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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利刃从胸腹穿出

首先看到的居然是脚边瘫着一个人。蓝裙子,长束发,头上还别了一支蓝发卡。

不就是晓晓么?不会吧,这样也能吓昏?胆子推小了吧?

嗯不对呀?

那靠在我手臂上的是谁?

我头皮发麻,全身僵的笔直。缓缓转过头去,手机屏幕的灯光缓缓照亮我右臂附近,一个东西的轮廓清晰起来。

一个人类婴儿模样的东西倒“吸”在我手臂上。脸上五官还没长到位,紧紧闭着眼,撅着嘴,青白色肉嘟嘟的身体,蜷缩着四肢,手指参差不齐,一条腿上还长了两个脚丫!背部长着两排若干小触手,好像还有生有吸盘之类的东西。就是这些触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才没掉下去。整体看来就像一个长着畸形婴儿躯干的蜈蚣,相当恶心。

我最是受不了虫子,尤其是多足昆虫。惊叫一声疯狂甩动右臂,可那物体就像牢牢长在我胳膊上,不但没甩掉,竟然还向上蠕动着爬上来!我头顶凉气直冒,却就是不敢用手扒开它,要我用左手碰到它还不如直接剁了右臂,何况左手还有一支手机!情急之下手边又找不到旁的可抓之物,眼看那物已爬上我肩膀,那小嘴还露出一个颇为奇异的笑容!

我彻底瘫痪掉,一筹莫展时忽然胸口泛起淡淡蓝光,它一声哀嚎,噗咭一声倒翻坠地,翻过身来扭着身体飞快的夺门而去。

我浑身鸡皮疙瘩,战战兢兢看一眼地上的晓晓,心想她在关键时刻晕倒也算因祸得福,一定要好好报复一下。我轻轻拧着她吹弹可破的脸蛋,她眉毛一皱,醒过来。一看我的手在她脸上行“非礼”之事,顺手掐住我的脸。我其实是不敢使劲的,可惜她似乎打定主意要我受点伤,我怎能眼睁睁看着神圣领土被侵占而丝毫不反抗,被激起男儿血性,双目冒血,一松手,说女侠我错了。

……

她拍拍裙子上的尘土,这回倒是不用吩咐,乖乖靠近我一些,可惜现在我无心欣赏。她心有余悸说刚才好像有老鼠落在我脖子上。声音一颤,似是回想起什么。我说已经跑了,而且你的想象力太匮乏,那才不是什么老鼠。她欲言又止,我说你也别问,问了也是心病。她哭笑不得,这不是更吓人么?

我说:“无论刚才逃走的东西什么,我们必须跟着它。”

她一激灵,“我们也可以静静呆在这里,说不定一会就会恢复正常?”

我说:“小同志,你这种盲目乐观主义精神可大大要不得。小鬼随我来。”

我带着她出门,掏出钥匙打开404。看也不看,指着小几上的花箱问她:“你看。”

她瞪大眼睛,就着手机的微光仔细观瞧。我看她表情,心里祈祷,这回她应当看得到吧?果然她一点头,“不就是个破箱子么?有啥稀奇?”

我语重心长的说:“你见过上了这种怪锁的的箱子么?老婆婆的事情结束之后,一把锁消失了。我想我之所以总是会卷进这离奇的事件中去,说不定就是要解开这箱子之谜。”

晓晓并没有太在意箱子,忽然说道:“也许你不打开箱子更好。”我万料不到会冒出这么一句,讶道:“什么?”她回过神来,歉然笑道:“我胡说罢了,不要在意。”

我继续分析道:“刚才你的屋里找到一件婴儿服,我又看到一个类似……类似的东西。我觉得那就是解决本次危机的关键。小鬼你意下如何?”晓晓白了我一眼,眼神中依稀有些哀愁。我看错了么?

