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寻眼瞧着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走出去,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臭脸道:“罢了,既然你们如此坚持,那就采选吧。圣旨拿去门下省,让他们驳回,然后再入档吧。”
此时这几位已经跪了半天,身子虚弱的不行,但是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纷纷叩头:“陛下英明!”
白寻心道:“英明个屁!若还是以前那个懦弱的小皇帝,恐怕此时就是在被你们牵着鼻子走,这天下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他表面上却仍是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挥挥手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都回家去吧,跪在这搞得像朕欺负你们一样。”
大臣们达到了目的,又得到了皇帝的“命令”,于是纷纷离去了。他们走的踉踉跄跄,白寻看不过去,还让老高找了几顶软轿,把他们抬了回去。
事情既已定下,很快便执行下去了。京城众人议论纷纷,符合条件的良家子个个都欢喜雀跃,盼望着能被皇帝选中,为家族带来荣耀。但是在朝为官的大臣们却都知道,这些姑娘们虽然有资格参选,但是结果绝不会如她们所愿,入宫的人选基本上已经被内定了,无论是大臣们,还是皇帝,最后属意的人选都逃不出那几个去。
内廷司的动作倒是蛮快的,也不知道是领了谁的命,加班加点赶工,不到三天就拿出了派下去采选的官员的名单。皇帝的诏书已下,全国各处都挑选了相貌最好,家世又清白的姑娘再交由采选的官员细细挑选一遍,选中者带回宫中,进行最后一轮挑选。
这个过程漫长又耗时,等到尘埃落定,这一年也过去一大半了。而在这个期间,京城中所有的候选人已经挑选完毕,包括唐免在内的二十余名良家子,个个都只能留在京城,非诏不得离开京城。唐免本打算等哥哥婚礼完了,就立刻返回鹿鸣山,这下所有的计划都只得暂时搁浅了。
“那又能怎么办?”祝融看唐免很不开心,于是劝慰道:“你想啊,你身体不好,这么多年就是在山上养病,这些皇帝又不是不知道。他一个堂堂的皇帝,九五之尊,不会找个病恹恹的病美人放在身边的。所以你就放宽心,这次采选肯定就是走个过场,侯爷不会真的让你进宫的。”
“那可说不好。”唐悯之听见他们在聊天,便接了一句:“听说前两天陛下被大臣们逼着立后,皇帝被逼得不耐烦,于是下旨要……要立免儿为后。”
“什么!”唐免激动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疯了吧!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你先别激动,”唐悯之连忙伸出手把她按了回去:“这件事皇帝不过是赌气,大臣们也不会同意皇帝这么做的。所以后来皇帝还是收回了旨意,按照大臣们的要求,改成采选了。”
“那……那这样我不还是危险么!不行,我要去找爹爹问个明白!”
两个人想拦没拦住,只好跟在后面一起去了书房。
“爹爹,那采选的事,我,我不想给皇帝当妃子,他后宫里女人那么多,将来还不天天打来打去,就跟街口王大人家里似的!再说了,进了宫就不能出来了,我以后就见不到爹爹,见不到娘亲,见不到哥哥、师父、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整天都是一个人,那也太可怜了吧!”唐免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唐肃看了也是心疼,但是又没什么办法,皇帝下旨,谁也不敢不应诏。
于是他伸手给唐免擦了擦眼泪:“免儿,你已经长大了,有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这次皇帝采选,你在名单之中,但是如今究竟谁能入宫还大局未定,你也不必着急。”
“可是,儿子听说皇帝前两日还曾写下立后诏书,若是皇帝有意,我们该怎么办?”唐悯之担忧地看着唐肃,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皇帝如今虽然亲政了,可是想真正做到说一不二,当个天下臣服的君主,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眼下这件事,恐怕即便皇帝铁了心要让免儿入宫,也会有不少人从中作梗,毕竟唐家树大招风,已经有了我们这‘把持军权’的父子俩,后宫若再有个能迷惑皇帝的女儿,就能成为很多人的威胁。所以此时你们不用担心,咱们不想入宫,自会有人帮着我们,让免儿早早淘汰,连皇帝的面都不用见。”
唐悯之听了这番话才放下心来,唐免也笑了:“爹爹最好了!”
唐悯之还有军务要汇报,于是祝融和唐免两个人离开了书房,祝融此刻已经完全成了唐肃的追随者,一路上兴奋地叨叨个不停:“侯爷真的是太厉害了!我原本以为,侯爷在朝堂上明明很有声望,但从来不玩弄权术,不结交党朋,是因为当军人的心思都比较糙,一心只盯着战事。但没想到,侯爷心里竟然什么都清楚,只是不屑去做。这么大的诱惑摆在跟前都不为所动,侯爷乃真君子啊!”
唐免下巴一扬:“那当然,爹爹从来都不喜名利,要不是记着先帝的嘱托,早就和娘亲归隐山林了。这么多年,大家都说娘亲生不出孩子还善妒,不让爹爹纳妾。但其实,娘亲是听了爹爹的话,一直喝着避子汤药,为的就是让皇帝放心,我唐家没有儿子,将来即便功高,也不会威胁到皇帝的位置;爹爹不纳妾,也是根本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这世上,只有娘亲才懂他心里所想。我爹爹,我娘亲,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祝融听了也十分动容,心里只觉得这个人像天神下凡一般,唐免做他们的女儿,这一生该有多骄傲。
他吸了吸鼻子,眼泪差点流出来。于是他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回不了山上,还不赶紧给师父写信?他老人家把你当个宝贝一样,连二师兄都成了捡来的。若是到时候我没把你带回去,你这边又没个说法,他老人家着急起来,恐怕要活扒我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