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是第二天清晨回来的,风尘仆仆的,但看表情收货还不错。
“那么大一朵灵芝,得有四五百年份了!”一起吃饭的时候,王大仍然念念不忘他这次冒死采的灵芝。
“富贵险中求。”秦闲应了一句。
“那可不是!那可是断壁悬崖啊!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回不来了。”王大说着闷了一大口饭压压惊。
“王大夫在吗?王大夫!听说您回来了!”
秦闲一听便知来人是谁,王大正好刚吃完饭,正在消食,听见有人找,一边起身一边问:“谁呀?谁找我?”
打开门,看见吴士亮浑身是湿漉漉的站在门口,像是淋了一夜雨。
“哎呀,吴副执,你这是……”王大一脸惊异的看着如此狼狈的吴士亮。
吴士亮正好看见里面正在吃饭的秦闲,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拉着王大就往外走。
“别说了,王大夫,快跟我来,人命关天!”
“哎哎哎!慢点慢点,让我去拿药箱!”
秦闲看着两人吵吵嚷嚷的离开了,想了想应该是吴士亮那边的事情有了什么转机,或者变故,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要操心的事。他看时间还早,打算出去转转,正好最近想练的功夫里面还有几招需要推敲一下,毕竟这身体刚刚习武,还需要适应适应。
老话常说,老宅有人长不倒,新宅无人三年破,三道武馆短短一个月,已经显得有些荒寂,有的地方的杂草都长了十寸有余,门廊上也结满了蜘蛛网,像鬼宅一样。此时,三道武馆的演武场上,一个身影忽快忽慢的上蹿下跳,行踪飘忽,好似鬼影。
秦闲把三才剑法练了两遍,感觉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毕竟这是他能想出来目前最适合他的剑法了。
其实无论什么武功,秦闲在心中过一遍就能掌握个八九成火候,如今又亲自走了两趟,剔除了一些多余招式,变得更加精简,威力自然也大了几成。可以说,他除了学武的天赋异禀,其他能力还真的平平无奇,若非如此,他前世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天下无敌,而后又遭背叛而死。
秦闲扔掉手中替代武器的竹条,到了他这个境界,不再局限武器的实际形态,竹条可以是剑,木板可以是刀,如果以后他的内力深厚,摘叶飞花皆可杀人。
“啪啪啪!”郭财酒不知从哪走出来。
“没想到你还会武功啊!”
秦闲翻了一下白眼没理会他。
“你刚刚使的是三才剑吧,改的都快认不出来了!唔,好像威力更上一层楼。”
郭财酒由衷的称赞,这位秦家公子不是说武艺不通吗,而且还是绝脉之体。按理说,以他们秦家底蕴,即使全盛时期,也应该没有资力能够治好秦闲。这么说秦闲是有奇遇。还好今天跟着过来了,不然还发现不了秦闲身上有那么大的秘密,不仅开脉学武了,而且看起来武学天赋极为惊人。郭财酒可是从头到尾看秦闲怎么把一个三流剑法改成了二流,要知道武功秘籍流传至今几千年,能改良的已经被改进无数遍了,如今已知的武学秘籍里,几乎很难再有改进,更别说整体提升一个层次了,如此逆天的悟性,这对尊上来说,未必是好事啊。
“那剑法是你改良的吧?”
“你每天没别的事儿,就只盯着我一个人?”
“也不是,真的是你改良的啊!”
“你瞎啊!”
“啊?啥意思?”郭财酒蒙了,怎么好好的秦闲又怼他?
秦闲不再理他,直接翻墙离开了三道武馆。
郭财酒没有跟过去,而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他们这次瞒着尊上做出的决定,似乎有些偏离他们的控制了。
无名山地处中洲东北偏隅,周围林密水深,涯高山险,若非武林顶尖高手,很难找得到,而即使找到了,如果未经允许贸然上山,那不问理由,先斩后奏。因此,当年无名山八代圣尊决心归隐的时候,无名山立刻就成了江湖传说,以致于现在普通的江湖门派甚至没听都没听说过。
无名山不算是江湖门派,它只是一个江湖势力,一个超脱于任何家族门派之上的势力。山本无名,水木有灵,山上风景秀丽景色宜人,由于山广人稀,无名山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别院。此刻,闫清秋正在自己别院屋内作画,而屋内还站着另一名绝色女子。
“宗城的聚花堂主食人心肝修炼魔功,南宫师弟已经前去剿灭聚花堂,算时间现在应该到了;西贺城的林家老祖下月百岁大寿,老祖与其父辈乃是旧识,昨日我已经让程师弟、韩师妹带着寿礼出发了;灵城屠城的魔教已经剿灭,总计三百一十四人,未留活口,莫师姐已经回山了,现在在外面侯着。”
闫清秋静静地作着画,她画的是一副水墨风景画,看手法已然大家风范。白允晴默默地等待着,看似平静的脸上,内心其实非常不安,手心都微微出汗。
闫清秋最后几笔一气呵成,一副月上江南大功告成,即使现存的大师看到了,也不得不叹服她的水平。
她,闫清秋,无名山第十一代圣尊,无论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还是刀剑棍术、拳掌腿法,都是要天下无双,容貌更不用说,冠绝天下!可是,她有一个怪癖,就是对不熟的人,话很少,而不认识的人,根本不会跟他们说话,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和他们正常交流。而目前为止她认为熟悉的人,还仅限于无名山上,因此外面接触过她的人,都认为她非常冷漠。
好在白允晴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人,除了老祖和闫清秋的近侍,便是她最了解闫清秋,她看闫清秋不说话一直在画,就知道这位尊上应该是因为某件事情生气了,而她发泄的方式很淑女,无非就是写诗、练字、作画。
白允晴不知道这位尊上为什么生气,也不敢胡乱猜测,但以她对闫清秋的了解,写诗是发小脾气,练字不好说,但作画一定是气急攻心了。这次一进来就看见闫清秋在画画,吓得她赶紧一股脑把该禀报的事情全说完了,可闫清秋直到画完也没看她一眼,这让白允晴非常紧张,莫非跟她还有关系?
