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简盛这话说得值得索味,仅仅卸去官职那么简单?他可是曾经统领过军队的,任何机密泄露,那对国家都是打击。再退一步,就算他能死守不对外说,可像这样的人,以他的能力倘若为他人所用,而那个人又恰好是西域的敌对势力……耶律寒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就算他自己做事也是如此,更何况他是西域的君王。所以,在他卸任后,这个人,也会从世界上消失,此后世上再无乌洛兰厥。他活着,就要为他所用,反之亦然。
而这些乌洛兰厥一概不知,他也不会想到可汗对他会如此不放心。况且罢免他的职务对他而言已经是致命的打击,让他没有再思索的能力。
“臣不敢,请可汗明示。”
“很简单—剿灭诡帮。”耶律寒淡淡道,就像说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说完他便不再多言。
“这……”乌洛兰厥眼底是深深的忧虑,剿灭诡帮,绝对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没有之一,他一直觉得,与其叫“诡帮”,不如直接改成“鬼帮”,因为那真的是一群沙漠里的鬼,行踪完全捉摸不到,人家已经存在几百年了,期间也一直有军队大剿小剿,可是有哪怕一点用吗,完全没有。人家不但没有任何伤亡,还日益壮大了。
“怎么,不敢?”可汗斜着眼睛看他。
他确实不敢,不是不敢,是做不到。可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除非他是嫌自己命太多。
可汗的话虽然看似在征求他的意见,可实际上,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对他而言,要么接受任务,要么告老还乡。
“臣……领旨。”说完深深叩了个头。
“好。”可汗也站了起来,“本王相信你。一个月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至于,找楚月这件事,他要让别人去做。
楚月作为东盛的使者,自然不能在他西域丢了,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还涉及到微妙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所以,他必须找到这个人,哪怕掘地三尺。
而且这件事,他要动用他的暗部。所谓“暗”,就是别人不知道的,秘密的,他有一个绝密的关系网,遍布西域各个角落,用这股势力,找起来会事半功倍,更重要的是还能防止消息外泄,被有心之人利用。
是的,他要亲自来做这件事。
而另一边,楚月和海棠经过一番整理,此刻已经坐在了一家还算不错的酒楼里面。
不说人满为患,此刻酒楼里的人,也是摩肩接踵了。
等菜的功夫,楚月若无其事地向外眺望,海棠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楚月,楚月被她看得毛毛的,终于忍不住开口:“一直看我干嘛?”海棠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小姐,我觉得你太厉害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厉害的人。”
楚月无语地朝她翻了个白眼,她刚才的模样,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伐,而且那种色眯眯的眼神是要闹哪样?她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扇过去了。
她还是喜欢管她叫小姐,用她的话说,就是“下意识就说出口了”,不过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随便怎么叫吧,楚月也懒得管了。
不过还好她转念一想,这种闺阁里长大的姑娘,没见过世面,也是正常。毕竟第一次出门,碰到她,觉得她亲切或者喜欢,便放下了芥蒂,表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自己也不能太刻板了。
“那你说说,我哪里厉害了?”楚月状似很好奇地问道。
“哪里都厉害,长得像仙女一样,还会跳舞,还……敢去青楼。”海棠越说越兴奋,“姐姐,你是从东晋来的,你们那里都是你这样的美女吗?那你们的君王不是很快活。”
就是这样,不经意地,毫无预兆地,又提到了他。
海棠看到楚月结了霜一般的面容,惊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顿时结结巴巴道,“姐、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楚月声音很平静。
但是海棠知道,她一定生气了,或者不高兴了。
因为从她们来到这里以后,她从来没有见到她这样平静过。她不敢再说话,只敢偷偷瞄着楚月。
“真的没关系。只是,东晋,也没什么好的。”楚月轻轻说道。
可是,女人往往说“真的没关系”、“真的没事”、“真的没问题”的时候,就是真的有事。
海棠是有一点点懂这个道理的,她小心地试着接话:“听说你们那里有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空气都是湿湿润润的,不像我们这里,大风大沙,冬冷夏热。”
海棠说的不错,西域只有两个季节,夏天和冬天。
但这又有什么要紧。
楚月摇摇头,不再说话。她不想再说,也不能再说。
“海棠,你真的想好,要跟着我吗。我这人生活挺不稳定的,今天不知道明天怎么走,你和我不一样,你来找家人,不用跟着我,漂泊不定。”楚月突然一股脑说出这些。
海棠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愣愣地瞅着楚月:“小姐,你这是,不想要我了吗?”说完眼睛里就有了泪光。
正当楚月还在思考一个人怎么能说哭就哭的时候,海棠拉着她的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告诉我,我一定改,马上改。”
“唉,”楚月无奈地叹口气,“我都说了,不是你做错了什么,我怕你跟着我是个错误的选择。”
“怎么会呢?跟着你,才能和更快地找到我家里人,你这么有本事,凭我一个人,我这辈子能不能找到都不一定。”海棠抹抹眼泪,很是肯定地说道。
“好吧,如果你这么想,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楚月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慰。“只是,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们现在不管在哪里,都不能太高调了,最好不要让别人认出我们,更不能记住我们,否则我们会有危险。”楚月认真说道。
海棠先是一愣,继而点点头:“奴婢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