我们来到走廊,手机微光中看到地上拖着一条粘稠的水痕,遥遥延伸至远方的黑暗中。似乎就是那东西爬动所留下的。我决定跟上去看看。晓晓忽然说等等,跑进405,出来时握着一只迷你手电筒,虽然比不上我原来那个,却比手机实用多了。我接过电筒,顿时周围亮了许多。廊道尽头处的电梯也清晰可见。水痕拐了个弯,朝消防通道延伸去。看来楼本身并未有什么改变。我心里稍安。美人在旁,好歹要表现出英雄气概。所以男女搭配,干活才不累。当然,劳累程度总是和女生素质成正比的。

我们跟着痕迹,追入消防通道。水痕沿着黑沉沉的楼梯一路向下。我寻思这些东西也不用照明设备,跑的却这么快,一路上咋也不见磕磕碰碰?我俩小心翼翼,黑暗中都失去了开玩笑的兴致。一直来到B1层的铁门前,后者虚掩着,痕迹延伸到里面。我没有进过B1,看看晓晓,她也是一摇头,紧张都写在脸上了。晓晓紧紧攥着我衣角,我说以后你可得好好给我洗衣服。她瞪我一眼,却是说不出话。我定定神,轻轻一推,铁门不情愿地吱呀打开。一段黑漆漆的楼梯出现在眼前,有个转弯。

我感觉到周围气氛压抑,紧紧握着她的手,她也就这样让我握着。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静静地向下走去。面前是另一道铁门,雕刻着奇妙的纹理,正中央刻着一张女子沉睡的脸孔,眼角流下一滴眼泪。这与晓晓给我的坠饰不是一模一样么?回头看她,倒是没有什特别反应。我心道莫非是巧合?看着这张脸,我心下恻然,不禁想:这个女子为什么流泪?为谁流泪?门上似乎还有什么字。我凑近一看:

沉睡公主的秘密花园

我小心一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迷宫。

不,确切的说,是一座花园式迷宫。灌木丛约有半人之高,环环相绕,与儿童乐园里的设施差不多,只是似乎这里无穷无尽。每隔一段距离设有一只路灯。所照射范围仅周边一块,基本不能满足照明需要。我们的入口格格不入的立在迷宫中央(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迷宫中央)。门里公寓,门外迷宫,完全两个世界,就靠一道门连接。痕迹到了这里就不清晰,但那东西应该就在这里。

晓晓看的目瞪口呆:“太不可思议了!迷宫里为什么设有路灯?”

我寻思这好像不是应该质问的重点吧?这里可是地下一层,一般来说不是车库吗?车库!她说你这人怎么一点童真都没有。我哑口无言。

看,那里是什么?晓晓眼睛尖,指着远处一个亮灯处问道。我仔细一看,朦胧的灯光中,粗略的描绘出一个轮廓,似乎是座白色的雕像。这么一座雕像在怪异的迷宫中茕茕孑立,十分可疑。

看来我们有了一个目标。在这个迷你型的迷宫中前进并不容易,我自告奋勇,说老子出生入死若许年,就包在我身上。小鬼跟紧些,不要掉队!晓晓微笑不语。

在我的带领下,队伍一再走到死胡同,不得不返头。我心头火起,像跳不出某佛祖掌心的某著名猴子,而离那塑像倒是又远了几分。晓晓在一旁安慰我说:“别介意,不是每个人智商都像我那么高。”我为之气结。把手电交到她手中。由她带路,果然我们离塑像越来越近。那是一座纯白石像,立在半人高的石座上,雕的是一个身着曳地长裙女子,两手似乎捧着什么东西。

这时我们才感到四周冷飕飕的,风声似乎带着哀号,听起来好像一个人在哭泣。张晓晓不由自主又朝我身边靠靠,我是什么人?身经百战,这种环境怎么吓的住我?攥紧她颤抖的小手,有意无意的碰碰她的身体,心里暗暗祈祷,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吧!

