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匆匆地赶到了年轻警察上官敬华所在的公安分局。
在接待室里,上官敬华告诉我,银川市戒毒中心传来消息:就在昨天给戒毒人员进行体检时,发现张淑兰怀孕了。
我听到这个情况,顿时吃了一惊。
我皱紧眉头问他道:“啊!张淑兰她……她怎么又怀孕了?”
上官敬华一怔神儿,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问道:“她原来怀过孕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幡然醒悟,赶紧解释道:“嗨,据我所知,她原来也不是真的怀过孕。而是,她在京城的时候和两个不法分子凑成搭档,干那种非法的‘仙人跳’勾当。据说,她还假装怀孕去诈骗受害人的钱财呢。”
上官敬华听我这样一说,才缓缓地点头说道:“嗯,这个情况我们都知道。张淑兰曾经被公安机关处理过,都已入了档案。只不过,因为她那时候年纪小,又不是主谋,所以侥幸逃避了刑罚。”
我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唉,她真是自己作践自己。”
上官敬华颇为诚挚的看着我说道:“方老师,你教书育人,接触的都是天真无邪的孩子,对社会上一些负面的东西,当然了解的比较少了。其实现在,像张淑兰这种小小年纪就走上违法犯罪道路的年轻人,为数不少。而接触毒品正是使他们丧失理智,走上极端的重要原因。”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上官敬华言归正传说道:“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有关张淑兰保外就医,做人流手术的事。”
我听说张淑兰要做人流手术,只感到心中一阵难过,因为她毕竟是老张姐姐很疼爱的堂妹。
我十分沮丧地问道:“这种事情,是不是你们公安局就能做主了,还要我……我来干什么呀?”
上官敬华微微一笑道:“戒毒中心和公安局不是一个单位,我们只是起到协助和监管的作用。你是张淑兰的临时监护人,戒毒中心当然得征求你的意见,在知情同意书上签字呀,这个形式该走还是得走的。”
我内心十分不情愿的“哦”了一声,问他道:“那我,我还需要去戒毒中心给她去签字吗?”
上官敬华点点头说道:“你今天抓紧去一趟,一定要赶在戒毒中心行政办公室下班之前到达,那边下班的时间应该是下午五点半。
我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心中“腾”地又升起一个念头,忙问道:“不对呀,一个月前我第一次在沙湖看到张淑兰时,她还在KTV又蹦又跳喝酒抽烟呢,而且……看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怀孕的迹象。难道她怀孕的时间并不长吗?”
上官敬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张淑兰的监护人,又这么关心她,那我就跟你交个底吧。从妇科检查结果上看,张淑兰怀孕的时间也就一个多月。从时间上推断,应该就在你们一起去沙湖那天的前后。”
我心中感到一惊,啊了一声说道:“难不成……难不成就是那天!、
一想到张淑兰落得如此地步,实在可怜。我终于狠了狠心,对上官敬华说道:“其实,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想告诉你,那天晚上,被你们抓走以后又放出来的那个露露,曾经偷偷去过三楼淑兰的房间,这是我听那个猫猫亲口说的。所以,我认为淑兰的怀孕和那个露露有关。并且,如果真是那个露露强行和她发生了关系,那么张淑兰中煤气导致智力残疾,是不是不排除被侵犯后又遭到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我觉得……嗯,我说了你别不爱听,我觉得你们警察就是敷衍了事,根本就没有认真对待这个案子,要不那两个嫌疑犯怎么那么快就给放出来,满世界招摇呢!”
我说完这一堆主观性很强的分析后,虽然紧张得胸口怦怦直跳,但是心里却痛快了许多。
因为,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同着警察的面前分析案情。而且这个案件又是那么的特殊,毕竟是我熟悉的人和经历过的事。
穿着一身制服的上官敬华警官,似乎没能想到我会说出这些话,并且还对警方的办案表达出质疑。
他表情转为严峻地沉吟了一会儿,终于抬头对我说:“方老师,既然你有这样的怀疑,就说明这件事本身很不简单。其实沙湖公寓出事那天晚上,是我和副队长一起出的警。虽然表面上看,事情过去一个月以后风平浪静,但是这中间有很多的疑点,都没有查清楚。这其中有两个原因。”
我开始认真地听着他说。
上官敬华又继续说道:“第一个原因是,上面有人刻意想把这个案子压下来,所以提出了证据不足的放人借口;这第二个原因嘛……其实我是不该对你说的。但是,因为我们警方也私下里对你的履历进行了调查,认为你是品学兼优的人民教师。所以我就破一回例,打消你对我们公安机关的成见。”
他说到这儿停了停,然后望着我道:“之所以放了露露和猫猫,这第二个原因其实是我们的副队长想将计就计,放长线钓大鱼的计策。”
我听他说出这句,不禁心中有些迷茫。
上官敬华大概从我的目光中看出了端倪,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因为最近这两年,咱们西北地区的毒贩非常猖獗,我们是想顺藤摸瓜,从他俩身上找到毒品的来源,也就是危害地方的贩卖团伙,再寻找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迟疑地问道:“可是,你们如果明知道那个露露有刑事犯罪,甚至有杀人未遂的罪行,你们也要把他当成鱼饵,撒在外面游吗?这样岂不是更危险呀!”
