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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少东家

有一天彦梅的大舅带着老婆张兰,领着儿子小鹏从刘大营回淮南谢集矿的家,路过灵山县城来看彦梅,中午在彦梅那吃了饭,下午就去淮南了。

说起彦梅的舅舅李少东,要从小说起,少东的名字是彦梅的外公起的,意为长大也是少东家,能够继续光宗耀祖,原来的绅士家庭,在解放后,家境完全变了样,由于彦梅的外公被划成地主,十了岁的少东少年天性被完全压抑,面对着父母成天被批斗,周围全是异样的眼光审视他,同龄的小伙伴不在羡慕他,而是经常喊她“小地主羔子”,嘲笑他,不管多大的委屈,也无处诉说,事事只能藏在心底。

“小地主羔子”这个词就像魔咒一样紧紧跟随他,父亲的自杀,姐姐的远嫁,使他失去了所有的精神依靠,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人显得老实,甚至有点木讷,用农村里的话说,少东变得老实巴交,家庭原来优秀的基因完全没有呈现出来,从小就只顾埋头苦干,任劳任怨,不敢有自己的想法,到最后也没有了自己的想法。他相信人都是好的,只有他欠别人的,相信他对别人好,别人一定也会对他好,哪怕一时不好,那也是对他不好的人有难处。

在他十五岁时,父亲的自杀,姐姐的远嫁,母亲的小脚,整个家庭所有的压力都有他承担,地主羔子的成分,让他吃不饱,穿不暖,万般无奈之下,母亲想起了她远在黑龙江的叔叔,也就是少东的舅老爷宣仁贵,在黑龙江克东县,解放前宣家在黑龙江一代做生意,后来就在克东县当地安家落户了,宣仁贵的三儿子宣言在解放前就参加了共产党,他就积极劝说父亲资助共产党闹革命,宣仁贵很精明,乐善好施,把大量的钱财都散尽,救穷苦百姓于水火,解放后政府说他是民主人士,在当地道平安无事,人缘很好。

外婆说:少东,现在我们娘俩已经无法生活了,再这样下去,我也坚持不了多久,我想起你在黑龙江的舅老爷,听说他家没事,比较太平,我写封信你带着,去投奔你舅老爷吧,他会照顾你的,如你在那能立住脚,再把我接去,现在到处闹饥荒,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不知哪一天我们娘俩都会饿死,少东听了母亲的话,从村里写了介绍信,相当于通关文牒。

少东坐火车到了克东县,在舅老爷一个远在乡下的朋友金大海的帮助下,在金大海所在的金树村里暂时居住,金大海是村支书,由于克东县地广人稀,没过一年,金大海给少东分了几亩荒地让他种,第二年少东就把母亲接了去,少东每天在田里劳作,日子过得平静,闲适。

转眼几年过去,少东已二十六七岁,由于是外来户,一直没有说上媳妇,少东的隔壁住着一家人家,姓戴,叫戴虎,老婆龙赛花是当地一个巫医,比少东大十岁,平时对少东很好,少东喊龙赛花婶婶,戴虎人懒,还爱喝酒,喝醉了就经常耍酒疯打龙赛花,平时龙赛花家里有活就常喊少东帮忙,那时的龙赛花正值三十如虎的年龄,长期家庭的暴力,让她无处诉说,少东就成了龙赛花诉苦的对象,和慰藉的港湾,少东人老实,本分,外来的身份使他不敢有任何想法,时时刻刻保持距离。

在少东到金树村的第三年,少东由于经常赤脚下地干活,不知怎地脚上长了个疮,在正规诊所几个月都没治好,龙赛花主动要给少东治病,实在没办法,少东就相信她,让她治治看,也不知龙赛花从那弄来一些草药,捣碎后,龙赛花先用盐水清洗,紧接着就俯下身子,用嘴贴在疮口上吸脓,少东见状,慌忙用手阻止不让,谁知慌乱中少东的手碰到了龙赛花的胸部,软软的富有弹性温度的体感,伴着少妇散发的特殊韵味,让少东惊慌不知所措,从未接触过女人的少东,满脸涨红,心跳加速,在惊慌中,龙赛花已很快用嘴把少东疮里的脓几乎全部吸净;龙赛花起身用水漱漱口后,就把捣碎的草药糊在少东的疮口上。半个月后,少东的疮渐渐地好了。

