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桑原地呆愣住。
片刻后,她动动身子,不自在地轻声说:“秦樾哥?”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近到简桑可以清晰地听到秦樾的心在胸腔内跳动的声音。
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却又好像有点急促。
有抹红顺着耳根爬到脸庞,简桑浑身不对劲,她清咳一声,想再提醒一次秦樾,不料没等她张口,秦樾先松开了手。
身前一下子没了熟悉的温度,简桑倏地有些失落。
“秦...”
努力忽视掉骤然涌起的怪异感,简桑抬眸,却在看到秦樾的正脸时,失了神。
昏暗的光线下,秦樾素来没有表情的俊脸上,染着一层淡淡的忧伤,这忧伤太过明显,以至于简桑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认识以来,她见过秦樾太多副面孔,微笑的,面无表情的,困惑的,愤怒的,独独没有见过他悲伤。
只是不可否认,秦樾做任何一种表情,都俊美非常。
目光在秦樾脸上停了七八秒,简桑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说:“秦樾哥你有心事?”
秦樾掀起眼皮,在这一瞬间,他脸上的忧伤飞快隐去,摇了摇头说:“没有。”
他的行为奇奇怪怪,简桑蹙眉,见他好似不想说话,便话锋一转说起正事:“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安城的大人物。”
别说这辈子她还只是未成年的小姑娘,便是上辈子活到三十多岁,她也与安城的大人物没有任何接触。
回忆起最近经历的种种事件,简桑郁闷地按住脑门。
最近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超出她的思考范围,她身心俱疲,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休息,可是不能。
这事情不是小事,她若是趴下了,柳月萍和简荔必定手足无措。
用指腹按住眉心揉了揉,简桑放下手,仰脸说:“天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
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小,因最近过于劳累的缘故,前阵子才养起的一点肉又都没了,眼下则现出明显的乌青色,憔悴得紧。
秦樾直勾勾地看着她,半晌点头:“嗯。”
*
因为餐盒还在病房,简桑便先回了一趟住院部大楼。
秦樾跟着她一起走。
两人一前一后,虽然没说话,气氛却出奇地好。
简桑被这气氛感染,眉心的褶子暂时没那么深了。
拿过餐盒,跟任姐和大爷告了别,简桑头也不回地下楼。
外面天几乎全黑了,简桑走到医院门口,停了停,接着走到路边拦车。
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感到心慌,平白无故地有种今晚要出事的感觉。所以还是赶紧去小吃街看看。
简桑略略慌张地拦下一辆出租,刚拉开车门要坐上去,胳膊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她一愣,回头。
只见秦樾轻喘着气站在她身后,见她望过来,他松开手,声音很低:“你是不是忘拿钱了?”
简桑摸摸裤子口袋,她出门时带的钱安安稳稳地在里面。
“没有。我的钱还在。”
秦樾点点头,“那没事了,你回家小心。”
他说完,深深地望简桑一眼,转身进入医院。
路灯下,他的背影透着浓浓的孤寂感,简桑心一抽,喊道:“秦樾哥。”
秦樾回头。
简桑咬咬唇,笑道:“你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过来,吃茶树菇老鸭汤怎么样?”
秦樾瞧着她,“嗯。”
简桑这才上车。
*
小吃街。
柳月萍和简荔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五个浑身上下写着“我很不好惹”的男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你们谁是老板?”为首的光头男人两条胳膊上布满了纹身,他上半身穿着短袖,下半身穿着大裤衩和夹板鞋,脖子上挂着小拇指醋的金项链,左手五根手指上,每一根上面都戴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金戒指。
说话的时候,光头右手中握着一根雪茄,与电影中的黑帮大佬一模一样。
做生意以来,柳月萍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男人,缓了大半分钟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我是。”
光头吸一口烟,接着重重地吐出一口烟气,轻飘飘地说:“你哪里人啊?”
“我不是海城人。”柳月萍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完,感觉自己在简荔跟前应该更勇敢一些,于是稍稍挺直背,“您问这个做什么?”
光头没想到眼前柳月萍还敢问自己想做什么?
难道看不懂他的衣着和表情?
晃晃雪茄,光头格外生气。
大爷的,这街上居然还有人不认识他。
冲身后的手下抬抬手,光头怒道:“把这个摊子给我砸了。”
柳月萍一下子慌了。
她看看简荔,二话不说冲到摊子前面,张开双手拦住光头的手下。
“你…你们不能砸我的摊子。”
光头瞥她一眼,哼笑:“你的摊子又怎样,老子想砸就砸。”
“我交过费的。”柳月萍脑子里一团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我也不怕。”
“那坐牢你怕不怕!”不远处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光头一怔,顺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只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站在五米外,女孩着黄色的长裙,比平常女孩更好看一些的脸上无悲无喜,眼神冷的吓人。
正是刚下出租车的简桑。
*
目光在光头和他身后转一圈,简桑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上前。
“妈,没事。”握住柳月萍冰凉冰凉的手,简桑侧身,正面与光头相对,“这位先生,我们之间好像没有过节。”
“以前是没有。”光头不屑地盯着简桑,“可今天有了。”
简桑:“好吧。不过……”
眼神逐渐变冷,简桑定定地审视光头,“你能告诉我咱们的过节是从哪里来的吗?你背后又有什么人?或者说,有人让你来砸我的摊子?”
光头:“……”这女的莫不是有读心术?居然猜出了他来这边的原因!
明明交给他这个任务时,那人表示不会暴露。
警惕心起,光头说:“你怎么知道?”
“猜的。”简桑冷笑,忽而语调抬高,“在你之前,我已经经历过几次这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