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要回的地方是一个山洞，在与云隐峰相望的另一座山上。那是森在之前捕蛇时发现的。山洞洞口不大，需要弯着腰才能进入，通过一小段通道后，内部就很宽敞。即使海德拉追到这里来，也只能从洞口伸进一只头。只是一颗头的话森就有办法对付。出于这个理由，森这两天都住在这里。
不过，今天的山洞却有些不一样，里面黑漆漆的，森设置的火把全都灭了。森摸黑走进去，正准备将火把逐一从新点亮，她的背后就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响。森叹口气，反手一抓，把试图偷袭的那个人摔到地上一脚踩住，然后慢悠悠的点燃了离她最近的一支火把，俯身照亮了那人的脸，冷冷道：“身体这么虚弱，就不要想着偷袭了好么？”
被森踩在地上的人正是墨雪。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显然已经虚弱至极，但仍然努力挣扎着。森没有理会她的挣扎，环顾了一下四周，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胜利了似得微笑：
“喂，你趁我不在偷吃了我存放在这里的食物吧？我可数着的呢！我以后该怎么叫你？小毛贼？”
墨雪突然不再挣扎了。森意外发现她的耳根竟然已经因为自己刚刚的这一句话而变得红扑扑的了，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啊啦？啊啦啦？难道大小姐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么？”
“只是一些水果而已，又不是你种的！”
“说的轻巧，你刚刚醒来，明白外面现在是怎样一个状况么？”
墨雪的声音又软了下来：“……那我当然是知道的。”
“你知道？你凭什么知道？”森很不满的哼了一声，“那你告诉我，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先告诉我，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现在是第三天傍晚。”
墨雪一下子咬紧了牙齿：“业原抄在我手上，而我却在这里睡了将近三天。也就是说白水关那个东西苏醒了……完完全全的苏醒了。”
森的眉头微微皱起：“你之前就提起过白水关，那里到底醒了一个什么东西？”
“神祗，最为古老的神祗之一，曾是败者，但在这个时代，它是最伟大的存在。它厌恶现存的一切造物，因为那都来自于过去的胜者。他将否定一切动物，否定一切植物，否定大地与海洋，否定日月星辰，甚至否定光明与黑暗……如果我没有猜错，白水关附近的植物和动物已经快消失了。”
“除了荆棘。”森将脚从墨雪身上移开，放墨雪起来，“明明现在已经是科学的时代，但你们贵族却好像掌握着许多其他奇妙的知识。”
“我不是贵族。”墨雪撑起身子，摇头否定，“那么，你选一个吧。”
“选一个？选什么？”
“你救我到这里，总不是因为好心吧？”
“挺聪明~~，其实，为了救你，我还失去了除掉那个怪物的机会，导致被困在这里，整天整天都担心哪天那个怪物跑进来吃了我；而且还天天以泪洗面，担心那生死未卜的哥哥——”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能答谢你救我一次，以及……”墨雪瞥了一眼森带回来的袋子，“以及这几天的食物。”
森一笑：“对哦，现在你没有力气去外面收集食物呢。但是伤脑筋啊，现在收集食物可是难的就像……就像……”
“我会给予等价的回报。但是你只能从中选择一个。如果你想从我身上得到更多，那你将什么也得不到。”
“原来是这个选择啊？那么，你能提供些什么呢？”
“第一种，是告诉你历史与世界的真相。包括我在内，这个世界上有资格知道这个知识的仅有五人。”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其中有包括患者究竟是什么东西，从何而来，因何而起。苍·赫索伦为了求得这个解不惜发动叛乱。而你现在就可以轻易得到这个知识。”
森泯嘴沉默了一会儿。“那第二种，是什么？”
“传授你独妙剑。你救我就是为了这个吧？”
“那么我选独妙剑。”森毫不犹豫的回答到。
“一点也不犹豫？”
“当然。现在能收集到的食物撑不了我们两人一个星期，我需要在一个星期内除掉海德拉，然后离开这里。不然，我们就只能吃我准备好的另一种肉了。”
“另一种肉？你捕猎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如你所说，附近已经几乎找不到活物了——但是，已经死了的就不在此列。”
“你找到了刚刚死去的动物的肉？”
“肉是肉没错，刚刚死去也对，至于是不是动物就存疑。总之我把它们好好保存了起来，一个星期内倒是不至于坏——至于究竟是什么肉……是被你用来探地雷的东西身上的肉，明白了么？”
墨雪愣了一会儿，在意识到森指的是什么东西后又瞬间睁圆了眼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森及时按住了墨雪的嘴巴，“我就是这样的东西。这和刚刚的选择一样：虽然世界的真相也非常有吸引力，但我能选择的只有卑贱的活下去。那么，时间不等人，不想和我一起吃肉的话，就让我们开始吧？”
墨雪生气的扯开了森的手。“别碰我，下贱的东西！居然想吃……吃……吃……你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啊？”森一脸漠然的回应道，“难道我们患者不做这种事情，就能活的像个人了？”
伴着森的这句话，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雷鸣。夏日的暴雨总是倏然而至。墨雪的身体随着那雷声浑身一颤，紧接着，一股凄凉的寒意从地底涌出，让她打起哆嗦来；但没过多久，寒意就消失了，山洞却不知为何被火把烤的炽热异常，甚至热的让空气扭曲出了幻影：“难道我不做这种事情，就能活的像个人了？”仿佛有另一个人在森的旁边重复着一句同样的话，年龄体形比森还幼小的多。
墨雪知道多出的那个人是谁。
“我师父和我说，人样是活出来的，而不是生出来的。然后便收我为徒。”墨雪小声说道，“但是我不喜欢你。你残忍、狡诈、没有原则、不择手段、而且毫无荣誉感可言。没有身为剑客的荣誉感，也没有身为人的荣誉感。”
“我从来也不需要你的喜欢，也从来没有一点要拜你为师的想法。你教我剑术，我照顾你到你身体恢复——这只是单纯的交易罢了。”
“你就不怕我在教你独妙剑时做些手脚？”
“不怕。因为你与残忍、狡诈、没有原则、不择手段、毫无荣誉感的我正好相反。”
“被你这样信任，我真不知道作何感想。”墨雪叹口气，“也罢。但是记住，我不会放任会‘独妙剑’的患者活在世上。除非你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足够与我匹敌。”
“谢天谢地。”森回应道，“我是患者，而能力就是快速学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