未经世事的少东,彻底被龙赛花征服了,为了报恩。一次戴虎不在家,龙赛花的十七岁女儿戴玉荣去上学了,正值午收季节,龙赛花割了半天的小麦,谁知刚割完,天上就乌云密布,龙赛花忙喊少东帮助拉小麦,赶少东和龙赛花把小麦拉回家,两人都成了落汤鸡,到了龙赛花的家里,龙赛花拿出瓶白酒,说少东你先喝点酒暖暖,当心受凉,少东也没客气就对着酒瓶吹起来,由于对瓶吹,没把控,三两酒就下肚了,这时,龙赛花背对着少东,也不避讳,脱掉上衣用毛巾在擦身子,少东转身看她时,正赶上龙赛花喊他,“少东帮我把那件衣服递给我”,

常言道:酒壮怂人胆。

少东几两酒一喝,平常不善酒的他,有点晕,俗话道“青春无丑妇”,龙赛花正值成熟盛开的年龄,在少东感恩的眼里那就是迷人的玫瑰,少东直直地看着龙赛花没穿衣服的光滑嫩白的上身,脚下不由自主地就挪了过去,少东把衣服刚递给龙赛花,还没撒手,就被龙赛花一把搂在怀里,本是夏天,少东只穿了一件坎肩,皮肤多数漏在外面,青壮年长期的皮肤饥饿被瞬间激发出来,龙赛花顺势把少东推到在床上,随手拉下帐幔,少东处男的身就这样以报恩之心给了龙赛花。

隔年龙赛花就生了一个儿子,龙赛花私下里给少东说,这个儿子是他的,少东也就信以为真了,心里有了负责任的心态。到底是不是只有龙赛花知道。

由于龙赛花经常找少东,彦梅的外婆感觉不对经,为了打消龙赛花的纠缠,就托人给少东说媳妇。邻村有个姑娘看上了少东,原意嫁给他,谁知龙赛花从中作梗,又把此事搅黄了。

又过了两年,1989年,彦梅的外婆觉得,如果还在金树村住下去,就把少东给毁了,于是就写信给在淮南谢集煤矿上工作的三叔李孝儒,说了少东的情况,李孝儒是少东父亲的三堂弟,平反后恢复工作,被分到谢集煤矿当工人,李孝儒接到信后就回信让少东到淮南谢集矿上,他给少东找工作。

收到信,彦梅的外婆就给少东分析,让他离开这里,说克东县不适合你呆,你的名字里有个“东”字,克东县正好克你,所以你在此一直发展不好,并且你和龙赛花不清不楚的关系是没有结果的,你收收心,也好让李家不要断后,你三叔已经给你找好工作了。

少东本就老实,心地善良,从没想破坏别人的家庭,只是出于报恩心态,被龙赛花占了主动。

少东想清楚后,花了一个星期时间就把能卖的全部卖了,不能卖的家什就全给了龙赛花,十天后就带着彦梅的外婆坐上南下的火车,去淮南谢集矿,李孝儒知道少东不识字,又无一技之长,就托人给少东安排到矿上拉煤泥。那时,煤炭还是比较好的行业,拉煤泥也比社会上其他工作赚钱多,一年后少东手上就有些结余,并在谢集矿上的铁路边买了两间房子,有三十多平米,带个小院。

在此期间,少东也让人帮忙给龙赛花写过信,说了他在淮南的情况。

再说,远在黑龙江的龙赛花,内心很愧疚,戴虎还是经常打她,她忍受着,他不想误了少东,她感谢少东那几年的慰藉,她萌生了一种想法,她感觉她不能和少东在一起,那就让女儿戴玉荣替她去陪少东,她女儿戴玉荣那年没考上大学,已不读书了,戴玉荣不知道她母亲和少东的事。

龙赛花说:玉荣,你也不小了,你少东哥,现在在南方,工作还可以,你少东哥现在有钱了,在煤矿上工作。南国水乡,很美,那里山清水秀,我呢想把你嫁给少东,你要愿意,我明天就给你买火车票,你好好想想,行的话,我写封信给你少东哥说明你去的原因。

戴玉荣晚上想的一夜未眠,想到小时候就向往的梦里江南,脱口背出白居易的“忆江南.江南好”: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心想不管怎样,先答应妈妈,去了再见机行事,到时少东哥也会帮我的,心里打定主意,到天快亮时才睡着,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心不乱了,安心觉睡的就是香。

第二天,戴玉荣说她愿意去,就这样,戴玉荣坐上南下的火车,到了淮南谢集矿,少东到车站接她。玉荣把信给了少东,少东看信后,像被人打了一巴掌。心里说,龙赛花太胡闹了,我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我比玉荣大十多岁,万万不行。

