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阿姨
刚六点，天就黑了下来。
三个女人结伴下车，工程师挪到小队长身边，小帅也跟了过来。
学者拿着饮料，时不时的喝上一口，偶尔回头看三个人一眼，然后迅速的转回身。
工程师和小队长刚把烟点上，学者就来到了跟前，“给我一根。”
小队长笑笑，把烟和打火机递给学者。
学者显得有些腼腆，“总抽你们烟，不好意思。”
工程师看着学者，“行了，按你的说法，咱们迟早死在一起，有我们抽的，就会有你抽的，别不好意思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小帅。
“你不信？”学者。
“好了，信不信的以后再说，咱们四个男人，是得好好想想，接下来咋办。”小队长。
学者笑笑，拿着烟和打火机走回了刚才坐的地方。
美人问医生，“你信不信那个ET说的？”
医生点点头，“你信不信？”
美人摇摇头。
“那他说的那个视频，是真的不是？”医生。
美人使劲推了医生一把，“赶紧去死。”
医生笑着搂住美人，“我是贱，你是骚，咱们还真般配。”
“你咋这么喜欢说自己贱，生怕别人不知道？”美人。
“你和那个ET是咋认识的？”医生问阿姨。
“去年开始，我给他打扫房间卫生，就这样认识了。”阿姨。
“他人咋样？”医生。
“他就是一个小混蛋！”阿姨。
“说的对。”美人。
“我觉得还好啊，除了不会说话之外，哦，对了，也许还有点太爱看那种东西了。”医生。
“我去给他打扫卫生，他就跟没看见我一样，守着电脑，不知道在忙啥，有时候就会看那种东西，手在裤裆里乱动，根本就当没我这人。”阿姨。
“你确定他不是在引诱你？”美人。
“引诱个屁，根本就是没把保洁的当人。”阿姨。
三个人走到远处，上了厕所，慢慢向回走。
“阿姨家里人咋样了？”美人。
“都在县城里，情况不清楚，按那个混蛋说的，应该。。。”阿姨眼泪下来，说不下去了。
“咱么在这儿待会儿，说说话再回去。”美人拉着阿姨在路边坐下，医生站在旁边。
阿姨第一次去给学者打扫卫生，学者开的门，“我是来打扫卫生的，小伙子，你爸妈呢？”学者冷冷的看着她。
第二次去，学者就把开门的密码告诉了她，“老是给你开门，很烦。”
学者真的似乎都没感到她的存在，干了大半年都没和她说过话，结账倒是挺及时，而且对打扫的效果也根本不在乎，说起来，应该算是好主顾。
半年前，情况发生了变化。
有一回，阿姨又去打扫卫生，学者居然会盯着她看，尤其愿意盯着她的某些部位看。
打扫完卫生，该走的时候，学者终于和她说话了，“你想不想多挣点钱？”
阿姨看着学者，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阿姨同意了。
以后打不打扫卫生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无所谓，倒是那件事成了主题。
阿姨大概说完，“我都能当他妈了，你说他是不是混蛋吧。”
“每回都给钱？”医生。
阿姨点点头。
“那是够混蛋的，都不知道想办法省一省。”美人。
“他想省，老娘可得愿意。”阿姨。
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咱们回去吧，一会儿男人该来找了。”医生。
回到车上，美人赶开工程师，坐到小队长身边，工程师自然跑去医生身边。
阿姨不知道要坐哪，小帅把毯子撩开一些，招呼阿姨坐了过去。
“谢谢你了，”阿姨对小帅说，“他们都是一对一对的，你女朋友呢？”
小福跑过来，跳到阿姨腿上。
小帅不愿意回答阿姨的问题，又觉得总不说话也不好，正好看见小福上来，就伸手去摸小福，胳膊肘无意的碰到了阿姨胸口。
阿姨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小帅赶紧收回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工程师侧头过来看。