上官敬华见我讲的这样业余,不禁微微一笑,然后说道:“你放心吧,那个露露的所有举动和行踪,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只不过,在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让他暂时逍遥在外。可一旦刑事案件有确凿的证据时,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抓捕归案的。”
我听他这样一说,心情终于释怀了。
上官敬华又严肃地对我说道:“方老师,咱们今天谈话的内容,你一定要严格的保守秘密,对谁都不要讲,以免打草惊蛇,破坏了我们警方制定的计划。”
我赶紧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吧,这点道理我还懂得。”
我们正说到这儿,上官敬华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看到他站起身来接听电话后,突然对着手机说道:“好,这样就证据确凿了。现在,立刻对犯罪嫌疑人陈露进行抓捕。”
第2节
我听得心中一跳,站起身来用询问的目光望向他。只见上官敬华点点头对我说道:“果然被你说中了,我们的侦查员在沙湖公寓楼303室阳台正下方的一个灌木丛里,发现了一枚包裹在纸巾里的用过的情趣套。经过采样分析后得出结果,里面的**属于露露,而情趣套外部和纸巾上沾染的血迹,属于张淑兰。”
我听到这一席话后,只感到头脑里嗡嗡直响。脑海中浮现出露露在303室中对张淑兰进行酒后**的幻像。
我此刻只感到情绪激动,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淑兰她,她那时可能还是处……唉!畜牲,露露就是个畜生,你一定要把他抓住,绳之以法!”
上官敬华警官冷静地说道:“我们只能将露露抓捕归案,重新进行审讯。因为他上次一口咬定没有在303室停留。所以,我们虽然怀疑他,却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只能在拘留时间到期后将他释放。而今天得到的这个重要证据,足以证明他当时撒了谎。他当时不但进入303房间,并且还与房间内的张淑兰发生过关系。这就增加了他产生杀人动机的可能性。如果能够在接下来的审讯中有所突破,检察机关就可以建档并对嫌疑人提起公诉了。”
我听上官敬华这样讲,只感到心中一喜,说道:“咱警方是不是已经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将他绳之以法了?”
上官敬华微微舒展了一下面容说道:“只能说案情有了进展,但是还不能下结论。从目前我们掌握的人证物证上来判断,那天晚上露露的确进过张淑兰的房间,所以他有可能趁张淑兰睡着以后,放煤气进行谋杀。但是这个判断并不是唯一的可能。”
我听到这里只感到心中一急,对上官敬华说道:“怎么还说会有别的可能呢?这不明摆着就是他干的吗?”
上官敬华摇摇头说道:“要想认定是他做案,那必须还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行。首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另外,我们并没有在煤气灶的开关上发现露露的指纹。却发现了另一个陌生人的指纹。不过,那个指纹也许是原先住过这间房的人留下的,所以可能价值并不大。”
“但是,如果不是露露干的,那还会有谁去放煤气呢?”我满心疑惑地问道“难不成是淑兰自己放的煤气吗?”
上官敬华微微点头说道:“其实,这个案件依然存在着张淑兰自杀的可能性。你想想,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发现自己遭到了酒后**,会不会在羞愤之下一时想不开,而自杀呢?这种案例原先不是没有过呀!”
上官敬华的分析,一下子又打乱了我头脑中的主观逻辑,对于这两种可能性,我现在内心中产生了迷茫和纠结。
不过,我依然恨恨地说道:“就算淑兰是自杀,那也是因为露露造成的,他也逃避不了罪责。”
上官敬华却摇摇头说道:“那就要看实际情况了,如果他们之前的行为是两厢情愿的,那么从法理上就无法认定露露有罪。”
我听他这样说,突然感到有些泄气。
只听上官敬华又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一切还是要讲证据,依靠事实才行。”
我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很少,此刻多说无益,便默默地低下了头。
在我离开分局之前,上官敬华又告诉我,目前警方还没有找到张淑兰的父母,不过据原先的邻居称,那一对老人家可能因为女儿杳无音信导致方寸大乱,去南方的什么名寺拜佛求保佑去了。这样一来,给警方的寻找增加了难度。
所以他咛嘱我,一定要以临时监护人的身份去给她签字。因为只有这样,张淑兰才能尽快做人流手术。对于一个戒毒期间的少女来讲,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肯定是十分不利的,而且延误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咬了咬牙,心里想道:“在找到老张姐姐之前,我一定要把淑兰的事情都处理好,不能再让她发生什么意外了。否则,真到了姐弟重逢那天,我该有多么惭愧,多么无地自容?”
想到这儿,我对着上官敬华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该承担的我一定会承担。”
下午,当我赶到远在郊区的戒毒中心,并且在知情同意书上签字以后,我提出要求,想见一下淑兰。
因为我的内心里总抱有一线希望,那就是张淑兰突然恢复了记忆,对我讲出了老张姐姐所在的地方……
一想到老张姐姐,我的心中就充满了动力。
演唱歌曲——每一次
可是,当我隔着大玻璃墙再次见到张淑兰时,很快又体验到了失望和无奈。
因为她依然是那种天真烂漫、浑浑噩噩的样子,丝毫也没有恢复原先的记忆。
我心不在焉地与她寒暄几句后,正想要离开,淑兰突然抬起素手在黑发遮掩的头顶上用力挠了几下,说道:“唉呀,真痒痒。这咖呠儿掉了,可是痒的厉害。”
我心中一动,问她道:“是头顶那处伤口吗?”
淑兰撅起嘴来,一脸无奈地说道:“是呀,这里怎么会搞出个大口子呢?真烦人……”
我心里却灵光一闪,想道:“她的头是那天晚上被打伤的……唉呀,凶器!露露既然能吧情趣套从阳台上扔下去,为什么不能把凶器也扔下去消毁证据呢?”
想到这儿,我心中顿时感到豁亮起来。
我匆匆地与张淑兰告别后,快步走出戒毒中心大门,并且马上拨通了上官敬华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