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离心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沉寂。
离心对着那座位上的郑恩深施一礼:“离心的身子有孕快要五个月了,今儿经过这一番惊乍,觉得甚是累了,离心想跟两位侍女先行回去,还望…”
不等离心说完,侯玉瑶便走下殿来,绕着离心转了两圈:“先前,我玉瑶倒确是眼拙了,竟是没有发现,这乌托的离妃身边倒是能人众多,光这两个侍女,便是让人刮目相看,玉瑶的心里倒亦甚是好奇:不知离妃离妹妹…”
侯玉瑶故意的停顿了下来,用手托着下巴又转了两圈…
观察着离心的反映。
离心依旧低着头,并不吱声。
侯玉瑶见离心不言不语,等待着自己的下文,竟是如此的沉得住气,心里大为的恼火,但又发作不出来。
只得自说自话的继续道:“离妃离妹妹会不会比这两个侍女更为厉害呢?”
离心听完她的话,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方抬起头来,眼眸含笑的道:“瑶皇后,不知在瑶皇后的心目中,什么叫厉害?而又什么又叫不厉害?阅毒知毒如巧巧姑娘般的火眼金睛?还是身手矫健如我的侍女清香般的武功的数一数二?或者,是如偷偷在剑尖上淬了毒的人那般使用计谋的处心积虑?…但请瑶皇后明示?离心好对照着一一道来。”
“…”
侯玉瑶听了,一时噎住,不知如何作答。
一边的侯玉书听了,大步走了过来,拱手笑道:“第一次见乌托的离妃是在瑶皇后的‘瑶池仙苑’内,只是一眼,已是让人惊艳。这才见第二次,更是让本相除了惊艳,还带上了发自肺腑的佩服。”
离心细察这侯相的一举一动,脑海里竟不由的浮现出河仁的形象来。
这一国之相,向来端的是肚子里能撑船,看这侯相的言语得体,举止端重,又岂是自己二十岁的阅历所能比拟的?
他既然过来圆场且又如此彬彬有礼,不如给一个面子。有些事情,不必追根究底,点到为止便好。
因此,忙对着那侯玉书恭敬的施了一礼:“多谢侯相的夸赞,侯相对离心印象如此之好,看来倒真应了一句老话:有缘之人,便相看两欢喜了。”
“哈哈哈…”
那侯玉书听了离心的话,竟是仰天大笑,转过身来,看向郑恩,弯腰深施一礼,道:“皇上,你看看,这乌托离妃的嘴巴,说起话来,真是讨喜,真是讨喜。”
大殿内的气氛在这侯玉书的朗声长笑中,渐渐的暧融起来。
侯玉瑶见弟弟过来解了自己的围,也深知凡事不能争一时意气的道理: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忙拉着离心的手道:“离妹妹这肚子还真是越来越明显了…”
离心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肚皮,笑道:“是啊,人也是越来越累了,急不得,累不得的,这不,盼着回云苑去休息会儿呢。”
郑恩坐在那殿上,对离心的一言一行看了个清清楚楚,这个离妃,笑语欢言,进退拿捏得当,颇有当年院朝中的风采。
想当初,那乌托的院朝中,一手刀光剑影,一手谈笑风声,攻城略池之处,所向披糜。四分五裂的小邦被他征战得心服口服,一一臣服于乌托之下。
那时在位的皇上刘向,知他心怀仁善而又骁勇善战,这乌托的天下,可有他大半的功劳,因此,想封他为“一字并肩王。”
耐何,这院朝中生性对名利非常的淡泊,并不愿接受这个封号。而甘居配角之位,为了乌托的安全恪尽职守。
只可惜,他太过看低了权力的重要性,如今,那何相一手操控着政权,刚即位的皇上,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只是,那刘纯一是否亦如自己一样,明里看上去颓废,暗里却已有了对策?只要那何仁不胡为,国力能日益的强大便暂缓清君侧的速度?也许,那院将军暗地里,与那刘纯一…
不然,这一个小小的离妃,她身侧的两个侍女,个个都如此的不弱?
