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莺莺也是一番好意，就是人刻薄惯了，良言也夹着几根刺。
张宇并不在意，“田姐，这你就不懂了。机器放在那里，长时间不用反而落毛病。时不时地鼓捣一下，通通电，反而能保持它的正常运转。”
田莺莺不知道想到什么，笑时脸颊浮起一层薄晕，“机器都尚且如此，更别说是个大活人了……”
有着为人四十多年的经验，张宇不是真正的小年轻，田莺莺偶尔冒出来不着边际的荤话，他还是听得懂的。于是，很配合地将胳膊肘支过去，言语暧昧地问田莺莺：“田姐，你想怎么鼓捣鼓捣，我都听你的。”
“得了，还是省点力气吧。”
趁着刘利一晃神的功夫，田莺莺伸出纤细的手指头往他口袋里顺势那么一勾，就跟变戏法似的，钥匙就套在了她的食指上。
“拿去，不用谢姐，晚上买瓶好酒，我再炒几个好菜，咱们姐弟俩喝一壶。”
刘利没来得及阻止，钥匙就被抛到了张宇手上，“刘哥，用完我就还你。”
扛上机器，张宇朝楼上的机房走去。
身后，一板一眼的刘利对田莺莺一通教训。两人八字不合，刘利看不惯田莺莺的开放姿态，田莺莺也瞧不上他老实人的唯诺可欺，两人每天都要争执几句，已经成习惯了。
机房内，被久置不用的物品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靠近门边摆放的，是刘利唯一能够熟练操作的机器——一台老式486。
张宇来过机房几次，一般都是给刘利打下手，好在有着上一世的学习经验，过程中早就将机房的设备差不多吃透了。唯一觉得欠缺的是，如今科技水平滞后，电脑还有软件一类都不太好用，没有后世那样便利。
通过在系统中的学习，张宇已经能够基本掌握摄像要领。然而，操作是一方面，拍摄出的成品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忐忑了好一会儿，当看到导出的画面时，张宇长出了一口气。
构图完整，角度丰富，受环境渲染，竟然还有几分诗意在。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由于摄像机技术的不成熟，在光线较暗的情况下，画面出现了严重的噪点，看起来就好像被弄脏了。
如今的摄像机像素仅有四十几万，自然无法与后世相比。
通过实践，张宇总结了经验，以后会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选取了比较满意的场景，在机子上稍微编辑了一下，准备用在明晚的新闻画面当中。
忙得差不多，再看时间，已经中午了，一楼食堂飘来一阵阵香味。
黑石电视台一共三层，三楼是器械储备室跟机房，二楼是办公室与演播厅，一楼有阅览室和食堂。
刘利招来的做饭阿姨是自家亲戚，手艺不错，做的东北菜地道又丰盛。尤其是年节时做的土豆干炖大鹅，常常让田莺莺将长肉的顾虑抛在脑后。
电视台的常驻人口虽然工作热情不高，每每到吃饭的时候，却往往能展现出积极踊跃的一面。
“小张，挨着姐坐。”刚一走进食堂，端着一大碗大碴子粥的田莺莺朝张宇招手。
“几碗了，刘姨做的够吃吗？”
张宇是故意羞臊她呢。
刚来不久，跟刘利还有田莺莺熟络以后，两人没少互相揭短。通过刘利，张宇知道了多年前的一件趣事。田莺莺刚被发配到这里的时候，第一次吃大碴子粥，一个人干掉四碗，负责做饭的刘姨别提多高兴了，这相当于工作被人肯定，从此以后，冬天一到，每天的主食必定少不了碴子粥，趁热喝上一碗，浑身都舒坦。
“去你的，又笑话姐。”
调侃间，刘利也凑了过来。单位就他们三个，吃饭时一般都在一起。
“小张，钥匙呢，机器你没弄坏吧？”
将钥匙递过去，张宇觉得时机差不多，就提起拍摄的事情：“刘哥，关于摄像工作，以后能不能交给我，我负责跑新闻，拍摄素材，怎么样？”
“你？”刘利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小张，你不是学播音主持的吗？摄像也懂？”田莺莺十分好奇。
“这两天趁着业余时间学习了一下。”
刘利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呼噜一声，将碗底的碴子粥都倒进肚子，“小张，你是个年轻人，有抱负，哥也是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这我都懂。然而，咱们黑石电视台，若是拿土地来比喻的话，可不算沃土，再怎么辛勤耕耘，都未必能长出庄稼来。这其中有太多的问题，你来的时间短，方方面面还都不太了解。”
难得的是，一向站在对立面的田莺莺竟赞同的点点头，露出黯然的眼神，嘴里一下没了滋味。
“刚来的时候，我也有雄心壮志，可大环境不允许。别说黑石这边了，就算是京城，也是这个局面。只不过比我们稍好一些。我毕业那年，能够分配到广播电台，是一件多神气的事情。不过差了一个字的电视台，境遇却千差万别。”
说到这里，田莺莺叹口气。由于没有背景，当年毕业分配时求助无门，无奈进入电视台也就罢了。如今更是被发配边陲小城，导致她多年都未曾联系过去的老同学。曾经的她也是天之骄子，高傲不可一世，对比现在，早就被环境磋磨地差不多了，没了过去那股精气神儿。
刘利继续补充：“整体行业不如广播电台就算了，黑石市常住人口差不多一百来万，有电视机的家庭统共也就一万多。如今华夏电视台经营的还算有声色，比起黑石本地电视台，节目选择性更多。若是你，会选择守在电视机前收看我们的节目吗？”
“不算保守估计，黑市广播电视台的观众，恐怕不超过百人。”
分析到这里，刘利干脆放下了手上的筷子。
区区一百个观众，摆在眼前的数据确实让人无法提起干劲来。
“观众基数就在那里。做好节目的难度，你应该也有所了解，就算设备跟得上，人才就成为了第一大难题。每天坐班儿的就我们三个。勉强做出节目来，可水平有限，万一上面看到了，不满意，反而是吃力不讨好。不如安于现状，大家都满意。”
说到底，刘利还是不相信张宇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