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富民的失足坠台,引起了台下的惊呼声与哄笑声。
我赶紧从舞台边上的小楼梯跑了下去。
只见赵富民正半躺在舞台前的地面上,挣扎着往起爬,而旁边的猫猫却兀自幸灾乐祸地举瓶大笑着,她就像是个看热闹的旁观者,竟然不去伸手帮他一把。
这让我感到心里很气愤。
我在尚未结束的迪曲音乐声中,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一边弯腰伸手,搭住赵富民的手臂帮他慢慢地站起来,一边冷冷地对猫猫喊道:“你还笑呢!看到赵哥摔下来很好玩是吗?什么人性。”
猫猫大概没想到我会凶巴巴地吼她一句。
她一愣神儿之后,撅起嘴来说道:“我为啥子不能笑?你没有看到好多人都在笑他吗?我这个人心态好、笑点低,看到滑稽的事儿也忍不住要笑,有啥子不对头?”
这时,只见赵富民用一只手臂勾着我的肩膀,而另一只手则在后腰处不停也揉着,嘴里还痛苦地说着:“哎哟,我的腰,我的腰扭了。我的腰啊。哦哟、哦哟……”
我见赵富民肢体尚能活动,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心中略微安定了些。不过,一想到这次事故都是因为猫猫跑到台边拿啤酒逗他造成的,心中更加对猫猫不满。
我想了想,对她说道:“猫猫,你不拿那瓶啤酒招人家,赵哥他好好地在台上跳着舞,怎么会摔下来?”
猫猫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我好心好意送酒给他喝,哪想到他会自己掉下来?看来我这个人就是不能做好事,做好事就得遭报应。”
我气得伸手指着猫猫,“你、你……”了两字,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这时,只听赵富民说道:“你们两个不要吵了,赶紧扶我回去坐下,我这个腰好像扭坏了,疼得走不了。”
他一边说着,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主动伸向猫猫。
猫猫眼珠一转,笑道:“亲表哥,我没有想到你摔得这么重哦,我扶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她说完,主动上前伸出胳膊,挽住赵富民的左臂。
赵富民却哎哟叫了一声说道:“唉哟,嚯、嚯、好疼!”
他说完索性抽出这条胳膊,不让猫猫挽着,而是直接搭在了她的香肩上。
我见猫猫能伸把手,这才暂时压下心中对她的不满。
我和猫猫一边一个,帮扶赵富民,慢慢挪着小步往包厢区那边走。
我见赵富民走两步一呻吟,便问道:“赵哥,你除了腰扭伤了,是不是别的地方也受伤呀了?”
赵富民回答道:“我这左边的胳膊拐子也疼得厉害,因为它先着的地,我怀疑里面搓破皮了。”
我有点内疚地说道:“大哥,都是我照顾不周,才让你出了事儿。”
赵富民却颇有义气地说:“小刚兄弟,哪有你什么事啊?既不怪你,也不怪猫猫表妹,都是我自己酒喝大了、舞跳嗨了,才会乐极生悲的,不赖你们的,不赖你们的。”
他说到这儿,我听到另一侧的猫猫嗯了一声,不禁心中有些奇怪。我探头往猫猫那边望去,只见赵富民那一只搭在她香肩上的大手,正顺势滑落在猫猫的胸前,伴随着脚步移动间的晃动,在她那一侧丰满的前胸上顺手捏了又捏。
我万万没想到赵哥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忘了找机会咔油!不禁心头一跳,假装没有看见。
我心里想道:“猫猫遇上赵哥,可真是半斤对八两了。”
很快,我们扶着赵富民回到了包厢区,而舞台那边的音乐也停下来了。
只见露露正坐在那儿独自喝着啤酒,乐滋滋地看着我们。
赵富民一坐下,猫猫就如释重负地赶紧离开了他身边,走到露露旁边坐下了。
只听赵富民对她说道:“小表妹,有你帮忙扶着,我感觉很爽啊,腰都不觉得疼了,要是能再走得长一点多好。”
猫猫像是按耐着气鼓鼓的心情,对他说道:“亲表哥,真要走那么长,你恐怕腰疼就改成腰子疼了!”
她说完,用那种表面带笑、实则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赵富民,就像一只老练的猫头鹰盯着已经到手的猎物似的。令我心中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寒而栗。
我只当什么也没有听到、看到,想了想对赵富民说:“赵哥,先不说别的了,你把左边的袖子撸上来,我看看你伤的怎么样……”
赵富民摞起袖子以后,我看到他的左胳膊肘确实搓掉了一大块皮肉,血渍已经半干了。
“赵哥,我去后面拿点棉签和酒精过来,给你消消毒。”我说完就站起身,向舞台侧面的小门走去。
我知道,吴三儿那间小值班室里,常备着一些应急的药物。
几分钟后,我拿着棉签和酒精,走回了包厢区。
只见猫猫正笑盈盈地将一杯加了冰的洋酒,递到赵富民的手中,而赵哥举酒杯就唇,正待一饮而尽。
我心中一惊,想道:“如果又是一杯加过毒品的酒,那……赵哥恐怕就真的逃不掉瘾君子的厄运了。”
我想到这儿赶紧说道:“赵哥,你受伤就别喝酒了,要不然伤口愈合的慢。我先给你处理一下,做个消毒。”
赵富民犹豫了一下,却依然将手中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摆出一副西北人的豪爽劲儿说道:“有酒不喝王八蛋,好兄弟,一杯酒不误事的,你现在来消毒吧。”
我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忙着给他肘部的伤口消毒。
此刻,我心中在想着:“现在应该以受伤需要休息为理由,说服赵哥让他赶紧回家,这样对他好,对胡大姐也好。”
于是,我费了一番唇舌后,终于说服了赵富民。
可是,当他站起身时,却返手捂着后腰,表情痛苦、举步维艰。
我想了想,然后问道:“赵哥,我看你的腰还是不行,怎么也得养几天才能好。你今天这样自己走,我实在不放心。干脆,我请个假送你回家吧。”
赵富民喜出望外地说道“好啊,那太好了。小刚,你真是我的仗义好兄弟。”
他又转头对猫猫说:“小表妹,你也一起去我家认个门吧。”
猫猫摇摇头,满带神秘地走上两步,对他说:“好表哥,今天太晚了,我改天再去你家吧。有大龙猫陪你回家,我很放心嘛。你别忘记了,留过露露的电话,有什么事儿你就找他联系吧。”
我看到露露也一脸神秘的样子,站在旁边对着赵富民频频点头。
这一幕更加令我心中不安。
接下来,我将赵富民搀扶到酒吧门外,准备打车。
就在这时,却突然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差点忘记了!