而这个离妃,连自己都无法估量他的身手。我何不趁她待润儿毫不掩饰的帮助上,用上一用,以固润儿的根基。
想至此处,郑恩放下手中把玩着的玉盏。
耳中听着侯玉书的话,站起身来,走到他们的身边,亦笑道:“看侯相与皇后跟这乌托的离妃如此相见两欢喜,朕亦感到开心,既然离妃身子累了,那就先回吧,朕这生日之宴,亦快要结速了,朕的身子也不大好,也得回去休息了。”
离心听了,福了一个万福,“那郑皇先请…”
说完,退到一边,让出一条道来。
郑恩用右手轻轻的拍了拍离心的肩膀:“离妃,好好保养身子,明儿我差德公公再给您送些燕窝去。”
说完,在德公公的搀扶下向殿外走去。
目送着那郑恩走得远了,离心恭敬的跟侯玉瑶侯玉书还有其它的重臣妃子们一一道了别,在清香与巧巧的陪伴下,亦向殿外走去。
上了轿后,离心便靠在轿子的一侧浅浅的睡了过去。
事情比自己来时预计的要好很多。看来,那郑恩并不是跟那侯玉瑶一伙的。
从今儿的言行举止看起来,离心甚至觉得:那郑恩跟郑润才是一条道上的,明里这郑恩一切都听从着侯玉书与侯玉瑶的安排,说不定,在暗处,他支持的却是郑润,只是,低调的隐瞒着,不想让侯玉瑶一伙知道了去,那样,便会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会陷郑润于不利之地...
想着想着,便深深的睡了过去。
轿边上走着的巧巧,则捏了捏袖口里缝着的迷魂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一切并不是想象中的样子,这迷魂药还没用呢,事情便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大哥哥一切还算顺利,并没有离姐姐所说的需席间逃跑的“鸿门宴”似的情节。不然,我迷魂药一挥,有这些人好看的...
而清香,心里的一块石头亦落了地:听娘娘说这次宴会不简单时,自己的心里便开始做万全的准备,不想让娘娘洞房里的一切再次重演。那九死一生的场景,至今想来,尚还后怕。所以,当小姐要求自己把那线穗缝在帕子上做装饰时,自己的心里已了然了她的想法。想着万一她暗中相助那郑润被发现,自己先替她挡一下子,也许便过去了,便在缝制那线穗时,偷偷扯了几根丝线下来,藏在了怀里,果然...
以前,每每跟在将军的后面,将军总会殷殷嘱咐:要善于观察,善于揣度,不露声色还有未雨绸缪...
一路上,三人各怀心事,又都颇觉幸运。
到了云苑的门口,就见春桃正伸长了脖子左右张望,见到巧巧与清香,忙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巧巧:“春桃想死你们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去福宁宫门口守着了。”
巧巧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不回来了么,夜色不浅了,我们赶紧进屋里说话去。”
两人手拉着手一起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清香见了,摇了摇头,这一对活宝...
真的是象刺猬似的,离一定的距离时,我看你顺眼,你看我如意,一旦近了,你的刺戳了我的皮,我的刺戳了你的肉,闹得鸡飞狗跳的...
大约这人世中的关系,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彼此能和谐相处的前提吧。
到了屋子的回廊边,清香掀开轿帘,见离心睡得正香,轻轻的碰了碰她的手:“娘娘,娘娘,醒醒,醒醒,到云苑了。”
离心正在做着梦,梦里,那个郑恩派了德公公来请她去皇宫作客,她正琢磨着这皇上是哪根筋搭错了,自己到皓月国这么多天来都没搭理过自己,这会儿请自己去皇宫作客?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另有所图?皱眉沉思中,就听清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娘,醒醒...”
离心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一看,原来是一场梦。不禁在心里笑了:自己也太自作多情了些,被逼无奈才来到这皓月为质,想必这郑恩应有所耳闻,刚刚到来时,这皇上对自己一看就不待见,见都不想见自己,更别说安排自己的住处了,幸亏郑润收留于这云苑,方有了一方容身之所。不然,还不知会流落在哪将就着呢。
这个皇上自己虽同情于他的际遇,但对于他凡事都蕴酿在胸的利用,心里却亦颇觉可怕,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也成为了他的一个可利用的小卒...
想至此处,不禁“啊...啊嚏...”打了个喷嚏。
这...离心裹了裹米白的衣裙,并不冷啊,自己怎么觉得有寒气由脚底往上升的...
这权谋利益面前,一切都变得模棱而又莫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