眼看塑像近在咫尺,晓晓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终于放松。对我的心怀不轨似有所觉,一把甩开我的手,瞪我一眼。我甘之如饴,表面却还要表现出你冤枉我的模样。

这时心头忽然一紧,似乎周围有点不对劲,慢着。什么声音好像越来越大。我示意晓晓别说话,放眼四顾,忽然脸色一变。

我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强行放倒在地,全身压上去,一手捂住她嘴,另一只手夺过电筒关掉。晓晓竟没反应过来,见我压在身上才醒觉,双目掺杂着难以置信和前所未有的恐惧,双手拼命拍打我,腿也在使劲挣扎,不过哪能撑得住一个男子的体重,很快被压得不能动弹。她眼角泪水夺眶而出,想叫叫不出来,只能发出“唔、唔”声,忽然死命一挣,一口咬在我掌缘,眼里噙着泪花,一副宁死不屈。我不顾疼痛,空出来的那只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她不明就里,咬的更勤奋,我差点叫出声,只好咬住自己另一只手,拼命忍住。晓晓忽地浑身一震,我已疼得满头大汗,但心叫一声deargod,她终于看到我所见到的东西。

一个身材瘦削,从头到脚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的男人,慢吞吞的从我们刚刚站立的地方走过。这个人头部完全罩在皮衣的连帽当中,看不到容貌,一只手中倒拖着一柄巨刀,刀长足有两米,刀身颇巨,侧面可鉴容貌。想必十分沉重,因为刀尖抵在地面,随着前进拉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小沟,摩擦的声音分外刺耳。但这个人显然不在乎。

我倆现在倒配合的很,滚进路旁灌木中一动不敢动,硬生生在这两人宽的小径上给这硬汉让出一条路来。彼此嘴里都有我的手,倒不用担心呼吸声。四周漆黑一片,我真诚的希望他看不到我们。由于我在上面保护着晓晓,灌木的小刺扎着我全身生疼。也许他是循着手电光而来,而且视力并不太好,眼看着没找到什么东西,一步步踱过我们身边,我心中大石落地。正要酬神拜佛。

他拖着的那柄刀却撞在我脚踝上。

那人停了下来。

我心说要糟,说时迟那时快,我搂着晓晓一个翻身滚到了小径另一边的灌木,依然是她下我上。我身体又经历一遍灌木洗礼,与此同时风声响起,一声巨响来自耳边,那柄刀重重击在方才我俩卧倒的地方,入地尺许,尘土飞扬。黑衣男嗷嗷叫了一嗓子,大刀在附近一阵乱击,其中一刀就从我头上掠过,身边的灌木顿时矮其他兄弟半头。乱舞生风,我甚至无法直视。紧紧抱着晓晓,希望不要有一刀落在自己身上。

它终于停下来,似乎也有点迷惑。周围已经没有动静。

我倆哪敢交流,屏住呼吸。他静默一阵,依旧拖着大刀慢慢走了。看着它没入黑暗中,我依然不敢妄动,万一忽然杀回来呢?同时暗捏一把汗,要不是刚才反应快,现在两个人只怕要做一对一分二的同命鸳鸯。嗯,我喜欢同命鸳鸯这词。

身下的娇躯如此柔软,还在微微颤抖,我鼻中充满佳人的体香,怀抱温软如玉的躯体,竟然产生一种绝不适宜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冲动。身下的晓晓轻轻“啊”了一声,似有所觉,脸颊上潮红一片。我的手还咬在她嘴里,不过现在基本上可以说是她轻轻含着,说不出的暖和。我心里一激动,只有一个字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好爽!不过貌似两个字。看着她波光盈盈的剪水双瞳,我的呼吸粗重起来,心跳加速。她抽出一只手,慢慢举起来,我心中一阵迷惑,这是要摸上哥哥的脸么?******还要这么客气……

