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又要上山?”穆璟清早起来在院子里走动,恰好看见将军府的大门打开了,有人往外走,身影熟悉。
许霄弦闻声回头,他昨晚又在将军府赖着留宿了,穆璟对此司空见惯。
他这次又背了好大一个包袱,看见穆璟,平静地点点头:“嗯,最近总想师傅。”
穆璟觉得这小子自从上次上山回来就不对劲,追问:“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就是觉得以前自己总是没心没肺的,不管不顾跑下山乱闯了这些年,早该回去多看看师傅的。”
他说完,已经迈出门去,又回过头来看穆璟:“我知道你有难处,鲁横之也早就警告你让你跟山上的人断绝关系。不过还是希望你能找个时候也回去,师傅他...也许也放心不下。”
穆璟被许霄弦突如其来的深情弄得一头雾水,看着他的背影渐远,烦躁的转身往回走。
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呢?
宁易公那老头子最放心的下了,山上那八年,他从拜师到出师,那老东西照样玉树临风,一点也不带变老的。
他从小到大吃了他多少拳头,宁易公那身子骨多硬朗他再清楚不过,还让许霄弦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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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一次山上并不容易,许霄弦骑马就走了一天一夜,到了山底下路更崎岖难行,只能弃了马自己翻过去。
许霄弦站在山庄外呼一口气,那张红漆刷过的门经风吹雨打早已锈迹斑驳。
他还是没忍心告诉穆璟..........
他上次来,看到的是一副又矮又佝偻的身躯,头发全白了,满脸褶皱,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
可他曾经是武功盖世的宁易公啊!
许霄弦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是师傅。
他当场跪倒在地,抓着宁易公的衣摆:“师傅...是我回来晚了...我是许霄弦啊...我回来了!”
旁边的师兄弟把他拽起来:“霄弦,别喊了,师傅他已经不认识人了。”
宁易公目光呆滞,果然一眼也没有多看他。
许霄弦唰地红了眼:“怎么回事?我不在这些年,都发生什么了?”
他被请进屋去,喝了杯热茶,对面坐着的人是他师兄,名叫张亓。
张亓告诉他:“大约是两年前,穆璟被鲁横之带走后,山庄就莫名遭到各种劫难,都是那狗皇帝害的!师傅不归顺朝廷,他怕我们会变成起义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搜刮,放火,向师傅示威。山庄早就被折腾的不像样子,弟子们也都散了,留在这里的没剩几个,师傅现在的样子,是因为功力散尽,一下子苍老了,大病过后,就不认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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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霄弦回过神,那日师兄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他总在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那样的话他拼了命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山庄。
可这些事他没办法告诉穆璟。
穆璟已经站在朝廷那边了。
吱呀————
山庄的门开了,开门的人还是张亓,他恰好要出去打水。
“怎么在外面站着?”张亓见状忙请他进来,又往他身后看了看,阴沉沉地说“昨晚师傅念叨到他了,他果然没脸来吧。”
许霄弦跟着进去,他知道张亓说得是穆璟,也为难地解释:“不是的师兄,是我没告诉穆璟,他不知道山庄发生什么了。”
“没告诉他最好,师傅真是瞎了眼了,替别人养大的狗,果然反咬自己一口,就让他好好给狗皇帝卖命吧,要是他敢再回到这里,我一定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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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来蹭饭就你一个,现在来还拖家带口的。”
“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守着这空空的庭院寂寞吗?特意来陪你吃饭。”许霄弦推着穆璟往屋里走,后面还跟着许铃儿。
“哎呦看着这么大的桌子,多适合过节团聚啊——来,您坐上座。”他把穆璟按着坐下,自己刚准备落座就被许铃儿推了一把,抢先挨着穆璟坐下。
许铃儿:“哥...蹭个饭非得说的花里胡哨的,今儿清明节。”
将军府今日给下人们准了半天假,让他们各自回去祭拜。所以府上剩的人没几个,杜掌事亲自去厨房忙活。
“今天不禁火吗?”顾长洢在旁边看着,疑惑的问。
“将军一年到头在府上吃不了几顿饭,都是军营里喝风沙,才不管这些规矩呢——行了,你端过去吧。”
顾长洢端着托盘给穆将军房里送过去。
一开门正好和穆璟打了个照面,旁边的许铃儿还跟她悄悄招了个手。
本来一起伺候用餐的侍女喊着肚子疼溜走了。顾长洢自己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终于把桌子给摆满了。
呼——还真香。
她本来也没吃饭,闻着那菜肴的味道暗自吞了吞口水。
“穆璟哥,你一会儿出去放风筝吗?”许铃儿说。
他摇头。
“穆璟哥,我离开郚倾城以后,跟我大哥过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上顿吃了就没下顿,他自己兜里根本就没钱,还成天嚷嚷着救济百姓呢!”
