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王姓李名仁义,先帝在世时,有道士相过,曾语此子未来必当至尊之位。当时的先帝还是太子,虽对道士之言不太相信,但无疑暗言他当皇帝。先帝当时出入江湖,广交好友义士,便将此子为名李仁义。
虽以仁义此高尚二字命名,但岑王的举动一点不污蔑了这两个字。国子监新科开学演讲,各地旱灾,涝灾赶赴现场,甚至是与高丽,扶桑开战后当做监军,给予将士们信心。这无一不是这位皇亲国戚主动去做的,大唐人民纷纷道有个好亲王。
李仁义将书籍放回原位,正了正衣冠,端坐在太师椅上,平静地望着进来的二人。
“王爷,我退下了。”熟知自家王爷脾性的侯管事,引人进入后立马退出,踩着轻盈的步伐,将木门关上,不带一丝噪音。
斗笠人站在原地,直到此时他才敢脱下斗笠,将真面目露出,可见谨慎到了何种地步。
“李公公,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岑王李仁义不想去看早已知道是谁的面孔,目光斜视着书桌上的一副临摹,边想其中奥秘边问道。
“秉岑王殿下,东西早就拿到了,只不过老奴最近宫里杂事繁多,不得已今日才献给岑王。”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突现,在这满是古籍,修身养性韵味浓重的书房中显得是那么怪异。
“哦”李仁义淡然地应了一声,挽起袖子拿起一只狼毫毛笔,轻轻地在砚台里沾了点墨汁,提起笔准备临摹一番。
“方太医现如何了?”李仁义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思考到了故人,还是在为这幅临摹的笔法纠结,出言问道。
“方太医如今化名老鬼,终生不出深山一步,老奴就算找他也花费了不少时日呢。”李公公目光眺望着桌上的书帖,轻轻地叹道。
“东西放在那边的架上,对了,王崇跟王慎近况如何?”李仁义说完话,专心盯着桌面,没有一丝放松。悠悠扬扬开始书写临摹,写到关键处,眼睛微微一眯,闪过一丝难色,但提起的笔岂能停断?继而顺势写完下面的字迹。
“王崇近日已离开大将军府,在城东郊外筑草庐,与妻共住,辞退所有仆人,屋则名隐士庐,决意不问朝政。,王慎则深居简出,每日都是同样的时间上朝,退朝,也从不去其他大臣家。”李公公如实答道。
“即已下野,却还称自己隐士,却不是还想东山再起。”李仁义将笔尖对准砚台,防止墨水滴在刚刚书写的书帖之上,他稍微顿了顿又道。
“太子近况如何”
李公公一听此话,从怀中掏出的小匣子都差点掉下,幸好稳住,眼神看起来比刚刚紧张了几分。太子多病,从出生起便先天不足,但为人亲切,没有王公贵族的那种傲。病榻之上熟读四书五经,通晓天文地理。许多朝中大学士与其交流之时,也有甚者觉得自己学识过少,自相惭愧的。这更加得了民心与皇帝的喜爱。
但作为储君,身体等于大唐未来的江山社稷。太子长年卧居于榻间,卧龙卧龙,诸葛孔明可是只有一个称呼,而真正的天子岂能当卧龙?这不仅是皇帝李独秀心上的一个大疙瘩,更是朝中百官跟天下万民的心中之结。
李公公身位内务总管,自然对东宫有关照之义务。
“太子殿下依然如此,太医每日往返于居所,近来有些风言风语,说是太子殿下恐活不过一年。”
“唉,吾侄命当如此,虽生于皇家,却不如生在平凡人家,有其才却无处驱使,若是给吾侄二十年,大唐便可昌盛一百年。”李仁义一脸惋惜,还记得那时他十三岁,看着大哥抱着他的长子跟他说。
“此乃汝侄,大唐的未来。”他那时懵懂,不知其生命重量,但见到侄子那刚出想探索外界的一切的眼光时,他明白自己生命又添加了一个非常有分量的人物。
“回去吧,记住别被人发现。”李仁义从怀旧中回到现实,脸色微愁,躺在座椅上发怔凝视。
“老奴告退。”李公公作揖躬身,轻轻地退出,不留一丝声音。
过去良久,李仁义才开口道“皇兄百年之后,大唐该如何,我亦该如何,玉兄我这么做是否对?”房间寂静,天色愈暗,只有窗户外吹来的依稀微风将压着书帖吹起,上面大大的写着一个玉字。
关内道,霍山天一道外院。孙笑川从床上爬起,地下满是拆卸好的药膏贴皮以及绷带。三日以及过去,除了关节略带一点痛疼,皮肤跟软组织部分基本无碍,所以得知在可以拆卸这几日束缚他身体的东西后,马不停蹄的拆了下来。
“我说你,等会你自己打扫,怎么还踢到我这,妈的这几天伺候你真是累死我了,我娘都没这么伺候过。”王爵德坐在一旁,两人几日来相识熟了,都已知晓姓名籍贯年龄,同样最重要的是身上那股痞气。
俗话说,臭味相投。孙笑川从现实世界而来,谈吐见识比王爵德大了不知道哪里去了,在孙笑川的有意结交下,自然而然两人遂成了损友。
“哦,对了这几天,你们到底去学什么了?”这几天长老让他好好休息,没有跟着王爵德一起出去,孙笑川乐得自在,但还是有点好奇。
“别说了,外院弟子真是后娘养的,上午挑水,给长老们洗衣,下午种菜,扫地。本来算是汪兄他们的,现在倒好我们来了,算作我们。”王爵德说到这,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才咒骂愤恨道。
“不是吧,我来这做免费保姆了?”孙笑川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他觉得应该是每天坐在观里,念几卷经文,烧几炷香。或者摆一桌供品,拿着把桃木剑做法事啊,这样他就好当一个混子,所谓的南郭先生。
“那可不,明天去拍拍汪洪的马屁,说不定就可以把我的徭役给免了。”王爵德大腿一翘,横在床上,伸着老腰,脸上一副倦容,看来白天的工作真的让他疲惫。
“老哥,那个汪洪是不是看起来特别欠揍的那个。”孙笑川把头一斜,问道。
“兄弟,你这口气挺狂啊,看来不把他放在眼里,虽然他真的跟你说的差不多。”王爵德鄙夷地望着孙笑川,心里想着你也强不到哪里去,怎么就如此放肆。
“说来我就气。”孙笑川起身望了望周围,看汪洪不在附近才敢放心大胆的继续说下去。“入门那天,那王八蛋就说老子,说我什么大叔,说我什么一辈子都外院。”其实孙笑川也是准备来混的,当一辈子的这个外院弟子当然是不可能的,最多算暂时落脚的地方,但是对方那跋扈嚣张的态度,他实在是看不惯。
“得了吧,兄弟,我跟你说,也是没人在。那汪洪有个哥哥叫汪海,比他厉害多了,外院现在就是他算老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爵德叹了口气,他也看不惯,但有什么办法。说来他也气,入门时给汪洪交了那么多银子,还得低声下气,和颜悦色。
“开饭了。”屋外传来一声喊叫,是其他外院弟子顺便喊的,两人耳目不灵,但一听是吃饭,立马起床穿鞋,仿佛地狱中恶鬼出世,像一阵风样奔了出去。
“孙笑川,你少吃点,每次吃饭,妈的跟狗一样。”王爵德在后面跟着,他想不到一个刚刚伤愈的人,怎么一听吃饭跑的就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