没想到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一巴掌,接着下半身被她膝盖来了一记重的。我一脸遗憾,无能为力的倒在一边,她站起来,轻松地拍着身上的灌木枝叶和尘土,俏脸晕红。我说,姑娘你比赛违例,对我的后半辈子下那么重的手?她一撇嘴,谁让你不老实。我一脸委屈,那种条件下实在是身不由己啊!她脸上红红,说:“你压在我身上还可说情有可原,但它走了之后你不仅滚下去,还……你还……”竟说不下去。我一本正经的说,是啊,我身不由己指的就是后面这件事啊。她双颊绯红,狠狠瞪我一眼,背过身去。我悠悠站起来,叹道:“下这么重的手,真的空前绝后怎么办?”她转过身来,神色如常,笑吟吟道:“本姑娘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不至于让你就此一蹶不振,断子绝孙。”我浑身一震,“一蹶不振,形容的真好,我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么用?”经我提醒,她意会到自己失言,收回不及,恶狠狠地瞪我一眼,叹道:“又一个成语被你糟蹋了。中华文明迟早毁在你手里。”我叫屈道:“这不是你先说的么?怎可怪到我头上?功劳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么。”

发生了刚才那件事,彼此都有所收敛,再不敢高声喧哗,没想到这花园图书馆的管理员这么凶。我尽量让手电光冲地,两人低声笑骂之中已来到雕像前。我绕到正面,一看雕像的女子衣着华丽,长相颇美,嘴角微笑,紧闭双目似是睡着的样子。我看她的容貌,忽然一震。

这不是晓晓么?

雕像的女子从样貌体型,无一不是晓晓的克隆。我看看晓晓,再瞧瞧雕像,这雕刻技术绝了。晓晓也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状况。我低下头,底座上刻着一行小字:

沉睡公主的美梦

我抬起头来,看到雕像两只手中似乎有什么在发光。稍微垫高脚尖,伸手勉强够到,拿下来一看。这是什么东西?

我的手心中,是一颗心形物体的一半,红色,像是燃烧的热情一般。心雕刻的精美绝伦,我无法分辨材质,只觉得通体微热,拿在手中颇为舒服。心上面刻着一个熟睡的女子,向外侧卧,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我把心反过来。背面有一行小字:

温柔的爱

我完全弄糊涂了。本来是追着一个怪胎,最后怎么找到这么一件东西?这才是本次的目的么?抬起头想问问晓晓的意见,却见她呆呆盯着我的右手。我低头一看,那里有她的齿痕。

她拉起我的手,在灯下仔细端详,幽幽道:“还疼么?”

我被她摸得舒坦无比,讪讪一笑,“有点!不过不打紧。”她眼眶里晶莹流动,忽然轻轻低下头去,在伤痕处深深一吻。我的手掌接触到滑润的双唇,隐隐还感觉到丁香小舌在轻轻****伤口,浑身一震,色情的意味一扫而空。她抬起头,大有深意的横我一眼,问道:“呆子,不疼了吧?”

此时的晓晓作风意外大胆,我心中感情澎湃,竟说不出话。玉人俏生生的立在眼前,我觉得此处就是仙境。声音竟又一丝哽咽,想开个玩笑说:“你……”

还没说完,忽见晓晓娇哼一声,面上血色全无。

她低下头,不能置信的看着自己小腹。我的心猛揪在一起。

一把利刃猛的从胸腹中穿出。

我感觉世界一定正在毁灭。一时之间竟没反应,眼睁睁看着。

她的身体被大刀挑到空中。背后站着一个人,黑色皮衣男。

血液从刀口汹涌而出。晓晓的手在空中冲着我虚抓两下,最后重重的垂了下去。那双眼睛光华渐渐散去。

我愣在当场,一时竟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一口气憋在嗓子眼,我叫不出声。这不是真的吧?晓晓?

黑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得意地一声大嚎,大刀一甩,她的身体带着一捧血飞到我怀里。血溅到我脸上还是滚烫的,但这副身体的温度却在冰冷的空气中悄悄流逝。我摇摇手中的身体,捧着她的脸,她的灵魂却已经远去,再也抓不住。我耳中渐渐一片轰鸣,什么也听不见。黑衣人向我走来,我却连躲闪的念头也没有了。忽然之间觉得自己随之而去也无所谓,也许还来得及追上她,有我在,她就不会寂寞了吧。

嘴中忽然感觉到咸咸的。是我的泪水流进来了?傻瓜,我怎么可能哭?

