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本仁最近真是糟糕透了。
月初的时候,莫名被天机阁阁老托付一个秦姓公子在友来客栈,他本想趁此机会抱一条大腿,谁知道“大腿”失踪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唐本仁回头想想,人家走了便走了吧,估计也是看不上自己小门小户,但该上报还得上报,于是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密信,通过特殊渠道寄给他上级,他本意是想拍个马屁,‘看看,我老唐对阁老交待的人照顾的尽心尽力,人家走可不怪我没照顾好。’谁知道还没过两天上面直接来人,把他关在小黑屋里盘问了三天三夜,最后一无所获后才告诉他,那令牌是真的,人是假的,因为有个阁老的令牌被偷了。然后把他那豆丁点的职位给撸了,还告诉他:‘万幸你只是最低级的灰衣,根本接触不到什么秘密,不然,哼!把这药吃了,放心,死不了,只是慢慢会忘记一些事情!”唐本仁心不甘情不愿的硬着头皮吃了药,那些人这才放过他,而且还限令他十日之内撤走,给下面的人腾位子,毕竟这客栈也是天机阁的产业。
吃了药的唐本仁浑浑噩噩的,果然,很多事情慢慢淡忘了,有时候他就算刻意去想,也只能依稀记得一点点。眼看十日之限快到了,唐本仁记得自己要赶紧离开青远城,但已经记不太清楚为什么要离开了。细软收拾的差不多了,盘缠也还够回老家的。回去以后,也该好好过日子了,唐本仁心想。
这一天,唐本仁吃了早饭,穿了一件还算新的衣服,背上包袱正打算出城的时候,突然感到小腹胀痛,真是人有三急,刻不容缓,唐本仁慌慌张张的找茅房,谁知道脑子糊涂,他看也没看闯进一个挂帘的茅房,又好巧不巧里面有个大姐正在蹲厕,那一声惨叫,街坊四邻听了都以为杀猪,赶紧出门看热闹,然后就看到唐本仁在大姐的哭诉声中,被清蟾宫的执法队擒压着。
“不是我!我真的是冤枉的!啊!啊!我冤枉!”
唐本仁那白胖的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他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他忘记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的喊叫着。突然,他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谁来着?好像以前认识的人,可为什么心里会那么怨恨他呢?为什么?为什么!
唐本仁挣扎的更加厉害了,他本来就有一点功夫底子,执法队的人差点都没擒住。突然,一个湛蓝色的包袱掉在地上,“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那是许多小孩的衣服、玩具,里面还有一支金钗,唐本仁看到地上的东西,也不顾看起来很生恨的那人了,发了疯似的挣脱开执法队,然后仆倒在那堆东西上面,嘴里还痴痴傻傻的念叨着:“这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宝贝!谁都别碰!都离远点!这是我孩子的衣服!这是他的玩具!嘿嘿!我娘子……我娘子马上要生了!我得赶紧回家才行!这个钗子她念叨很久了!我终于攒够钱了,我要送给她,她见了,肯定要高兴坏了!嘿嘿嘿……我得回去,对!我得回赶紧去……”唐本仁一边说一边往包袱里面收。
他忘记了,十年前,他的娘子因身患重病,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半大的孩子;他忘记了,八年前,因为一次赶工,他回家晚了,两岁多的孩子想念爸爸,想去找他,不想天黑路滑,掉进河里,再也没有醒来;所以他背井离乡,所以他只身闯荡江湖。
是的,他忘了,他都忘了,可是,有些事忘了,也有些事情,即使是死了,他也忘不了。
他记得,他娘子很漂亮,很喜欢穿大红色的衣服;他记得,他们成亲那晚,一起规划着往后的美好生活,连洞房都没有,第二天还闹了笑话;他记得,她希望有一个金钗,因为隔壁村的阿花都有;他还记得,她说过要在孩子满月的时候,给孩子买很多玩具,还要买漂亮衣服。
他记得,他都记得,即使他脑子有时候很疼,然后会记不起很多事,可是,这些刻进生命里的话,他怎么会忘了呢!他怎么能忘了呢!所以,他要把这些宝贝都装了起来,可是,为什么怎么装都装不完呢?
周围的人看唐本仁像一个疯子一样,不停的往包袱里面捡拾东西,可那包袱破了口子,拾一件掉一件。
“原来是个疯子!”
“他……好像是南街友来客栈的唐掌柜吧?”
“不可能吧?”
“好像真的是!”
“怎么变得这样?”
“唉,要不说世事无常?”
“也是可怜了。”
人们议论纷纷,那大姐一看原来这人是个疯子,也不打算追究了,人群散了,执法队也都走,只留下秦闲和郭财酒看着唐本仁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拾着东西。
“唉~”郭财酒叹了口气。
“怎么?”
“他本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你跟他很熟?”
“倒不是,只是知道一些事情,他们也太狠了,不给人活路啊。”
秦闲知道郭财酒指的是什么,郭本仁这样子,肯定被下了一种类似噬脑虫的蛊。对于蛊术的原理秦闲懂的不多,但是能造成什么后果他却知道不少。这种噬脑虫的蛊一但被种下,会很快侵蚀宿主的大脑,在此期间,宿主会感到头痛欲裂,然后忘掉很多事,不久之后整个人就会变得疯疯傻傻,死不了,也活不好。
“弱肉强食,本就如此。”秦闲对此却看得很开。
郭财酒摇了摇头:“如果本就如此,那何处安家,又何地放心呢?”
秦闲差异的看了一眼郭财酒,发现他神色凝重,再无之前玩笑之色。
“所以,我们无名山的存在才至关重要!”郭财酒郑重其事的说。
秦闲不解的看着他,弱肉强食和你们无名山又有什么关系,郭财酒神秘一笑,不再解释。
‘嘿!等你见了我们尊上就知道什么是正气凛然了!’
‘哼哼,似你这心性不正的人,等着被收拾吧!’
秦闲不知道郭财酒怎么突然又眉飞色舞起来,眼看药铺就在前面,他没打招呼直接过去了。
郭财酒看秦闲离开,自己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于是也走了。
后面接连几日,秦闲依然雷打不动的早上出门,中午回来打坐修炼,然后吃了饭读医书。
只是,青远城越来越不太平了,刚开始城禁的时候安分了一些,大家都以为没多久就会大开城门,恢复往日安宁,却没想到,一场风暴正悄悄来临。
“这都几天了!还没有查到人吗!”
万雄飞看着一众手下,突然有一种无力感。他是清蟾宫执法长老座下弟子,门派里正儿八经的精英骨干,这次被委任执法队长,带领一队执法堂弟子前来青远城肃清宵小,维护清蟾宫形象,本来是镀金,谁能想到,刚来的第一天,就死了两个执法弟子,死状奇特,好似被吸干了鲜血,只剩下一具皮包骨头的尸体。
这是对清蟾宫赤裸裸的挑衅!
万雄飞不得不下令封锁城门,施行城禁。可一查再查,毫无所获不说,城里又发生了几起“吸血”案,即使万雄飞已经极力封锁消息,可昨日不知为何,执法队的人被杀死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而如今依然没有抓到真凶,一时间城里百姓人心惶惶。
“吴士亮!你是这次大长老亲自任命的副执,你有什么好的见解,不妨说一下。”
吴士亮被突然点名,猛地一惊,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