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寻翻了个白眼:“唐悯之,还不快把你妹妹好生弄下来!”
唐悯之听令,连忙伸手矫健地爬上墙头,又把妹妹唐免接过来,也好好地安顿在墙头上,然后尴尬的看着白寻二人道:“秦……秦大人可否……”
秦洄连忙站到墙根底下,高高的举起手去接唐免,等两人都好好的落了地,唐悯之才好好地对白寻行了个大礼,道:“恭迎陛下!臣……”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寻打断了:“小点声,我今日微服出宫,你叫那么大声,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么?赶紧站起来!”
唐悯之马上闭了嘴,连忙爬起来,解释道:“那个,臣……我远远见妹妹坐在树上,怕她出危险,这才过来想接她下去。”
没想到唐免连忙接过话去:“才不是呢,就是他说要带我出来玩的!”
白寻看着唐免,心里明镜似的,就是这小丫头偷跑出来,现在还要栽赃嫁祸,这唐悯之也真是可怜。他定定地看了唐免一会,突然伸手去拉住她:“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出去玩吧!”
前面一个少年,手里牵着一个小姑娘,这种画面美好得就像是兄妹两人结伴出游,但是那少年是皇帝,小姑娘是镇北侯的独女,如今一个偷跑出宫,另一个偷跑出家门,这若是出了点什么事,秦洄和唐悯之就算长了八十颗人头,恐怕也不够砍的吧。
秦洄和唐悯之两人紧张的不得了,生怕哪里冒出来个刺客,然而前面两个人却一路欢歌,简直不要太开心。唐免才八岁,平日又被拘在家里,现在真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路边卖的小吃,小贩篮子里的头绳和胭脂,明明这街上哪一样侯府都不缺,但她还是买了一大堆,全都扔到了唐悯之的怀里。堂堂一个少年英雄愣是变成了她的小厮,连白寻都觉得委屈,于是赶紧拉住她说:“买这些东西有什么意思,走,带你吃螃蟹去!”
唐免最爱吃螃蟹,可惜从小体寒,每到中秋,陛下御赐的大闸蟹总是一筐一筐地送到家里来,可是母亲却只许她吃两个,真真是吊人胃口。如今有人提出要请她吃螃蟹,自是乐得一蹦三尺高,牵着白寻的手,亲热地叫起哥哥来。
要说起京中最好的螃蟹,可不是大酒楼蟠仙居的,而是京城当中最好的教坊月露阁从江南请来的名厨做的醉蟹。再配上每年中秋月露阁都会新排一出舞蹈,让最红的姑娘做领舞,听说那场面如临仙境,让男人看了飘飘欲仙,女人看了简直要羞愧而死。
白寻往年只要得空,是一定要来这边看看的,本以为今年当了皇帝怕是只能憋闷在宫里,没想到又正巧出宫,还带着唐免一起来这边热热闹闹的过节。
虽说今天不是正日子,但是过节期间,月露阁的头牌姑娘含烟也每天都会出来跳一支舞。几个人上了二楼雅座,一边看舞蹈一边聊天,也是十分的自在惬意。
吃螃蟹是一定要喝黄酒的,而且不能多吃,不然的话定要起疹子,闹肚子,虽然嘴上一时爽快,但是后患无穷,更别提唐免这样身子虚寒的小姑娘了。
所以白寻看着唐免毫无形象的大啃螃蟹,蟹黄蟹膏粘的满手都是,连螃蟹腿儿都嚼了个稀烂,心里默默感叹这姑娘恐怕是属饕餮的,怎么一遇见吃的,战斗力就这么强呢?可是他看着唐免吃的这么香,又不忍心阻拦,于是只好一杯接一杯的给她倒黄酒,借此来中和螃蟹的寒性。
唐免连吃了四个大闸蟹,也被白寻灌了四杯黄酒。虽说这小酒盅不大,四杯加一块儿也没有一两重,但小丫头还是喝得脑袋直发晕,总觉得脚下虚浮,整个人都像要升仙了一般。
突然,她看见不远处有个肥头大耳的公子哥,正在拉扯一个姑娘。那姑娘粉拳不停的砸在对方的胸口,嘴里还说着讨厌,摆明了就是受欺负了嘛!
唐免越看越生气,自己堂堂将门虎女,路见不平定要拔刀相助!于是她摇摇晃晃的爬下了凳子,冲到人家跟前一把拽住了那个公子哥。
“大胆狂徒,你放开那个姑娘!”
公子哥和那姑娘均是一愣,心说哪里冒出来的熊孩子,竟敢坏老子/老娘好事!于是那公子哥一把甩开唐免:“哪儿来的小屁孩,一边儿去!”
唐免才八岁,哪里受得了他这么一推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疼又气,当场就哭了起来。白寻回头一见原来是她,一边摇摇头,嘴里嘟囔了一句:“一眼看不见就惹事,真不让人省心。”一边又跑过去把人扶起来,然后凶神恶煞的盯着那个胖子:“刚刚是你动的手?”
胖子一看,原来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身板明显没长开的样子,瘦瘦小小的,像这样的,自己一屁股能坐死三个!于是他压根没把白寻放在眼里,仗着自己年岁大,父亲的官职做的也不低,于是横眉立目道:“是又如何,你待怎地?”
白寻眯了眯眼睛,活动了几下手指,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叫别人来动手。于是他喊了一声:“唐悯之!”
唐悯之刚刚奉命去买了两坛子陈记酒家老板自酿的高粱酒,这会儿才回来,坛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听到召唤,连忙放下酒坛子,飞奔过去,一脚就把那个胖子踹倒在地。秦洄原本站在后面没准备吭声,见此情形,只好提醒了一声:“公子,这是尚大人家的长子。”
言下之意,尚大人到底是皇帝还蛮倚仗的一个老臣,就这么把人家的长子打伤打残了,即便是皇帝干的,也不是那么好交代的。更何况此次出宫,本就是偷偷摸摸跑出来,若是被言官们知道了,肯定又要纠缠不休,直到皇帝认错才行。
白寻反倒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这个尚大人,平日里仗着自己颇有些成绩,又管着户部这个肥差,尾巴都快翘上天去了。他这儿子长得肥头大耳,看这样子也是时常流连花丛,不一定欺男霸女,但肯定仗着自己老爹的威名,也是颇干过些坏事的。这下倒是主动送上门来,自己终于有理由好好杀杀这个尚大人的威风了。
于是他一边看着那个胖子躺在地上哀嚎,一边吩咐道:“差不多就行了,让他受点皮外伤,吃个教训,就放了吧。”
那倒在地上的胖子不停的叫嚷着:“我爹可是户部尚书,我表舅是镇北侯,你敢这样对我,是活腻了吗?”
白寻闻听这话翻了个白眼,于是又喊了一嗓子:“真是聒噪,打晕扔在这儿,我可没心思陪他们玩儿!”
这时候,月露阁的主人花枝姑姑闻声而来,见这边儿打的热闹,真怕坏了自家的招牌,于是赶紧劝道:“这位小公子,可否给阿枝一个面子,就此停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