我轻轻把她额头的乱发拨开。我要再仔细看看这张脸。人死后真的有死后世界吧?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

大刀冲我眼前横飞而来。

我闭上眼睛。

所以我没有看到黑色天空碎裂的景象。

我睁开眼,手紧紧地抱住空气,眼前是空旷的地下车库,对于寥寥无几的几辆汽车,这里显得相当寂寞而冷清。这是怎么回事,我回来了?一看手机,2:31。

晓晓呢?我站起来,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也许是梦?我糊涂起来。一定是梦,不错。就像第一天大厅中所见,梦而已。我很高兴,我说服我自己这并不是自我欺骗,而是对真理的认可。

旁边就是电梯,我迫不及待地冲过去,疯狂的按着开门,心里只有一种愿望,敲开405的门。她一定会含嗔带笑,说终于饿的忍不住了吧?我一定会陪着笑,说承蒙小姐不弃,小生感激不尽。她的饭餐一定还是像前两日一样香甜又精彩,其实只要她笑起来,我吃什么又有什么所谓?见鬼!这该死的电梯怎么还不下来?一两秒在现在长的足以让我发疯,我冲着电梯门狠狠踹了两脚,门叮一声打开,刚开了个缝我就已经挤了进去,锤亮了4的按钮,拇指不停地按着关门键。门关起来,空荡荡的电梯里,我感觉到自己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面颊。晓晓一定会说,哭什么,也不害臊。对啊,她一定这么说,我则说还不是你的饭菜太好吃了。

电梯一开,那扇紧闭的门近在眼前,似乎一切没有发生。我几步冲到近前,手举起来,忽然敲不下去。我的手在颤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害怕。

敲了一下。

无人应门。

我提高手劲,将门敲得嗵嗵作响。我大声唤着晓晓,晓晓——声音在廊道中来回激荡。

然而无人响应。

睡午觉,不,外出,一定是外出。我继续敲打着门,竟没有发觉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流进脖颈,润湿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颓然坐倒在地,背靠着405的门。眼泪孤独的流淌。

刚才发生的竟然是真的。自己的生存还有半分意义么?

头好痛。

又是一个画面。背对着我的男子,紧紧握着床上人的手——

画面又消失了。把头埋在手掌之中,外界强烈的光线让我分外伤心。我只有这种方法来逃避。我不想回到404。靠着405的门,让我觉得似乎离她近一些。

我憎恨这个世界。

我想见你。我好想。好想看到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好想吃你做的菜。我好饿。

旁边递过一只面包。我接过来,轻轻咬着,却不知什么味道。眼泪在流。脸上和心里都是。谁在推我?别理我,没看本人烦着呢吗?

好孩子不哭。是谁家大人这么狠心啊?看把这孩子饿的?

不管你的事。我的眼泪还没有为她流干。

呃?

我转头一看,张晓晓巧笑倩兮地蹲在我面前,笑吟吟的。

别哭啦,看把眼睛哭得什么似的,她掏出一块手帕递过来。

我呆呆的看着她,手里的面包掉在地上,泪水决堤,我一把把她抱住,喊道:“晓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哦”

之所以哦,是因为她一拳打在我小腹。我疼得呲牙咧嘴,她俏脸微红,道:“死孩子乖了几分钟,又不正经起来了。”

我心中喜悦之极,道:“原来你还活着!刚才吓死我了!”

她一皱眉,“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什么时候死了?你臭嘴不吐象牙,咒我完蛋大吉?我不过出去买菜,你至于吗?”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脸上写的尽是问号。她也奇怪,“你脑子烧坏了?我不是给你留了一张条子么?”

我顺着她手指方向一看,果然我的门下面露着一张便签纸,大半都塞进门内。我费了点劲将纸抽出来,上面写着:

给姐姐老实呆着

回来赏你一口饭吃

如果他养了一条宠物,估计就是这种心态吧?

