的傲霜客也随之一并倒地。

萧音骤止,风残月扬唇冷笑:“若不是你三日前中了我兄长风之痕的埋伏,此时我倒无胜算的把握。我知道‘无影神针’要不了你的命,所以特意带了天下至毒‘腐尸五毒蛊’来招呼你。此毒对常人无效,但对于伤者便如虺蠹寻巢一般,沿着你的伤处侵入五脏六腑。怎么样,被五毒附体,噬骨蚀心的滋味,可还受用?早知如此,你是否后悔与‘铁骑盟’作对?”

傲霜客举剑,嗜心之毒却令他无力倒下。

风残月一脚踏在他腹上,阴狠道:“交出‘鹰眼’,或可留你一命。”

傲霜客哑笑:“白日做梦。”

“那我就黄泉开道,送你上路。”

语声一落,风残月冰冷的眸子漫起凛凛杀意,右掌倏出,狠辣击向七窍不断流出黑血的傲霜客。

风铃眼睁睁看着一代剑宿将要丧命黄泉,自己却无能为力,顿时心生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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