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免消消停停的在家待了三个月,几乎已经忘了要进宫的事情。这天突然来了旨意,让众位良家子准备准备,三天后便要进宫了。唐肃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几句,叫唐免进宫参选不要太过张扬,以免引人注目。
唐免得了父亲的定心丸,进宫参选也只当是去玩,所以从一入宫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走人的准备。别家姑娘都打扮得隆重而又艳丽,身上穿的都是时下时兴的衣料花纹式样,倒是穿得异常随意,长相又格外妩媚的唐免,看上去有点格格不入。
另一个鹤立鸡群的,自然就是早前传的沸沸扬扬,极有可能进宫就当皇后的,京都第一美人加才女,连相的二女儿了。连二姑娘自然也打扮得极用心,但是唐免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连二姑娘很明显也是把那闲话放进了心里,所以才会把自己按照皇后的标准,打扮得格外庄重大气。
前面几关毫无疑问,唐免全都不甚出色,甚至有几个嬷嬷看着唐免直摇头。唐免虽然心里暗暗窃喜,但是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怎么会这样”的表情。有几个姑娘自认颇有美貌和才华,看见唐免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悄悄议论道:“虽说是镇北侯独女,可是长相如此妖媚,胸腹中空空如也,还妄想攀附圣上,真真是毫无自知之明。”
唐免好歹修仙这么多年,自是把这些议论全都听进了耳朵里。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姑奶奶我要是真露一手,怕把你们吓死,无知的蠢女人!”
在宫里一住就是将近一个月,这期间也有不少女子被打发出宫,可唐免却始终留在宫里。别说别人议论,就是唐免自己也直犯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爹爹明明已经打点过了,按理说此刻自己应该早被送出宫,怎地留到了现在?
更何况自己表现并不算好,被遣送走的姑娘里面,比她温柔体贴的,比她能歌善舞的,比她心灵手巧的大有人在,怎的全都走了。剩下她这一个不中看更不中用的,怎么看这事都有问题吧!
连家二姑娘对此心里也是直犯嘀咕,这唐家姑娘若按表现来看,早就该被送出宫了才对,可却偏偏留到如今,莫不是暗地里使了银子?不对,若是使了银子,前两轮能过还说得过去,如今都什么时节了,宫里早就议论纷纷,谁有这么大胆子仍旧罔顾宫规?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唐家那个义子常年伴驾,若是在皇上耳边进了什么谗言,或是引了皇帝私下见了这唐姑娘,让皇帝一见神魂颠倒,这便成了。
连二姑娘边想边点头,定是如此,唐家没有儿子,若是想扎下根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女儿送进宫。若女儿诞下皇嗣,将来得登大宝,唐家便是一人之下,可以随意翻云覆雨。怪不得那日皇帝坚持要立唐免为皇后,全然不顾她身体病弱,根本不是个福寿绵长之人,若是如此一说,便全都说得通了。
想到此处,连二姑娘脸色越来越沉,唐家表面上恭谨守礼,尽心辅佐陛下,实际上狼子野心,蠢蠢欲动。唯今之计,必须让父亲早想办法,铲除这个祸害才行。若是让此女进了宫,连家不仅会被唐家压得永世不得翻身,若唐免和唐怜之间的关系真像自己猜测的那样,那么皇室血脉必然会遭到混淆,若是将来外戚专权,说不准江山易主,生灵涂炭。
怀着满腔忠君爱国之情,连云脂摊开一张纸,飞速写好一封家书,连夜找人送回了家中。连相看了之后,深觉自己真是英明神武,早早便看穿了这位虚伪的大将军的真面目。整日在朝堂上装腔作势,表面上忠君爱国,其实内心也是无比的热爱钻营。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烧掉了信,沉思了半晌,如今小皇帝正值青春,面对唐免这样长得甚是“肤浅”的姑娘,难免把持不住。可是如今唐免还在宫中,明摆着就是小皇帝暗地里安排的,正呼应那天殿前发疯,非要立后一事。
连相越想越想笑,这件事真是有趣得很,过去这许多年,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唐肃压根不接招,自己死活没办法。可如今,唐肃终于也露馅了,想要扳倒他,已经是易如反掌。
第二日上朝,皇帝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自己往这一坐还没发话,底下立刻就有言官板着脸站出来,要弹劾礼部尚书,说他收受贿赂,大行贪腐之风,还要左右皇帝选妃,实在是其心可诛!
白寻听了这一连串的慷慨陈词,瞬间就明白这次又是因为唐免的事。看来这招还真是管用,一石激起千层浪,好戏恐怕很快就能开场了。
于是他面上故作阴沉,声音也有些不耐烦:“礼部尚书可有要辩解的么?”
礼部尚书钱晋赶紧跪倒在地:“臣冤枉啊陛下,此次选妃,一切尽都是按照规矩办的,若是有甚不妥,臣也早就上过折子奏请陛下,怎敢自己胡乱做主啊!赵台谏诬告臣收受贿赂,更是无中生有的事,求陛下明察!”
赵台谏冷哼一声:“哼,此次进宫的秀女当中早已议论纷纷。秀女唐氏,不学无术,按规矩早该遣返原籍,可她仗着家中有靠山,一路混到如今竟还留在宫里,钱尚书倒是解释解释,若非礼部收受贿赂,怎会留一个连《女诫》都读不全的女子在宫里等着陛下挑选?”
钱尚书听了这话嗓子一紧,这事是皇上定的,他有什么办法阻挠?可陛下偏偏让他死也不能说出去,如今自己被逼到这个地步,难道真要自己扛了这一刀?正当他脸憋得通红,脑子都要想抽筋的时候,皇上突然冷哼了一声:
“哼!真是反了!”
钱尚书又是一哆嗦,如今这就是个死局,自己被困在里面,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还是自己顶罪,没准皇上看在他死忠的份上,能给他全家个活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