我站起身来,仔细用她的手帕仔细擦着脸。这条手帕淡淡的幽香,角落绣着一朵蓝色小花。一瞬之间,她出现的喜悦已经让我将各种疑问抛之脑后,可以不顾。故意问道:“姐姐是谁?”

她一挺胸:“你不服气?还想不想吃饭了?”

我陪笑道,“小人怎敢。只是自少我就胆小害怕独睡,我姐姐就一直陪着我直到我睡着。今夜月黑风高,我自己是万万不敢睡的,姐姐把手借给我吧。”

她微笑着瞧着我,道:“这可不成,姐姐睡着时,手上抓着东西可都是会捏碎的。”

我听得心中一寒,她白我一眼,不再理我,打开门,进去,砰一声重重关上。

我重回现实,开始思量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的她完全没有刚才的回忆,那么刚才和我在一起的,还是不是晓晓?莫非真的是个梦?

无论如何,只要她站在我面前,我已经十分满足了。

门忽然开了一条缝:“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快滚进来帮忙!想一直吃白食吗?”

我屁颠屁颠滚了进去。只要她一直在我身边,还要要求什么?

站起身来,忽然觉得自己衣袋里鼓鼓囊囊,奇怪,我怎么不记得放了什么东西?掏出一看,赫然是刚才拿到手的半颗心。

所以我刚才真的出了一趟差。我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如果真的是梦多好,一切就不至于这么复杂。我冲着405门里喊一声:“小弟先回屋松松龙头放个水。”门里嗔道:“讨厌!”

我进入404。

花箱还是在小几上,箱盖上六朵勿忘我开的无拘无束。既然这个晓晓看不到花箱,我真不想将她牵扯进我的神秘。只要她能够一直作我的邻居,一直和我谈天说地,一直在405等着我回来,我愿足矣。

这东西千辛万苦才得到,应该找个地方好好收起来才是。不过陈良这个窝横看竖看也找不出一个地方配的上这件东西。我虽然不知它有什么用途,但定非俗物。何况某种角度说,这似乎是用一条命换来的,我不想提名字。看着宝物蒙尘总是不对,一时之间我在屋中急得团团转,骂着陈良这个王八蛋,也不准备个漂亮箱子。忽然觉得手中的半颗心微微放光,而小几上的花箱竟然也是。光芒越来越强,却与我曾见过的感觉大为不同。我无法直视,感觉眼前嗡的一白,什么也看不到了。待到眼睁开,先看手中的心,倒没什么变化,但这心中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一般,甚为漂亮。再看花箱。

箱子正面出现了一个心形凹槽。

我看看手中的心,再瞧瞧箱体上多出来的凹槽。吃惊实在是多此一举,两天前我就放弃这种举动了。半信半疑的将手中的心嵌进去,与左半部分严丝合缝。

我也不知道心中究竟该宽慰还是无奈。这颗心还不完整呢。这是不是意味着还要来一次?再往下想会遭谴责。摇摇头站起身来。看时间已经快三点。我早早过去帮忙。以我的速度,只怕今天的晚餐吃的会很早。这可怨不得我,是你叫我帮忙的。

在我运刀如飞,将自己最后一根完整的指头划伤之后,她终于将我赶出厨房,一边帮我扎上创可贴,一边心悦诚服的道:“笨人见过不少,笨到这地步的只怕也就你了。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恭喜你你笨到了登峰造极。一条黄瓜没切完,十指倒废了。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啊。走丢了姐姐可不负责。”说毕进入厨房,三秒不到完成了我历时二十分钟未竟全功的事业。

我看看窗口夕阳斜照,莫非也在嘲笑我不成?此时已经5:20。在我的援助下,很明显的拖慢了社会主义建设的速度。此刻晓晓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

若然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她在厨房里说:“你又放什么疯话?”

