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格雷斯的话，柯婕莉亚放下了长弓，但却没有离开。“真的要走吗？我们明明还占据着优势。”
“嗯，这里只有干面包的成员，没必要和他们死磕。”
“等我一下，”
说完，格雷斯跳下了树枝，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只稍有破损的扑翼机。
“把这个东西带给尤兰达作为证据，免得她不知道我们的付出。”
柯婕莉亚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于是尴尬地笑了笑。
她能够在面对人类的时候暂时放下传统的善良和热情，甚至能够接受下手加害无辜的平民，但至今还是对炫耀和邀功这种事情感到有些尴尬。
“在人类社会里，这是必须的，莉亚。人类和我们不同，哪怕他们拥有无限的资源，也同样会出于贪婪和虚荣而掠夺尽可能多的资源。”
“先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格雷斯看了看她，然后跳下了树冠。
柯婕莉亚也轻盈地落在地上，和格雷斯一起把几个之前已经准备好的陷阱安装完毕以后，才从容不迫地拉下了兜帽，甩了甩满头金发。
这次是柯婕莉亚在前面带路。格雷斯对森林的感官并没有他的恋人敏锐，没有办法像柯婕莉亚一样在没有参照物又没有目标的情况下仅凭直觉就找到前来的道路，于是他干脆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柯婕莉亚。
他就只负责在后面絮絮叨叨。
“给人类阻断金，他们会用来建造宏伟的宫殿；给他们纯银，他们会用来浇筑华美的餐具，给他们宝石，药草，木材和石料，最终也只会转化成奢侈品，在贪欲中逐渐腐败。”
“所以，人类只是世界的害虫，不可教养的野兽，跟他们相处的最好办法，就是趁这些垃圾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之前把他们连根拔起。”
“但是人类当中也有智者啊。”
柯婕莉亚赌气地反驳格雷斯。
“所以我们都得感谢那些白痴统治者，只要他们还活着一天，人类的智者就永远别想得到足够的资源来改造他们的国家和社会。”
“你怎么知道真的是这样呢？”
“我委托赫尔艾斯调查过，不计宝石，不计小麦，布幔和钢铁，前年费奥列提的税收光是现金就约有五百七十万法，而哪怕算上购买新装备和维护回收的费用，排除我无法调查到的隐秘部队，去年整个费奥列提的军费也只有八十万法，拨给费奥列提炼金术师协会的经费仅仅折合一百万法。”
“当时费奥列提炼金术士协会出售的宝石价格是十一法每十六分之一萤，这是近五年来最低的价格，而一台人类大型猎龙弩的最低出力是五百萤。”
“哪怕是炼金术士协会的经费和各个骑士团的军费加起来，也只够一门大型猎龙弩开火约三千六百次。”
格雷斯摇了摇头：“这点火力想打下来两架骑空艇都够呛。”
虽然有不少水晶的成品，但人类至今没有研发出成熟的制作水晶的技术，对他们而言，所有的宝石都是一次性用品，因此哪怕在枯萎花战争结束，圣——费奥列提掠夺来大量宝石之后，宝石的价格也仍然居高难下。
可是在洛丹卡尔的大力支持下，圣——费奥列提的炼金术发展得很快，进而引发了一系列技术瓶颈和能源需求上的问题，这大概也是洛丹卡尔坚持要进攻莫诺黎司的原因之一。
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没有哪个国度拥有的技术比精灵更先进，也没有哪个势力的管辖范围内拥有比莫诺黎司更多的宝石和水晶。
但是出让技术和能源就能换来和平吗？连龙学派和塔学派的精灵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莫诺黎司的核心问题就在于仅有和人类接壤的飞羽领和黎明领已经决定和人类全面开战，而以晨星家族为首的林语，日怒，永歌，紫荆和月翎共计六个领地仍然坚守着古老的誓言，不盲目使用自己的力量。
鸢尾领在格雷斯的带领下也加入了战场，但却只能调动现有的军团，而不能触犯法律征调民兵；而由于鸢尾领和黎明领都已经参战，只为了遵守盟约，炎刃领也派出了少量援军。
虽然在安梭苛的带领下，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而且相对叛经离道的精灵们已经组成了自称“威权派”的新党派，共举于黎明学派的旗帜之下，但想要凭借有限的时间，三片领地的兵力和研发资源就对抗整个圣——费奥列提仍然是力有未遂。
这就是格雷斯组建沉寂黄昏这支毫无底线的隐秘部队，并且亲自试图潜入圣——费奥列提的原因。沉寂黄昏从外部骚扰袭击，牵扯这个庞然大物的注意力，而以格雷斯为首的潜伏者们就趁机骗取权力，一点一点地将这个庞然大物啃食殆尽。
他的计划是很好的，但是能不能顺利执行却还是个未知数。
大概是可以的吧。一想到这里，就连格雷斯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嗯....”柯婕莉亚忽然抓住了手，问：“那些数据都是赫尔艾斯偷来的吗，格雷斯？”
“噢，当然不是，那些情报大部分都是通过走私商人的渠道打听来的，还有一部分则是从那些传令官嘴里撬出来的。”
格雷斯清楚柯婕莉亚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你可以放心，莉亚，这样做的风险太大，让沉寂黄昏的猎人们盗取情报在大部分情况下这么做都是得不偿失。”
“嗯....我可以向你保证，哪怕真的有一天需要让沉寂黄昏猎人去盗取情报，我也不会让赫尔艾斯去，莉亚。”
格雷斯握住了柯婕莉亚的手，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但却无法回避：“梅兰萨和阿丽克西亚的实力都比赫尔艾斯强大，她们的人生履历也更丰富，比赫尔艾斯更适合执行这种危险的强攻任务。”
“所以哪怕只是从任务成功率的角度上来说，我也不会让赫尔艾斯执行这样的任务。她更适合作为刺客和杀手，而不是一名游骑兵。”
柯婕莉亚闷闷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她不想让格雷斯把赫尔艾斯派出去执行危险的任务，但是等格雷斯真的答应了以后，她又觉得有些愧疚。
格雷斯是那些经历过可怕折磨的女孩们最后的依靠了，他教会她们自保的技巧，给予她们新的力量和使命，让她们重获新生，拥有了新的生存意义。
原本格雷斯也应该成为公正的领袖，回应这些可怜人的期待，但是赫尔艾斯的存在会毁了他。
“呐，格雷斯，你说....是不是把圣——费奥列提击败以后，我们就能够迎来和平了？”
听到柯婕莉亚没头没脑的问题，格雷斯楞了一下，陷入了沉思。
只是摧毁一个圣——费奥列提，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在圣——费奥列提毁灭以后，还有很多问题呢。”
格雷斯叹了口气：“还有维塔利格人，灰烬盆地的矮人，懦弱者旷野的狮人和眺望海北岸的人类，还有逃逸到不知道哪里的阿卡迪，把这些东西全部解决了，也许就真的没有纷争了。”
把这些势力全部综合起来，基本就等于除了莫诺黎司以外的整个世界了。
“是这样啊。”
柯婕莉亚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