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诗意感觉身体冷一阵热一阵,一股钝痛感从脚底升至脖颈,又从脖颈蔓延到四肢。她毫无形象地打了几个冷颤,哆哆嗦嗦地转身回到自己的车里,拿起围巾绕着脖子缠了几圈,又从包里翻出手套和口罩,武装好自己才重新站在寒风里继续跟忍者神龟先生沟通。
她自觉已经非常有诚意的向受害者道了歉,提了靠谱的解决方案,可对方依然冷着一张脸,从下车时的不爽到现在的极度不爽。何诗意在自己有限的词库里搜索一圈,实在找不到其他言语来跟他沟通了,也有点来了脾气,两手一摊,
“先生,那您说怎么处理吧?这事是我的全责,我也再三跟您道过谦,承诺我会赔偿。公了私了都行,您倒是表个态,看怎么个处理法。您这样子我也没办法配合,你看看后头都堵了。”
忍者神龟挥舞着胳膊,不依不饶,车轱辘话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小姐,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这么慢的速度你都能撞上来,你知不知道我这车是进口的,进一次维修店得多少钱才出的来?”
“你这车是进口还是国产我没兴趣知道,也不在乎。眼下要讨论的不是你的车子,而是这起事故,我觉得现在的重点应该是,我和你合力、尽快地解决这事,别把后头的车都堵这。”何诗意觉得眼前这人脑回路有点清奇,关注点异于常人。
“你没兴趣?你不在乎?那你怎么赔偿?你赔得起吗你?”男人边说边用鄙夷的眼神掠过她的高尔夫,又将包得堪比阿拉伯女人的何诗意从头到脚扫视一遍,
“……”何诗意觉得自己大冷天里对乌龟弹琴,乌龟不仅顽冥不灵,还从里到外散发着土大款特有的自鸣得意气质。
两人如此当街对峙已经有一会儿,吸引了几个看热闹的路人,她想起自己还要尽快赶到徐隽家,被口罩遮去的半边面孔渐露不耐,可乌龟先生不见丝毫羞赧,反而大有越热闹越来劲的的势头。何诗意冷眼观看,索性先闭了嘴,打算等男人卖弄发泄完毕,再跟他商量。
可对方以为她理亏词穷,更加判定她是一赔不起的穷逼,越发有了表演欲,“你还把脸遮起来,你以为你遮起来就不用赔钱了?咱让大家伙来评评理,这位小姐撞了我车,怕我找麻烦还拿口罩遮住脸,口口声声说赔,没见拿一点诚意出来……”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何诗意和她的车子一阵猛拍。
“我要把你放网上,让网友都来人肉你,还有你的车,有本事你把你车也蒙起来啊。”
围观路人窃窃私语,指指戳戳,却无人敢上前半步。
何诗意本来想私了,赔钱了难,速速走人,可眼下这架势……看来不劳交警大架自己大概都走不成了,她叹口气,“林子大了,还真是什么……乌龟都有。”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一时不察居然叹出了心声。
正即兴发挥的男人闻言,立刻收了手机,音量猛然拉高,手指点着何诗意,“你说谁呢,谁是鸟?不是,是乌龟。你还骂上人了,骂我王八!我告诉你,今儿我跟你没完,你不仅要赔钱,还要向我道歉。”
何诗意伸手进衣服口袋摸手机,打算拨一二二,才想起手机还不知道在车里哪个犄角旮旯,转身想回车里找去。
男人却认为她要逃跑,急忙上前两步,想抓住准备逃逸的肇事者。
他的手堪堪要摸到女人的衣角时,突得打斜里伸出一只臂膀,用力将他的手隔开,甚至将他震得后退了两步。
他顿时破口大骂道,“我擦,谁!哪个暗算我?!”
应冕站在他旁边,主动坦白,“不好意思。是我。我不能允许你对这位女士动手。”
何诗意被身后插曲惊动,回过身来。口罩几乎遮了她多半边脸,只一双明眸袒露在外,看到来人,惊喜交加,心,莫名的踏实了许多,“小应哥!”
应冕扭头回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男人见二人相识,更加气急败坏,指着应冕,狠狠地说:“你又是哪根葱,多管闲事。”
应冕用另一只手掸了掸隔开男人的那只手臂,声音冷漠,“我是谁不用你管。”
他这动作配上淡漠的口气将男人激得恼羞成怒,水牛眼一瞪,上前一步,理直气壮地说:“她刚才骂人,撞了我的车还想跑。我就要教训她。”
何诗意不愿意让无辜的应冕卷进来,也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你以为我上我自己的车就是要跑了?我是……”
应冕眼明手快地将她拉住,手臂用力,把她拉到车前,打开门,不由分说地将她推进去,语气轻柔又霸道,“你进去。暖风开大。”
何诗意就这样被他连拽带推的塞进了车里。
他的话好似带着魔力,催眠了她,她乖乖坐进去,乖乖地把暖风调大。出风口嗡嗡嗡地吐出热烘烘的的暖流,温柔地将她包裹,让她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睡过的热炕,头部微微冒细汗,何诗意才回过神,解下厚围巾,褪下手套和口罩。
她用手背轻轻蹭了蹭自己的双颊,好烫。我这是感冒引起的发烧,跟他没关系。她对自己说。
应冕本不愿意跟这种人打嘴仗。
他想要速战速决。
他站在那男人跟前足足比人家高出一个头,气势凛然,眼神冷冷,语未出口却声势摄人,男人无意识地咽口唾沫,“你,你要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