我替旁白说两句,不要在意。

……

看到写字台上的笔记本,我问道:“可以上上网么?”

厨房里的她犹豫一下,“可以。不过电脑里的东西不能乱看。”

我应了一声,“放心,我不会删你隐藏起来的黄色短片的。哦?这里原来有自拍录像?这倒值得看看。”

她失笑一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显然并不着急。真是问心无愧啊。

我一看有个文件夹名为Diary,原来这小妮子有记日记的习惯,不过文件夹设立密码。我故意大声说,哦原来你写日记啊?厨房里顿时悄无声息,她故作镇定的问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我心道小姑娘你还嫩,道:“密码原来是你的生日,让我来看看你都写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进去。咦,怎么有我的名字?”

她娇呼一声从厨房里冲出来,一张脸又白又红。菜刀都没放下。我正坐在沙发里剥一粒葡萄,笔记本早就合起来,静静躺在写字台上。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我恍然大悟,“原来你真的写我——”

她瞪着我,又羞又气。我笑笑:“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生日呢?你又没有告诉我。这么单纯,我喜欢。咦,你干嘛把菜刀握的那么紧,杀人灭口么?不要过来——”

……

晚宴在严肃紧张的气氛下展开。她故意不理我,眼神与我一接触立刻撇到一边。小嘴气鼓鼓的。我感慨道,现在是下午6:30,距离上一次我吃饭已经整整24小时。话说为什么我这么悲惨,三天只吃了4餐?也就是我生命力这么茁壮,一般人估计早饿死了。她脸上冰川解冻,说像你脸皮这般厚的真是少见,这么丢脸的话也好意思说。

今天的菜虽不如昨日丰盛,但味道却吃出来了,咸淡适宜,风味极佳。我说,不是我恭维你,但这手艺的确不简单。皇帝的伙食不知道能不能达到这指标。

她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心花怒放。眼前这小子虽是经常风言风语,不过眉清目秀倒也可爱,何况目前随时运不济,以后却是飞黄腾达,大红大紫的运道。何不将终身托付此人,也免得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嗯,你笑什么?

晓晓已经笑得瘫倒桌上。抬起头来依然忍俊不禁,骂道:“你胡说什么?又再替人代言么?”

我微笑不语,看着她,心里暖滋滋的。忽然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是认真的。”

她愣在那里,手里的筷子叮叮当当掉在地上,她也不去捡,好像压根没听见。

沉默了好一会,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与我对视,忽然移开目光。

“呀,今天似乎气温很高哩。我去打开窗子。嗯?我筷子呢?什么时候掉在地上?”她手足无措,好像刚才那话并没听见。

“我是认真的。”

我盯着她,她同样注视着我,最终垂下头去。小声嗫嚅着:

“我……我有男朋友了。”

这几个字像把刀狠狠戳进我的心脏。面前桌上红红绿绿,我的一腔胃口忽然不翼而飞,只觉天旋地转。茫然之中我站起身来,听到自己说:“我吃饱了。饭菜很好,多有打扰。”

刚举步却把筷子碰到地上。我木然捡起筷子,放到桌上,也不敢再看她,轻轻说“对不起。”走到门口,我没回头,说了一句“不必送了”,静静地开门,走出去,再尽量平静地关上。她始终坐在桌前没动。

我打开404的门。原本觉得世界正敞开怀抱欢迎我,此时好像不认识我似的将我推了出去。开了灯,驱走了屋子的寂寞,却驱不走心中的黯淡。我掏出手机,看着置顶的另一个章悦的信息

不要喜欢她

你会失望

莫非这就是我自寻死路的报应?我是男子汉,不应该为了这点小事哭的像个娘们,男儿有泪不轻弹,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处处有芳草。现在我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把今天发生的烦心事一股脑忘掉,明天什么事都没有。