他点头。
顾长洢撇了撇嘴巴,看这模样,一口一个穆璟哥叫的甜的,这小丫头还真是冲着将军夫人去的啊。
顾长洢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看来小丫头还是太嫩了,穆璟毫无所动啊。
不行...不行...
“你吃饭怎么都不讲话呀,穆璟哥...”许铃儿歪着脑袋。
顾长洢听着听着,莫名觉得酸的慌,也不知道是哪跟神经搭错了,突然决定给许铃儿亲身演示一番!
“霄弦哥哥,今天的饭菜,还和你胃口吗?”
她这一叫,满席寂静。
在...在叫我?许霄弦梗着脖子把脑袋从碗里冒出来。
只见顾长洢一边摆盘子一边直勾勾的看着他。
“和!呃...顾姑娘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为了掩饰尴尬,许霄弦顺势大声赞赏。
“真的吗?听说霄弦哥哥老家在蜀中,长洢特的辣放的多,霄弦哥哥尝来了吗?”她说这话时好似害羞,声音小了些。
“是...是啊,哦...我想起来了,穆璟也爱吃辣!对吧!”他急忙为自己开脱,看向穆璟。
穆璟那脸黑的都能当锅底了,半天也没动一下筷子。
许霄弦感觉真是要命,这顾长洢怎么回事?自己要招惹穆璟,还非得连累他吗?
“这我可不知道啊,霄弦哥哥...”
“别,别这么叫...”
“那我怎叫啊?”顾长洢想了想“那我叫你,许哥哥!总行了吧。”
许霄弦头都不敢抬,她,她到底搞什么名堂啊?!
“许哥哥,你快尝尝这鱼,我亲手做的。”顾长洢噌噌的靠近过来,伸手直接取了许霄弦的筷子去给他夹鱼肉,他挡都挡不住。
那声音,齁甜。
她灵巧的手腕从他面前移动的时候,许霄弦目光就紧紧追随着。
一桌子的气氛尴尬无法喘息,而顾长洢这里异常愉悦。
幸亏是杜掌事进来催促:“顾长洢,干什么呢,出来!”这才解救了许霄弦。
“那许哥哥明天想吃什么,记得给长洢讲啊。”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眸说到。
许霄弦脸上还僵硬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端端的一顿饭被她霍霍完了。
“许大公子今日,艳福不浅啊。”许铃儿幽幽开口打破僵局。
穆璟没话说,在桌子上颠颠筷子准备继续夹菜,从他的动作可见他有多烦躁。
结果一抬手脑子里就开始回放顾长洢的一举一动,顿时索然无味,把筷子撂了。
许霄弦见状:“这..她这一看就是故意气你的嘛,是吧穆璟。”
的确,他见识过顾长洢在醉春阁把宾客哄的一套一套的,但从不像今日这般,表演的如此刻意,如此之假。
“提醒你啊,这种饭,一看就知道不是她做的。她顶多就会端个盘子。”穆璟说。
“对,对,你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这侍女如此喜欢许公子,许公子便把她带走好了。”穆璟还笑,把碗一推站起身“不吃了。”
“真的呀?那我什么时候带顾姑娘走?”许霄弦真是没听来好赖话,冲着穆璟背影问到。
穆璟深吸一口气,回头警告:“明天不许来我这里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