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么说也就是天玄楼那么多的楼规楼规,都有卫士负责监督惩罚……只要犯了,就一条也赖不了!
诶,不对啊……那,和天玄楼主顶嘴那条怎么没……
“请第三十八任宿主,前往天玄楼第二层誊写楼规。”另一个卫士冷冷的看着正绝望的年乞儿,单板的说了一遍要进行惩罚的地方。
“……喔。”年乞儿一想到要抄一百遍楼训楼规,和阴魂不散的天玄楼卫士,顿时就觉得这日子没有奔头了啊,都可以预见以后黑暗惨淡。嘴角一撇,及其委屈的吸了吸没有流出来的鼻子,生无可念的望了眼天花板。
早知道就好好的把天玄楼的楼训楼规看一遍了,说不定还可以不用罚抄那一百遍。然后,俨然赴死般决绝的拉开了木门,走了出去。
两个卫士也跟着走了出来,不急不慢的走在年乞儿身后的一左一右,最后一个走出来的顺带关上了木门。
踏入宽阔又四通八达的走廊,三人分别在一个位置呈三角形的,平移向走廊另一端的楼梯入口,而两面的柏木墙壁空处上挂的墨水画如同走马灯般不断的掠过视线,然后又有新的涌进视线之内。这在俭朴奢华的一楼走廊里,也算是一大亮景了,唯一一个耐看点的东西。
一楼里所有的房间的木门都是关上的,所视范围在极速缩小中,而且非常安静,安静到年乞儿只听得到自己脚步声的回音,那两个卫士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也猜不到黎暮初把小丫鬟搁在哪儿个犄角旮旯里,但从上次他的回答中隐隐约约可以猜出情况并不乐观。
担心也只能瞎担心,年乞儿可不敢立刻到处找小丫鬟,要是真的去了的话,指不定会被身后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天玄楼卫士给整成什么样儿呢。
一路向上,三人很快就到了天玄楼存放秘术武籍的第二层。
果然,之前跟着黎暮初路过第二层楼的时候,只是单纯的觉得这里很大,书也很多。可当年乞儿亲自走进来之后,才恍然发现这里不是一般的大,还有许多隐藏的空间,书更是多到不可思议,有句诗是怎么说的来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简直完美的诠释了天玄楼的第二层学无止境的真理,跟量身定做的一样。
震惊完之后,年乞儿的坐到了中央的桌案上,拿起一张写有天玄楼楼训楼规的纸,惆怅万分的誊写起来。一千三百余条啊,要抄一百遍啊,不装实点儿抄,没个两三天还抄不完。
两个卫士对这满天的书视若无睹,仿佛司空见惯般,毫不动容。两人皆是双眼空洞无神的平时前方,仍旧分别站在年乞儿身后的一左一右,一动不动的,俨然要与雕塑媲美。
年乞儿专心致志的抄写着,刚开始的时候还要写几个字看一遍纸上的楼规,然后慢慢的,可以不用看范例楼规,照样可以一字不错的写下来。不知不觉中,桌案的左手边已经堆起一摞,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的宣纸。
而与此同时,二楼的楼梯入口处。黎暮初在那里站着,无声无息,都不知道何时来的,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就在哪儿静静的看着。眉宇微皱间,墨色深沉的瞳眸里,倒映出年乞儿埋头认真抄楼训楼规的模样。没站多久,就若有所思的走开了。
宛若无神的两个卫士没发现外面有人,埋头苦抄的年乞儿更没精力留意外面有没有人,全身心的投入到抄写上。
时间蹉跎,转瞬即逝。
但二楼里的三个人还是保持着原样,两个守,一个抄。守的人丝毫不受影响,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站在原位。抄的人已经开始打盹犯困了,不眠不休的抄写快长达一天一夜了。
年乞儿头昏脑涨的,这个状态下,在困意的不断冲击中,大抵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潜意识的硬是强撑着握住毛笔,时而迷糊时而犯困的在宣纸上的写着。这张崭新的宣纸上除了有一个歪曲的墨迹团,还依稀能分辨出是一个字以为,其余的全是鬼画符。
“咚——”这样硬撑了没多久,年乞儿就握着毛笔一头栽在桌案上,发出了不小的撞击声,引得与木头人无异的两个卫士终于有了反应。
两个盯岗的卫士看见年乞儿倒在了桌案上,不明所以的准备去拉她。因为在天玄楼卫士的眼中,除了惩罚就是惩罚,没有停顿没有休息。而在这时,黎暮初抬起左手一挥,两个卫士穆然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眼间就化作一缕绿色的烟雾消散在原地。
