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醺处,炭已灭,天将黑。
梼杌不知喝了多少,也不知期间和饕餮碰了多少杯。
只有那炭烤蛮牛兽,剩一副骨架,在灰烬上挂着,渣都不剩,还有那地上堆的觥尊,证明着今晚的战绩。
“今晚吾弟就住在这,明日父亲不上朝,到时候再拜谒也不迟。”
饕餮招来下人安排道。
“来人,带吾弟去客房。”
也不知饕餮天赋异禀还是修行功决问题,此刻丝毫不见他有醉意,说起话来分明,安排事务清晰。
感情刚刚他说的不能喝不能喝,是说给自己听的啊,再来十个自己也喝不过。
梼杌迷醉的想着,然后就感觉天地有点摇晃,其他还好。
就是自己怎么感觉有另一个自己在飘啊飘……。
“如此……就……叨扰了!”
梼杌半醉半醒间,瘫在地上,痴痴着拱拱手。
然后自有下人搀扶起梼杌行寝。
饕餮看着眼前一片狼藉,不禁内心苦闷。
喝酒从来没醉过,醉的不过是他人尔。
任何东西,到他嘴里就变了。
酒不知醉,食不知饱,其实也很……唉!
饕餮拂袖朝大堂而去,这时候,父亲应该还在大堂静坐。
梼杌迷醉的躺在屋内兽皮席上,双眼朦胧,眼前人影缭乱,梼杌只觉得自己只能任由别人摆布,自己想挣扎起来,但是却抬不起胳膊。
下人脱了梼杌的靴,解了衣衫。
只此一次!
梼杌不喜欢这种感觉,无法掌控的感觉。
想着……想着……
梼杌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躺在兽皮席上的自己。
一身酒气,头发凌乱,那熟悉的脸,还梦呓着,左掌掌面还有明显的三角胎记。
这是自己吗?
这一定是自己!
所以现在自己是在半空中?
梼杌觉得自己该惊恐,但是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颇为怪异,颇为平淡。
看着……看着……
梼杌也不知道自己和自己对视了多久。
只听!
“梼……杌……梼杌……”
“吾儿……吾儿……”
远处飘来阵阵呼喊声,断断续续,由远及近。
梼杌怔怔的外半空中扭身,看向门口处。
自己这是神魂外出吗?
怎么回事!
梼杌觉得有些不妥,但是神魂孱弱,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也反应不过来。
“吾儿……”
“娘亲接你回家!”
这时门檐飘进来一宫装丽人,凤冠绯罗,金丝错银,丹凤眼,凌云鬓,让人心生欢喜,一眼对视过去,这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那眼波流转,眼角竟有玉珍珠泪,眼睛里满是慈爱。
“吾儿……”
“跟娘亲回家……”
说着宫装丽人就去拉呆立在半空中的梼杌。
“这是吾娘?”
“这是吾娘。”
“我是她儿子?”
“不对!我不是她儿子,可是她为什么叫我?”
“不对,我是她儿子。”
梼杌怔怔的,思考着。
“吾儿,你在想什么?”
“傻货,不认识娘亲了?”
宫装丽人手指半空中轻轻点向梼杌神魂脑袋。
点在半空,宫装丽人仿佛想起了什么,手指停在了半空中,旋即放下了手。
“走吧,吾儿!”
于是宫装丽人换了个举动,伸出手,等梼杌主动来牵。
仿若母牵幼童一般。
“你牵谁?”
“牵我吗?”
“我是谁?”
梼杌呢喃道,眼睛更加迷茫了。
“你是我儿子啊!”
宫装丽人又道。
“我是她儿子!”
“对,我是她儿子,”
“我要和她回家!”
梼杌转动着神魂,仿若想明白了,伸出手去牵宫装丽人。
“噗!”
梼杌牵上宫装丽人的瞬间,宫装丽人口中吐出来一口血来。
这也不是血,应该说是神魂精魄!
这是一团精气。
被吐出来的的精气立马化作青烟消散在空中。
“老娘亏大发了。”
宫装丽人神魂一弱,变得虚浮起来,当即恨恨道。
“什么怪异神魂!”
在梼杌牵上她手的时候,她神魂瞬间被一虎身、犬毛、獠牙、尾长一丈八的人面青兽扑咬上。
凶焰滔天!
如果有肉体,那就是掉下一大块肉!
这是等阶的距离,宫装丽人反应过来了,但是没有避免掉,神魂压制,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在下。
来自神魂的威压,直接让宫装丽人吐了口精气,还好梼杌神魂孱弱,一击之后就再无反应。
估计是梼杌神魂感觉到有危险,所以自动反击。
梼杌怔怔的牵着宫装丽人的手,任由她摆布。
“吾儿,你给我跳着走!”
宫装丽人脸上露出一丝玩味折磨道。
“嗯!”
梼杌乖巧的一蹦一跳。
宫装丽人见此情景。
当即点点头,心道成了。
就是这么简单,也不知道那些人恐惧什么。
“给娘亲扮演小兔叽,”
“给娘亲揉揉肩,”
“背着娘亲走。”
宫装丽人不断发号施令,看着梼杌一一做行,才放下心来。
背肯定是背不了的。
都是神魂,又不是肉体。
宫装丽人这就拉着梼杌出走。
梼杌肉体还有牵引,走得远了,神魂总是想回去。
宫装丽人不敢牵引过快,恐梼杌清明过来。只好慢吞吞的拉着梼杌往院外出行。
只待稍远后,控着梼杌快闪。
嗅!
这时正在大堂和父亲浅聊的饕餮不断耸动着鼻子。
“怎么了,吾儿?”
身着常服紫云衫的缙云公,在案几旁看着自己的儿子反应,疑惑的开口问道。
“嗅到一股浓郁的灵!”
饕餮奇怪的开口道。
“还有一团弱小的凶!”
缙云公闻言皱眉。
“灵?凶?”
右眼皮一跳。
“不好!梼杌小侄儿!”
缙云公拍案而起。
金玉竹册扔予一旁。
“在哪里?”
缙云公问向自己的儿子。
饕餮赶快回道:“西厢房!”
“走!”
缙云公拉着饕餮往空中一遁。
转瞬来到西厢房。
看着席上梼杌安在。
饕餮伸手推搡起来。
“吾弟,吾弟!”
只见梼杌梦呓,就是不起来,被饕餮这一推,梦呓也没有了,只有呼吸之气,血色安好,却无半分反应,如一滩软肉。
心道一声糟糕。
缙云公看后,这分明是神魂游出体外不归。
当即知道此乃为何了。
这是有人在薅他虎须啊,逼他啊!
王朝之下,不得开启神境!
神通不开,神眼……
缙云公不敢谋逆,只好先用自己儿子的天赋。
“追!”
缙云公继续拉上饕餮。
“何方?”
“府宅西方三里!”
“再多感应不出来了。”
饕餮急忙道。
黑光一遁,缙云公和饕餮已经奔西而去。
迟了神魂可就真的回不到肉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