“允晴。”
突然的一声,把白允晴惊的腿肚子一颤:“是……是,尊上,还有什么吩咐?”她想赶紧回去,太吓人了!
“在公,我们是主臣,在私,我们是姐妹,你们这样子,对得起我吗?”
白允晴乍一听还感觉云里雾里,怎么就突然说对不起你了?又没有偷你男人,再说你也没有男人。一想起男人,白允晴猛的一惊,莫非她已经知道那件事了?肯定是了!刚刚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咳,那个尊上,你在说什么?”白允晴抱着侥幸心理,还想试探一下。
闫清秋一句话都不说,默默地又抽出来一张宣纸。
“尊上!尊上!哎呀,姐姐,我的亲姐姐,我知道错了,真的,都是老祖吩咐的,跟我们姐妹三个没关系啊!”白允晴一看闫清秋的架势就明白,她肯定是知道了,赶忙甩锅给老祖,她不信闫清秋还敢找老祖去。
谁知道闫清秋一听,更加生气:“什么,你们姐妹三个?不是你和老酒吗?”
“什么老酒?关老酒什么事儿?”白允晴这会儿也蒙了。
闫清秋平复一下心情,然后递给白允晴一个拆过的信封,白允晴拿过来抽出里面的信,打开看了一下。
‘尊上圣启:秦闲其人,本平平无奇,守数日观之。事奇,竟能武,习亦通简速成,不过二回,绝非凡人。言语激之,亦傲然,答非所问。老酒越权,特书此言,其人非良配,尊上三思!老酒叩禀。’
白允晴看了气的差点把信撕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下好了,彻底露馅了!
“允晴啊。”闫清秋不断抚摸着物格中的宣纸,轻唤着白允晴。
白允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忙解释道:“好姐姐,老祖也是为姐姐着想!你可千万别气着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要打要罚我们都认,你可千万别这样!”
白允晴都急哭了,她不是害怕闫清秋的打罚,而是害怕闫清秋把自己气病了。别看这位尊上性格坚韧,从小到大一直严苛自律,甚至许出宏愿并且一直在为实现它而努力,可她最害怕的就是来自亲人的伤害。作为曾经亲眼目睹过一次的人来说,白允晴宁愿闫清秋打骂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她为此而伤心生气。
老祖她们这次瞒着闫清秋,给闫清秋选定乘龙快婿,其一有婚约在前自不必说,最重要的,是像秦闲这样品貌还算好,恰恰能力不足的人,是最适合闫清秋的人,一个强势一个弱势,可以互补。
如今武林暗涌流动,似乎有一只黑手在推波助澜,老祖他们也是害怕闫清秋为了宏愿而一时脑热,误了终身,毕竟像她这样单纯的人,保不齐会被哪家花花公子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与其提心吊胆的听天由命,不如自力更生的主动出击,于是他们达成一致,才会有了这一幕。
至于说郭财酒为什么会知道,那纯属意外,只是尾行白允晴的时候不小心偷听到的,暂不细表。
“他叫做秦闲是吗?”闫清秋放开宣纸,有气无力的坐回椅子上,像是受了很大打击。本以为老祖只是说说,甚至只是在物色人选,谁曾想,竟然把孙婿的人都定下了,而她竟还不知。
“是……”
“你起来吧,这不怪你。”
“姐姐……”
“人见过了吗?”
“见过了……”
听到这,闫清秋又是苦涩一笑。你们……好样的啊……
“其实老祖也是好意!”
“我知道,你不用再说了。”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你们何曾知道我的想法。’闫清秋的双手微微颤抖,她紧握拳头,竭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们两个……”本来还想问问那两个人是谁,后来一想,问出来又能如何,结果会变吗?
‘姥姥,您这样做,让秋儿还有的选择吗?如果这是您愿意看到的,秋儿就算是死,也满足您。’
两行清泪从那无暇的脸颊滑过。闫清秋不再说话,在眼泪即将跌落的瞬间,戴上了行走江湖的黑魔面具,拿起武器架上的“魑鸳”剑,走出了房间。
正在门外等候召唤的莫清幽突然看到自家小姐穿着走江湖的行头从屋里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闫清秋说道:“你随我走一趟青远城,看看那秦闲,有何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