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叶蓁一坐上出租车,刘宇的消息就来了,问叶蓁去了哪里。叶蓁有些困了,只说太晚了自己回家了,外面住不习惯。
这句话倒是真的。叶蓁的习惯是,每天都要换内里衣裤,晚上一定要洗的清清爽爽才能上床睡觉,因此不带任何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就在陌生环境过夜,对叶蓁而言是酷刑。
靠在后座,看着窗外清冷的夜色呼啸而过,叶蓁突然起了好奇心。在这之前,叶蓁一直避免去想、去探问另一个生活中的刘宇,叶蓁害怕伤心,叶蓁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过问。
自西湖雪景的一次脱口而出之后,叶蓁再没有开口问过。而今天,叶蓁再一次向刘宇开口:“跟我讲讲你老婆吧。”
刘宇仍是回复推脱的话,叶蓁执意:“我想听。”
可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也可能是在回忆和思考该从哪里说起,故事要讲到什么程度。
总之,过了仅仅几分钟,虽然好像过了几个小时,刘宇的故事开始了。
刘宇的初恋始于洛阳的高中时期,并没有现任媳妇什么事情。
这段高中恋情纯洁而短暂,什么都还没有顾得上发生,就因女方的搬家转学而被扼杀在摇篮里,享年10个月。
之后的刘宇考学去了天津,在一个专科学校遇到了现在的妻子汪梦雨。
不同专业的二人因社团结识,在还没有智能手机和微信的大学时代,靠着每晚手机聊到发烫,账户聊到欠费的情节越聊越深入,越发觉得一见如故,逐渐地从朋友变成知己,从知己变成恋人。
看到这里,叶蓁突然觉得这套路似曾相识。这不正是当前的自己所经历的吗?只不过通讯工具变成了微信,两人的关系也不是大学时期纯纯的爱恋了。
刘汪二人热恋了一整个大学,女友意外怀孕。刘宇在获知怀孕的消息后,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躲避和懦弱,就决定承担起责任,筹备见家长和结婚。
而此时的女友退缩了,还没有做好做妈妈的准备的她,最终选择了放弃。
据刘宇的描述,经过这次变故后,汪梦雨身心深受创伤,从此很长一段时间,心有余悸。
而在此时临近毕业,二人由于去往的城市不同,挥泪开启了异地模式。刘宇去了她的家乡北京继续专升本教育,而汪梦雨则因为天津的实习工作暂留当地。
距离产生美,同样也容易产生出轨。总结来说,就是独处异乡,身心俱疲。年少的匆匆一别,如今再生欢喜,热血复又滚烫,爱恋重又燃烧。
当然了,刘宇并不能做出这样看似绝美实则矫情的总结,据他的描述,就是北京求学时,偶然得知高中的初恋也在北京,本着老同学叙旧的想法,二人在某酒店吃了顿便饭。
二人席间相谈甚欢,言语已无法表达这些年的思念和重逢的激动,最终越轨。
在这温柔乡里躺了没几个礼拜,女朋友结束了实习奔向北京,准备与他共创美好的未来。
回到北京的女友住在刘宇租住的地下室里,每天下班后,变着花样的在狭窄的房间里煮着面条等刘宇回家。一边是心猿意马的刘宇,而另一边是四年了仍然沉浸在热恋中的汪梦雨,这样畸形的平衡终于在汪梦雨发现端倪后被打破。
这一段刘宇没有细讲,也许是捉奸的过程不堪回首,他不愿回首。总之,汪梦雨如遭重创,而心中的不舍不断折磨着她,让她没有立即拂袖而去,而是用闭门不见选择逃避一段时间。
刘宇被赶出家门,住了几天酒店,连续来出租屋前敲门认错。终于有一天,汪梦雨打开了门,同时也扔出了刘宇所有的东西:“我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马上走!”
多年的相处,刘宇摸透了女友真假分手的性子,也在这句看似决绝的话语里,摸出了几分不舍。当即刘宇冲上前,抵住即将关上的房门,一把霸道总裁紧紧搂住女友,不停地认错。
具体的细节,比如刘宇有没有做什么承诺,跪什么键盘,使什么招数,叶蓁想细细追问,但刘宇置之不理,只是继续讲故事。
自那以后,二人和好如初,是否如初叶蓁不知道,但总归是继续走下去了。二人在双方父母的资助下,在通州边上贷款买了两居室。
婚后一年,有了老大,岳母为照顾刘宇妻女,搬进了新房。再过四年,如今有了老二,每晚睡在夫妻俩中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妻子的头发没再遮住过耳朵,妻子的衣柜一年也进不了三五件新衣,妻子的视线不再炽热而猛烈地追随着刘宇。总之,自从有了老大,妻子的重心全部倾注到孩子身上。
看到这里,叶蓁不禁嘲讽回去:“看样子,你媳妇为了照顾家庭,变得又老又土,你嫌弃她了。”
刘宇对此是否认了,他说,他们两人是真正走过校园青春爱恋的感情,不会因为这些肤浅的东西,就丧失了内心的爱。
“呦呵,你这么忠诚,那是怎么勾搭上我了的呢?”叶蓁仍然嘴上不饶人,逼问得刘宇无言以对,只得跳脚:“不是你要听的吗?现在来找我的茬是不是!”
叶蓁打了个马虎让刘宇继续讲故事,对面沉默许久,发来一段话。
“叶蓁,我喜欢你是认真的,不然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很多年了,我都没有这种心动和激情的感觉,这是你给我的。这种感觉与我的身份我的背景无关,也与你刚刚说的什么我老婆老了丑了没有关系。只因为是你,所以我心动了。你懂吗?”
相处的这段时间,叶蓁很少见刘宇这样认真,内心泛起一阵感动。自己于他而言,是特殊的,是万里星河中璀璨的一颗,是漠漠人生里不能割舍的惊鸿一瞥,是三十余载年岁里浓重的一笔。
“那你离婚娶我吧”
叶蓁感觉到空气凝固,自己的气息也随着对方的沉默而静止。
过了许久,对方回道:“别闹。”
只两个字,叶蓁仿佛永远只能做他身边的附属品,携来带去,毫无话语权和主动权。
叶蓁借着困意里模糊的意志,半睁着眼睛,放开了手地撒泼。
“什么别闹,我是跟你认真的。”
“你跟你老婆都不和谐了,还有什么好过的。”
“我看过你老婆照片,又老又丑又土,这么个黄脸婆有什么好继续的”
“说不定你闺女都不是你亲生的。你这么多年在外面鬼混,说不定你老婆也在家鬼混。”
“赶紧做亲子鉴定去吧你,别给别人养闺女养这么多年了。”
叶蓁有着十足的快感。叶蓁在任性,在撒泼,在报复。她知道自己不是认真的,但是她就是想用最过分最冰冷的话来刺痛刘宇。
这也是叶蓁的毛病,有着旁人见识不到的任性和刁钻,心有不悦,惯用言语伤害身边的人来获得报复性的快感。即便事后后悔、愧疚、心有不安,叶蓁也无法改掉这个嘴欠的毛病。
而这次,叶蓁没有愧疚,叶蓁还沉浸在这一番攻击的畅快里,刘宇便反击。
“你不要这样说我的家人,我会伤心的。”
“你不知道,我女儿跟我长得很像,她们很可爱”
这一刹那,叶蓁不战而败,这一瞬间没有任何征兆地丢盔卸甲。刺痛和伤害一个女人的,莫过于她最在乎的人,最在乎的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