不,不要再骗自己了。我需要的是酒,大量的酒。酒精才是男人灵魂的工程师。

我将陈良留给我的几十元钱一股脑装在身上,向楼下冲去。明天开始应该不会再有饭局。但是我仍然决定要将手里所有的钞票都兑换成酒。当然令人沮丧的是,换不了几瓶。不过放倒自己该是够了。古人说一醉解千愁,我希望自己这种愁绪不是第一千零一种。

下到一层,忽然想起章悦管理员的身份,特意望了一眼101。反正不会有人,我把脸大大方方贴在玻璃上朝内望去,果不其然,靠窗桌上一台电视,一个装满烟蒂的烟灰缸,空无一人。抛开大叔擅离职守不说,果然是章悦对我撒谎?我仔细瞧瞧里面,还有没有什么让我惊奇的东西,床下的两本书露了大半封面。上面一本就是地摊上随处可见的,打着警示幌子的三流杂志,我能看到封面上裸露的一条撩人的美腿,底下有行比较醒目的文字:

****女为何痛不欲生

我心说我怎么知道。敬告各位读者不要上当,里面的内容大部分不具有可读性。千万不要被封面蒙骗。要知道现在扫黄打非这么严重,它敢放到光天化日卖,能有什么?里面的描写放到动物身上都不疼不痒,从头到尾翻到手抽筋也找不出200字,看这种书干什么?有功夫找找色戒。

下面一本就比较不易辨认。好在这本书比较厚。书侧面也印着书名。我拼命瞧着上面的字,好像是

人体结构及解剖原理

大叔是医学爱好者,有志于投身红十字事业?

我打消这种念头。荒谬得可笑。也没有深想。现在对于酒精的渴求就像憋了三天的人找厕所一样迫切。

天幸铁门又一次开放。如果我记得不错,出了那道大铁门,左拐过了上次吃饭的面馆不远,应该就有一个超市。规模小到连字号都没地方摆。我是看到陈设才知道这巴掌大的地方是干吗的。不过在里面找点酒该是轻而易举吧?

路过面馆,已经关门了。我一看表,不过7点多一点,这么早?莫非这里的人都有回家吃饭的恶习?

走了不远就是那个小超市。朝里一看,里面琳琅满目,堆积如山。也甭进去了。粗略一扫,这店咋没人呢?忽然一个粗野的声音硬生生在耳边响起:“要点什么?”着实吓我一跳。一个人从成堆的货物中升起来,一看认识,不就是面馆的老板娘么?

“面馆的老板娘?您还经营超市?”我不得不问一下。其实她搞副业关我屁事,是想和她多说两句话,套套关系,不知过会儿能不能便宜一些?

“什么面馆?”她浓眉一竖,满脸煞气。我一哆嗦,仔细打量,不会呀,长的这么个性的人怎么会认错?上帝应该没心情同一版本的人造两个吧?上帝也来行为艺术?

放下心中疑惑不敢再提,低声下气问道:“有烟么?”

她朝玻璃柜台一角指指,那里躺了数十种烟,倒也算丰富。她问道:“要哪个?”

我回答:“来八瓶啤酒。”

……

要不是老板娘涵养好,只怕我已经被打出来了。八瓶雪花砰的摔在柜台上,泡沫翻滚。这玻璃柜台防弹玻璃打造?怎的恁的结实?我噤若寒蝉,问道:“多少钱?”

“四十。”

手一哆嗦,钱差点掉到地上。这一刀宰的狠。

我小心地提出了异议。老板娘一翻脸,“我开的是夜店,自然要比外面贵些。不要就到别处去。”

我心想这也算夜店,连个坐台的漂亮姐姐都没有,竟然你来给我服务。黑店吧?不过东西都拿出柜来,怎好放回去。这种穷乡僻壤哪里去寻第二家,这才是她敢买5块一瓶的原因吧。我乖乖付了钱。身上的现金一下子从两位数变成一位数。最后倒是送了一个塑胶袋。您敢情不知道现在提倡绿色?提着八瓶啤酒正要出去,忽然一个人冲了进来,我一看,竟然是曲柔。她穿着套头短衫,牛仔裤,布鞋,似乎和我一样,走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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