我皱眉想了想,然后对赵富民说道:“赵哥,刚才忙得我呀……本来想去趟卫生间都没来得及,我先去解决一下,分分钟就回来。”
“没事,你去吧,我不着急,“赵富民说道“我正好扶着这棵树站一会儿,活动活动这个老腰。”
我听他说完,便匆匆地往酒吧里去了。
我不想碰到猫猫和露露他们,再有什么麻烦,所以沿着包厢区对面那一侧溜着边,走出了舞台旁边的小门。
庆幸的是,走廊里也没有遇见熟人,使我可以径直走到了通往二层的楼梯前。
我借着从一层走廊传来的昏暗灯光,迅速地走上了半层楼梯,站在拐弯处。
此刻周遭很安静,我可以在黑暗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抬起双手,正要按照事先约定的信号方式,拍响巴掌。
突地——
我听到,像是从二楼楼道的深处,传来一句像是叹息一般的低沉歌声:“只有在深夜,我和你才能,敞开心扉,去拥抱天真……”
那歌声,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沧桑与沉重,在这寂静的夜半空间里若隐若现地回荡着,飘渺得分不清远近,但却在我心里刚一转动间,戛然而止了……
我心中这一惊非同小可。
“难道楼上真的藏着有人吗?”我不由得一阵紧张,心中想道“如果有人……那会是谁呢?嗯……传说中已经烧死的东哥吗?”
这样想着,我突然一激凌,眼前仿佛出现了鬼魂的幻像。
我晃晃头,让自己在这黑暗中保持着冷静。
“先等一等,确定了有没有人,我再拍响那三下巴掌,通知胡大姐。”我这样想着,便静下心来,在一片静寂中矗立着。
当我心中确定附近没有人际的时候,才果断地抬起手来拍响……
“啪——”
“啪——”
“啪——”
就在最后一声的余音袅袅之中,我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发自胡大姐,带着哽咽的呼唤:“方弟弟,你……你来了,他,走了是吗?”
我心中有些诧异地想道:“赵富民走了,我来通知她下楼,她应该高兴才对呀,怎么却好像哭了呢?难道……胡大姐她,是出了什么状况?”
我想到这儿,满怀不安地向楼上迈动脚步。
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只见一个飘散着长发的人影,像个幽灵一样扑过来,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发出一阵哽咽的哭泣声。
“胡姐姐,你……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满心不解地问道“赵,赵哥走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呀,怎么又哭上了?”
“我,我没事。”胡大姐离开我的怀抱,伸手擦着眼泪说道“我可能是……是太,太高兴了。”
她这句回答,却让我更加不明白了。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女人,可能就是这种经常让人无法理解的感情生物吧……
“好了,咱们下楼吧,”我对她说道“你就按照之前说好的办法应付吴三儿。咱们别走在一起,你可以先去趟卫生间再出来。”
胡大姐轻轻地点头,嗯了一声。
在下楼的过程中,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小声问道:“胡姐姐,刚才有一句唱歌的声音,好像是从二楼的方向传来的,我听到那声声很低沉……但的确是人声,你应该也听到了吧?”
我说完,不经意间转头望向她。
蓦地……我突然发现她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上去十分诡异!
那说不清是惊讶、犹豫、恐慌、还是其它什么……
就在我看到她的表情而一愣神儿间,只见胡大姐若有所悟地低头避开了我的目光,她又赶紧摇摇头说道:“没有啊,我……什么也没有听到呀。方弟弟,那会不会是从楼下传上来的歌声呢?”
我摇了摇头对她说:“可是我刚刚听到那声音,分明就是从二楼的方向传来的。而且,楼下现在也没有人在唱歌呀。”
胡大姐突然语气有些慌乱地说道:“方弟弟你肯定听错了,真的没有人,不可能有人的,没有人唱歌,没有!”
我见她这种神情,顿时感觉自己如坠五里雾中,心中更是茫然一片。
她突然凑上一步,用双手握住我的一只手放在胸口,然后惶急地说道:“方弟弟你肯定就是听错了,你有幻觉了,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要说你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幻觉,让别人知道你有幻觉,那……那是不好的,你听姐姐的,把它忘了吧,好吗?一定要忘了,就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过。”
她这一刹那的神情与表现,令我感到心脏一阵收缩,我皱起眉头,不安地问道:“我不可能有什么幻觉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是,难道是你知道什么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