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怎么喜欢上的,白羽扬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受女生欢迎,相貌出众的他初中的时候就开始收情书,然而他是眼高于顶的,总觉得若不是顶漂亮顶优秀的女孩子,他是不会轻易动心的。
况且,看过了太多各色各样的女生为了他争风吃醋、为了他刻意逢迎,他反而觉得乏味无趣。倒不是看轻那些女生,只是单纯的没有任何兴趣。
刚开学不久他就被大家誉为院草,他其实也习惯了受人追捧,习惯了被众多女生瞩目。高中要好的兄弟们进了大学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陆续开始驰骋在爱情的田野里。兄弟们在日常的联系中问他有没有找到心上人,毕竟大学跟高中比起来选择面宽广了许多,家长老师也不像高中那会儿对谈恋爱严防死守。只是他环顾四周,虽然一如既往有很多暗中喜欢、明里追求他的女孩子,但好像也没有特别令他眼前一亮的。
直到军训时他被通报批评,还连累整个寝室跟着他受罚,他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叫简辛逸的女孩子。换了其他女生,知道那只袜子是他白羽扬的,早就主动想办法帮他遮掩过去了,哪像她一板一眼地上报?他记得那时候他是真讨厌简辛逸,讨厌她让他出丑,讨厌她老是喜欢和他作对。于是他总想借一些由头给她添堵,凡事都想和她争个高下。
只是现在想来,他真的是讨厌她吗?其实也不尽然,他只是第一次遇到一个从不拿正眼看他,完完全全忽视他的女孩子,有点不习惯。于是他想方设法地引战、吵架,不过就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他想看看,这个女孩子到底为什么总不把他放在眼里?
在这样较劲的过程中,他慢慢发现自己越来越奇怪。猜想辛逸没有存他的电话号码,他竟然不爽到想把手机给扔了;推举辛逸打篮球,其实是他知道很多其他班的女队都开始要求男生来上课,他好像也想借着教篮球更多的去接触她,然而她不但会,还说“不是谁都能来教我打篮球”,这让他有些挫败,也对那个素未谋面教她打篮球的人有些嫉妒;听到室友误传她答应了郑浩的追求时,他居然心烦意乱,忍不住冲去图书馆只为求证消息是否属实;她被篮球砸得血流如注,他除了有些担心她,更多的是对砸她的人的愤怒,哪怕他知道这是辛逸自己的疏忽。那一瞬间他疑惑了,为什么心里有一种自己可以欺负她但别人不行的奇怪心态?
当辛逸调侃他是不是喜欢上她时,他觉得好像心脏漏跳了几拍,他疾言厉色地否认,现在想来当时完全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直到辛逸拍卖和他同组写论文的机会,他是真的很生气,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叫做伤心的东西,憋闷得难受。
如果这些不是喜欢,那什么是?然而白羽扬还是不想承认,他的理想型应该是明艳不可方物、对外独立自主对内温柔体贴的那种,他怎么可能会对不算顶漂亮还凶悍尖酸的简辛逸动心?这简直是搞笑嘛。
然而他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做一些自己都理解不了的事情。他会故意在辛逸面前拉走许愿,也会在图书馆偷偷看她两眼,那一次辛逸在大大的木窗下沐浴着阳光记录资料的画面是真的惊艳了他,那样的恬静那样的认真,美好得让他挪不开眼。
他也很疑惑,天涯何处无芳草,世上娇花朵朵开,比她漂亮的那么多,比她善解人意的那么多,他为何偏偏就对她上了心,怎么就着了她的道?
就比如现在,他明明就是想整整她,却在看到她这般憔悴狼狈的样子时,心疼又懊悔。
他万万没想到,在两人明刀暗枪的拉锯战中,沦陷的会是自己。在他还没完全醒悟过来的时候,她就早已无声无息攻陷了他的心防。
这边白羽扬心里还在百转千回,那边辛逸把药放进了包里,戴上手套准备回寝室。微一抬头,就看见白羽扬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略带探究地看着她。
辛逸轻蹙了一下眉头:这家伙又想干什么?是来看她现在有多惨吗?又一阵寒风吹来,她打了个冷战。
把羽绒服的拉链拉高一些,再拢了拢大围巾,辛逸往前走去。她现在是个病号,不能在这里吹冷风。
谁知这个死对头并不放过她。白羽扬几个大步跨到辛逸面前:“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东西叫做U盘吗?不知道把论文多拷贝几份以防万一吗?”
辛逸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说话。她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东西叫U盘,但同时她还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奇怪的现象是你不需要某样东西的时候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它,但真正到你要用的时候却死活找不着。时间紧迫,她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找U盘上,而学校内部网发了文件只会保存两天,两天之后自动清空。当时的情况,只能赶紧找资料重写。
见辛逸不说话,想她也许是还在生气。白羽扬破天荒的软下了语气:“你们发给了我,你怎么不问问我那里是不是有备份?”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辛逸嗤笑一声,终于开口:“我宁愿重写,也不会去求你!”