戴玉荣在少东那过了一个多月,由于房子小,戴玉荣已是二八年

龄,又没有血缘关系,一男一女同住在一屋檐下,少东感觉难免会被人说闲话。于是就让戴玉荣先到姐姐李芳华家过一段时间再说。

戴玉荣到了彦梅家,住了几个月,住在彦梅家隔壁的堂兄刘祥光今年也刚高中毕业,也没有考上大学,没有信心再读了,在家里闲着没事,正好戴玉荣来了,他们俩在一起到有了共同话题,没二个月,二个就偷尝了禁果,后来在少东的主持下,戴玉荣嫁给了刘祥光,由于戴玉荣能说,人又活波可爱,村里推选她当了计划生育专干,一年后戴玉荣生了个女儿,刘祥光的父母一直想抱孙子,第二年戴玉荣又怀上了个儿子,由于超生,戴玉荣主动辞去计划生育专干职务,一年后就随刘祥光到西安打工去了。

再说龙赛花,听说女儿嫁给了别人,心中很是不甘,独自一人带着儿子小龙来到龙湖市火车站,由于这几年戴虎经常打她,长期的压抑、折磨,精神极不正常,龙赛花到了龙湖市火车站就犯病了,不知道要找谁了、到哪去也不知道,在火车站附近缺衣少吃,赶到李芳华听说,到龙湖市火车站找到龙赛花时,龙赛花已瘦的不成人样,接到彦梅家后,彦梅姊妹几个背地里都喊龙赛花是老巫婆。

过了半个月,少东来把龙赛花和儿子小龙接到谢集煤矿去住了,龙赛花因多年来长期压抑,精神失常,没二年就死了。

1993年,这一年,在山桑县双涧乡出了一件稀奇事,有一个叫张兰的女的,说“谁愿意帮我还清我丈夫欠下的债,我就嫁给谁”,这事被少东的叔叔听说了,少东叔叔知道少东这几年挣了些钱,正好没有媳妇,如果娶了张兰也好给李家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于是就找到了少东,他听说张兰为了丈夫还债的原委后,少东见了张兰,这个张兰人长得很标致,身材匀称,女人的曲线美她全部拥有,一米六二的个子,走起路来有点水蛇腰,胸脯高挺,走路头抬的较高,一副很自信,很迷人感觉,薄薄的嘴唇很会说话,声音甜甜的,看起来就是个不简单的女人,首次见面少东就迷上了张兰,当即答应了娶张兰。

二人没有举办结婚仪式,就很快住到一起了,婚后少东把所有的存款都交给张兰保管,张兰人勤快,把小小的家整理的干干净净,让少东感觉很温馨,少东从来不让张兰干活,放心的让张兰掌管着家,对张兰可以说言听计从,少东一天到晚在外做活,这时的生活也到算美满。

一天少东碰到一个朋友,这个朋友笑着对少东说“少东,你这个老婆不简单”,你看张兰走路昂着头,神情满满,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女人,有句话叫做“昂头妇女,低头汉”,这样的人都有计谋,喜欢背地里做暗事,你要留心些,多长个心眼。

少东说:以前听老辈人说,二婚家庭最忌讳夫妻互相猜疑,这样的家庭肯定过不好,我相信张兰不是那样的人。

你道张兰为什么替丈夫还债,原来张兰的丈夫满天是跑船运的,几年前家里借钱买了条300吨的船,身上借债欠款,心里压力很重,那年头保险刚兴起,很多人还弄不明白保险是啥事。满天琢磨了很久,他想到了一条妙计,他和张兰合计后,于是他就为他的旧船买了50万的保险,买了保险后,有一次,他的船帮一家企业运黄豆,他准备在船行到长江江心把船弄沉,然后让保险公司赔钱,相当于骗保。就是这样他还不甘心,满天想到既然做了,那就把黄豆偷卖掉,连运黄豆的钱也让保险公司陪,这样不是多赚点。

所以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人在做,天在看。

天道有轮回,你道苍天饶过谁。

满天计划好,偷偷把整船黄豆卖掉四分之三,然后船行到长江江心后,把船弄沉,夫妻俩跳上小船报警逃生。

海事局接到报警后,迅速来到事发地点,安排打捞沉船,一方面通知保险公司,保险公司核实事故发生经过,勘察了涉事船只,确实符合理赔条件,就按着标准给予理赔了,与满天确认了理赔款。

合当有事,委托运输黄豆的企业,二十天后才接到通知,赶到海事局了解情况,看到打捞上来的黄豆很少,就提出质疑,海事局办事人员经过分析,也感觉黄豆少的太多很蹊跷,黄豆泡水后膨胀更沉,平常江水流速不急,不可能冲走很多。