黎暮初轻轻的抱起年乞儿,走向楼梯入口,直到走进一间装潢质朴,大都是灰色或浅灰色装饰物的房间,就连房间里木质的书桌、床榻、躺椅、垂帘、纱帐都是灰色的,与他身上穿的衣服颜色和款式很搭,基本上这间房里的家具都有那么一面靠着柏木墙。
当走到挂着浅灰色薄纱的纱帐的床榻边上,黎暮初才将年乞儿放在卧榻上,随即替她脱去那双黑色靴子,再盖好锦被,捏好肩膀处的被角。
望着年乞儿熟睡的侧颜,黎暮初墨眸中的红色流光流转一圈,接着淡淡的移开视线,走到旁边的软卧边睡下。帮了不知多少任宿主,但无一例外的都格式化了,数万年来所留下的,只是处理琐碎事额额经验。
而年乞儿今天的不服管教,他也并没有在意,毕竟他的重心不在这里,没必要关注无关要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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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映入年乞儿双眼的是烫银的浅灰色薄纱,顶端是圆形架子,褶皱的纱帐宛如瀑布般倾泄而下,把床榻团团围住。她慌忙的坐起来,脸颊上还有两团刚睡醒的酡红。
下意识掀开被子,看见衣物完好无损只是盖了床被子才放下心来,孤身在外的还是小心点更好。
然后就拉开纱帐就开始穿放在踏板上的黑色靴子,整理好这些后,年乞儿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才有精神打量四周,刚在想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睡着了,就瞥见了黎暮初安详的躺在躺椅上。
没错,是安详,呼吸的时候动都不带动一下的,若不是探得出鼻息,咋一看真跟死人没两样,面色还那么白,嗯,暂定义成苍白。
“饿醒的么?”黎暮初此时缓缓的睁开眼,对面就是走路走得跟做贼似的少女,语气平淡如水。
走动的时候脚步都放得很轻,生怕吵醒了正在睡觉的天玄楼楼主,可人还是醒了。
年乞儿都在怀疑他是不是早就醒了,只是在等自己穿好鞋子而已,蛮纠结的看了眼天花板,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没感觉……”
一般来说,魂魄是吃不了食物的,只有化成人形的妖怪才可以吃。年乞儿虽然化成了人形,骨子里却还是只有七魄,但也不是不可以吃,只是吃了会难受。
从躺椅上站起身,黎暮初的左手习惯性弓起放在腰间。随即,低头看了眼年乞儿,就侧身走出了房门。
年乞儿狐疑的望着那背影,都被黎暮初这淡然的神色给吓到了,半天没回过神来。说是转性吧,怎么可能,要是他这样的神仙冰坨子能转性那才是世界崩塌的前兆。
仔细想一想,不能和现任楼主顶嘴这一条楼规里有明确写着,但昨天冒死没算这条的账啊,那条楼规的卫士也没来押着人去执行惩罚条例。
这番分析下来,确实有点儿奇怪哈。
几下纠结都没弄出个所以然,年乞儿就果断的放弃了,随后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连忙默念天玄磁玉,转瞬间就出现在了小树林的边缘。
此刻,夜色撩人,褪去了坐拥满天繁星的黑,露出了泛起浅淡深蓝色的天空,即将迎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四下张望着,等确定了云巫城的城门就在西南处的尽头时,年乞儿就朝着那个西南方向跑去。她在天玄楼罚抄楼规出来,花费的时间肯定不短,决不可能还是停留在帮闻人琼宇逃走的那天晚上。
可偏偏在那之前,与皇甫晨曦分开之时,她让了前者等她一起走。然而闻人琼宇的一番被‘暗杀’,闻人府里的那帮子人肯定会大肆审查,极有可能会查到皇甫姐妹身上。
只期望,事情还没往最糟糕的那方面发展。
来到禁闭的城门前,年乞儿顺着高大的城楼走,在一从苇叶从里扒拉出一个小裂缝,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狗洞了。之前能带着闻人琼宇和那小孩子到城外树林里去,还得多亏了这个没被及时填上的狗洞。
这是她寻找最佳逃跑路线时,路过一堆小狗崽子的窝,就被那刚产完子的母狗当成敌人给紧赶慢赶的追着跑了一路。要不是发现了那个没被填上狗洞,指不定会被母狗咬成啥样。
进城之后,年乞儿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先前投宿的客栈,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客栈还没开门。街道边也没有停靠的马车,她先是翻墙进了之前住的屋子,里面有人在睡觉,却不是皇甫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