问他?当她是傻的吗?他既然从中作梗,怎么会留备份?留了备份不就说明是他在使坏吗?即便留了,也是为了让她去求他。她可是有骨气的人!
听到辛逸的声音沙哑,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白羽扬叹了口气,低下头轻轻说:“对不起。”
白羽扬居然跟她说对不起?事出异常必有妖!辛逸眯起了双眼,眼神充满了防备:“白羽扬,你又想干什么?”
看着她那样警惕的样子,白羽扬在心里轻笑,看来他想要扭转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白羽扬只是挑了挑眉,昂着头干脆地说:“咱们虽然是仇家,但我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我承认,这次是我使了点小坏报复你,可我以为你有备份,我没想到后果有点……反正,对不住了!”
辛逸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这家伙倒是坏得坦坦荡荡,认个错都能认得雄赳赳气昂昂的。于是她嫌弃地回道:“你这是道歉该有的态度吗?别人都是低头认错,你倒是别具一格,头都快仰到天上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跟你道歉呢。”
“你们女人真是,没理也能搅出三分理来。我都说了对不起了你还想怎么样啊?”白羽扬冷哼。
“我可没让你道歉,是你自己良心不安。”
“我好歹有良心,你连良心都没有,背着当事人拍卖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
能和她这样拌着嘴,白羽扬心里居然觉得有点甜。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他的爱情,降临在这个刮着寒风的冬日里,却让他感到了阵阵春意盎然的暖。以至于他回到寝室里,哼着小曲泡着面,加了两根火腿肠,心情飞扬。
当辛逸走到寝室门口,汪晓绮刚好拉开门往外冲,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哎呀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我正准备去医务室接你呢。”汪晓绮抚了抚胸口,惊魂未定。
“接我?”辛逸好笑地把汪晓绮推进屋,自己有那么弱不禁风么?
“是啊,你不是发高烧还咳嗽吗?晚上又熬了通宵写论文,我怕你虚弱地晕倒在路上啊,没想到你毫发无损地自己走回来了。”
经汪晓绮这么一说,辛逸才想起来,刚才顾着和白羽扬拌嘴,倒是没注意是他一路送自己回到寝室楼的。看来自己这一病,还真是让白羽扬良心发现了呢。
“辛逸,要吃点水果吗?”许愿轻笑着问。
“不了,我现在累死了,困死了,我什么都不想只想赶紧拥抱我的枕头!”辛逸把热水袋扔进被窝里,爬上床拉上帘子,“姐妹们,我睡会儿,你们自便。”
当辛逸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钟。天气寒冷,寝室里只有许愿窝在被窝里看书,她床头一盏灯给幽暗的寝室投来一束温暖的光。
“她们两个呢?”辛逸也扭亮自己的床头灯,坐起来问道。
“你醒了?饿了吗?”
“还好。”
“甜甜约会去了,这要放假了还不抓紧机会腻歪在一起?晓绮去跑操场了,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叫着要减肥。”许愿爬下床,走到辛逸床前,“这里有碗粥,用热水给你温着呢,你得吃点东西才能吃药。”
“哇噻,你这也太体贴了。爱你!”辛逸拉开帘子也从床上爬下来,“你对我真好!”
“粥是白羽扬送过来的,我到楼下去拿的。”许愿笑着丢过来一句。
辛逸拿着勺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白羽扬?他今天有点不正常啊!
“他下午的时候还跑来医务室跟我道歉来着,难道真是看我被他整得这么惨,良心不安?”
许愿笑着摇摇头,所谓当局者迷大概就是这样吧?她正看着书呢,就接到了白羽扬的短信,问辛逸回来后有没有什么异常,还发烧吗?
她回复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困极了在睡觉,连晚饭都没吃。
没多久白羽扬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让她下楼拿东西。当她接过白羽扬手中的粥时,她意味深长地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白羽扬面无表情:“我害她生病,这是赔礼。我可干不出欺负病号的事。”说完转身就走。
只是许愿还没回到寝室,白羽扬的短信又追了过来:“记得一定要先吃东西再吃药。”
还挺细心。
“是啊,他良心不安。”许愿回过神,看着辛逸说:“我一说你在医务室打点滴,白羽扬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医务室跑。我叫晓绮不用管你,她还不信,非要去接你。”
白羽扬的心思,许愿早就看穿了。只是他不说,不承认。当他跑去医务室时,许愿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让辛逸一个人回来。所以她淡定地在寝室里等着,丝毫不担心。
“你什么意思啊?”辛逸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我觉得,白羽扬除了良心不安,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许愿看着辛逸,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辛逸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觉得这碗粥,她下不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