带着疑问,海事局海警多次审讯满天,经过多天的斗智斗勇,满天招架不住,说出骗保实情,说事情是他一个人干的,与张兰无关,在做此事前,满天就与张兰办理了离婚手续,满天在事实面前认罪伏法,被判了有期徒刑六年。张兰把打捞上来的船卖掉,还了以前的借款,由于浸泡在水里的黄豆又损失了几万,需要满天赔出,张兰又借款四万给予赔偿,此次事件才算了结。

为了还上借款,张兰愿意以上述条件再嫁。

就这样张兰嫁给了少东,少东帮助张兰还清了四万多元的欠款。少东的皮儿“小龙”则跟随他姐姐戴玉荣去了。很多人说小龙长得不像少东,肯定不是少东的儿子。但是不是,小龙都跟定了少东,少东也把小龙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对待。

张兰和满天以前有两个小孩,最小的小孩张兰带在身边,婚后的第二年张兰怀孕了,十个月后为少东生下一个胖儿子,取名“小鹏”,小鹏长到五岁时,也就是满天还有一年就要服刑期满。

1997年,有一天,张兰对少东说:我大哥张少峰在大庆做生意,生意做得很好,现在煤炭生意已不景气,煤炭已不再专营,已放开经营,你靠苦力挣钱,能挣几个钱,随着你的年龄增大,更不适合干拉煤泥的工作,钱更难挣了,干脆我们把这里的房子卖掉到大庆跟我哥一起做生意,也不用这么累了,学会用脑子做事。

张兰这几年对少东很好,少东也没有多想,认为张兰是为他好,连大庆张少峰做什么生意都没了解,就同意了,把在谢集买的房子卖掉,随张兰去了大庆,到了大庆,才知道张少峰做的是小生意,没办法谢集的房子已卖掉,没地方去了,只好帮着张少峰做事,张兰说她暂时回老家双涧过一段时间,少东说好。

其实张兰回到家,他的前夫满天因在服刑期间表现好,提前释放,回来了,张兰其实早就听说,内心中就一直盘算着怎么和少东离婚,好和满天复婚,张兰见到满天的当天,二人就就在一起了。可怜少东还一直蒙在鼓里。

半年后,张兰向少东提出离婚,由于张兰和少东两人没有领结婚证,离婚很快,少东以前所有的财产都是由张兰保管。

张兰说:钱这几年全部花光了,小鹏留给你。

少东变成净身出户了,就等于少东用十多万元钱买了张兰为他生了个儿子。也算为李家留个后,李家香火没有断。

少东对张兰提出离婚没有任何惊讶。

少东说:张兰跟我是委屈了张兰,我配不上张兰,张兰跟满天复婚是最好的,不然我也不安心,只要张兰能过得好就行了,我不怨张兰,更不会恨张兰。我有多少能力,我自己知道,我不能给张兰更好的生活,还不如放手。满天比我有本事,张兰会过上好生活的,祝福她。

外界都说少东人太好了,心眼太实在,这样的人就是容易吃亏,容易被欺负。

这一年,彦梅的外婆承受不了打击,悲愤中与世长辞,外界都说张兰这个女人太狠了,没有良心,把少东骗了,骗的少东家破人亡。张兰和少东结婚完全看的是少东的钱,现在少东不能挣钱了,就又想到前夫满天的好,胆大敢干,和她的野心相配。

少东又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少东只好把儿子小鹏送到姐姐家寄养,小学上完,少东就把小鹏送到淮南的一所私立寄宿制中学读初中。他则跟随同村的堂弟去了长春,在长春每天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以收废品为生。

在2016年的一天,少东在出租房内整理废品,他收到几十个铝质罐子,废品回收站收铝要求必须砸扁,不带液体才收,少东用力敲打着,谁知没敲几下,铝罐就爆炸了,瞬间几十个铝罐全部爆炸,出租房屋顶被炸飞,熊熊大火迅速燃起,邻居几家也遭了秧,少东脸部全部烧伤,衣服全部烧焦,邻居报了火警,消防车迅速赶到,扑灭大火,救出少东,少东一变成灰人,全身70%烧伤,在医院多次植皮,伤愈后,少东就像琼瑶小说里写的“鬼丈夫”的样子,看起来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除了声音还像,一切都让人看起来陌生,原来少东的影子不见了,彦梅一直接受不了,感觉原来的大舅少东不存在了,她不相信眼前的人是她大舅少东。我让她试着接受,内心中要首先认可他就是大舅少东,这样你才敢面对他。彦梅还是说转不过来。

那就让生活慢慢来改变一切,时间会治愈一切伤痕和痛苦的,时间就是世上最好的疗伤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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