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黑如墨，几只蟋蟀草丛中振翅，鸣叫出夜的深沉静谧。
连青山外十里，严成乐亲自带队，掩去明火，包裹马蹄，悄然摸来。
连青山外十五里，无垠旷野中，低矮灌木后，处处是绿林。
“将军，人过去了。”万青手下说道。
万青以正规军建制，现在称将军了。
“嗯，让他往前钻，杨将军等着呢。”
山上木屋，叶子听着听着蟋蟀轻鸣，眼皮打起架来，终是没撑住，双目缓缓翕合，终于闭上。
木屋外，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严成乐老老实实走入杨瑞同万青布下的口袋阵。
次日清早，晨曦乍现，叶子一激灵，猛然醒来，一拍脑袋，“我怎么睡着了！”
怀里还抱着弓，娘亲呢？
“叶儿，起来吧，他们都在外面，该吃早饭了。”姜雪娘笑着打开隔帘。
叶子急忙问道：“娘，昨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姜雪娘摇头：“没有啊，没事，夜公子，几位将军都在屋外，一切如常。”
叶子拍拍胸脯：“这就好，这就好。”
跳下床，放好弓箭，木盆里舀了水，洗净脸，依照男子发型，头顶以布条箍发，跟扎个马尾差不多，穿上蓝色长袍，妥妥的。
打开木屋门，阳光洒进来，叶子一步跨到外面。
木屋前空地上，灶台旁边，夜天同万青，杨瑞并高树人正相坐而谈。
士兵们三三两两，四五成列，往来巡逻。
姜雪娘灶台上燃着灶火，炊烟袅袅，晨雾漫漫。
一切如常。
叶子咧嘴笑着，蹦跳着走近灶台。
听到脚步声，夜天眸光照射过来。
女孩活泼娇俏的小脸，迎着朝阳，清晰明丽，活力满满。
“你们都在，真好！吃饭！”叶子清清亮亮说道。
“太好了，可以吃饭了！”杨瑞蹭一下站起来。
许是离的近些，许是山风正巧吹过，杨瑞衣衫所动处，一股血腥气散出来，直冲冲钻入叶子鼻孔。
这等血腥，似曾相识。
脑海中，赖子脖颈鲜血狂喷的画面涌现出来。
叶子似被熏得发晕，身形一趔趄，喉头隐有恶心感。
夜天站起来，皱皱眉头，俊目看着叶子，臂膀虚扶。
高树人忙问道：“叶子姑娘，可有什么不妥？”
他们昨日定是经历了战争，而自己的小屋，竟一点都没听到动静，显然战火没有延伸至此。
叶子做个深呼吸，笑道：“没事，太饿了。吃饭吧。”
说着，避开杨瑞，绕道至灶台取食。
夜天一步移到叶子刚才站立的位置，立刻嗅到血腥味，凉凉的眼风刮到杨瑞身上。
高树人顺着夜天目光看去，见杨瑞一脸讪讪。
他凑过鼻头，也嗅到了杨瑞身上的味道，挪近了，压低声音问道：“杨将军，你洗澡了吗？”
杨瑞更尬了，喃喃道：“洗是洗了，就洗一，一遍，没，没有衣服换……”
万青忙说道：“是属下不是，没想起来这事，杨将军莫怪，愚兄这便着人下山采买。”
万青本来声儿就高，虽刻意压低，但叶子仍然听见了。
盛好饭，笑着走过来，问道：“万大哥，要买什么？交给我们小吃铺吧。”
该下山看看，冯叔的新铺面找好没。
万青啊了一声，转身说道：“大哥说的是给兄弟们采买新衣之事。”
叶子来了精神，“采买衣服，我在行啊，交给我吧。”
万青拿眼瞅着夜天，以示请示。
夜天面无表情，微微点头。
万青忙道：“可以可以，交给妹子最好了！妹子吃过饭就能下山。对了，你们的瓦口村也能回去看看。”
这么好？！
姜雪娘闻言十分欢喜。
娘亲高兴，叶子自然也很高兴。
这一次，看万青意思，似乎到了适宜时机，我等终可以大摇大摆行走于市了？
这定跟昨夜之战，有密切关系。
叶子娘俩端着饭，招呼众人木屋里落座。
“咦，杨将军呢？”叶子问道。
夜天咽下口饭，慢条斯理说道：“他在外面吃。”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叶子想问为什么，又见众人已开吃，随忍下不提。
吃过饭，姜雪娘十分欢喜的收拾行李。
叶子实不忍心，但不得不提醒：“娘，我们只是回去看看，还不能住下。”
我们现在已是夜天和万青一伙的人，多回瓦口村，万一有个泄露，外公外婆他们可就是通“匪”之人。
这个叶子没跟娘亲说。
姜雪娘点头：“娘知道，是不是跟万将军一伙有关？”
叶子点头。
姜雪娘道：“娘都晓得，晓得，去看看你外公外婆就好，天擦黑去，天不亮走，行不？”
“行行！”叶子取了墨弓，包好，背在后背。姜雪娘背了行李。万青安排几个护卫跟着。
娘俩辞别众人，拐过木屋后的山路。
“放我出去！你们这帮土匪！本县要把你们全杀了！”忽然，一座木屋里传来男人拼命的嘶吼，墙壁发出咚咚的声音，显然此人在里面又砸又踹。
“闭嘴！是不是想再吃点苦头！”万青的人吼回去。
叶子惊然望着木屋后檐壁窗上，露出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脑袋，面目狰狞恐怖。
“他是谁？”叶子问身后护卫。
“小公子，他便是昨夜我们抓的县令严成乐。”护卫话语里掩饰不住的骄傲。
哇！
见叶子露出惊奇赞叹的表情，护卫更得意了：“昨晚真是杀的痛快，小公子在山顶，定是没听到。我们将军下了死命令，战斗压在山脚。”
叶子连连点头，震惊不已，夜天抓住了严成乐，所以今日万青才说她们可以下山活动活动。
行至山尾，叶子四处环顾，果然山石倒塌，木林摧毁，枯枝败叶甚为狼藉，似经历一场狂风暴雨，虽没有见到尸体，仍可见昨夜惨烈。
叶子深吸一口气，脚步不停，出了山林，渐至无垠的旷野。
天地辽阔，龙子岂是池中物？能压制严成乐的兵力，一举取胜，相信夜天的步伐，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