“你都抢了小帅一个女朋友了，还想抢第二个？。”医生手在毯子里捏了一下工程师，“和老娘在一起专心点，成不成。”
阿姨听见了，看了看小帅，拉过小帅的手，“天凉，把手放进来吧。”
“我早上问过你的问题，还记得不？”美人靠着小队长。
“你真是先知。”小队长。
“我估计错了，还先知呢，现在是根本就没救援。”美人。
“真要一年以后来，有没有都没区别，或者我们坚持不到一年，或着我们坚持到了一年，有没有救援，意义不大，因为我们都适应了。”小队长。
美人抓着小队长的手，“一年，太远了。”
小队长搂着美人，看向黑漆漆的窗外。
工程师搂着医生，手在毯子里来回运动。
“你烦不？安宁一会儿行不行。”医生。
“一年我们肯定坚持不到，半年都没啥希望，现在开始，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过，就算死了，也够本了。”工程师说完，压向医生，被医生一把推开。
“要疯滚一边去，老娘不奉陪。”医生。
工程师愣了一下，扯开嗓子哭了起来，其他人都看，工程师哭的撕心裂肺一般。
“好了，这么大人了，丢人不？还哭？闭嘴好不。”医生把毯子从新给工程师盖上，拉住工程师的手，工程师声音小了一些，听起来却更伤心了。
小帅受了感染，也开始小声抽泣，阿姨伸出手，把小帅搂在了怀里，像搂儿子一般。
学者点上一根烟，东看看西看看，似乎很难理解发生了什么。
“我本身不想说的，是你们逼我说的，这下难受了？”学者自言自语，“以后每一天都会更难受的，所以我们根本不是什么幸存者，我们只是罪还没受够的倒霉蛋。”
“你不是倒霉蛋，你是混蛋，再不闭嘴，我们一起让你把罪受够。”医生。
“我闭嘴，你记着是你让我闭嘴的，下回别再求我说啥。”学者转头看向黑暗，“不该问的问个没完，该问的却一句也没见人问。”
“啥是该问的？”工程师边哭边说。
学者冲工程师笑笑，“你人不错，你问啥我都会告诉你的。”
“你刚说该问的一句都没人问，啥是该问的？”工程师。
“该问的有好多，比如咋样活下去，救援还有没有。”学者压低声音，“你还可可以问我，那个视频还在不在？”说完看向美人那边。
工程师瞪了学者一眼，“你咋这么缺德的。”
“救援还有没有？”阿姨。
“这才是好问题。”学者。
小队长从后面走到学者身边，“我们是糊涂，最关键的问题忘了问你了，你要知道就说说吧。”
“大屋计划的救援是在灾难发生后的五个月以后。”学者。
美人裹着毯子来到学者和小队长后面一排坐下，“为啥要等五个月以后？”
小帅和工程师都不再发出声音。
“计划上的说法是，第一，灾难发生的一百五十天之内，情况极不稳定，在那个时间段救援成本太高，风险也太大。第二，被选中加入大屋计划的人，并不清楚灾难的程度，大多数也不是专业救援人员，所以要进行心理辅导和救援的专业培训，这两项加起来，需要一百五十天的时间来完成。”学者。
“计划上的说法，你应该还有自己的说法的，对不对？”小队长。
“你是聪明人。”学者忽然拉住小队长的手，“我喜欢你。”
小队长抽回手，“你把性别搞错了。”
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学者笑笑，“其实大屋计划的目的就是集中有限资源，保护有资格活下去的人的安全，什么人有资格活下去，一种就是被选入大屋计划的人，还有一种就是在极端条件下坚持下来的人，后一种要有一个筛选，筛选的时间就定在了一百五十天。”
“这是什么狗屁计划，他们凭什么确定谁该死，谁该活下去。”小帅。
“凭他们掌握的资源，其实也不是他们确定，真的能确定的还是咱们自己。”学者。
小帅还想说什么，阿姨在毯子里捏了捏小帅的手，小声说，“让他们说完。”
“也就是说，我们要活下去，必须坚持到一百五十天。”小队长。
学者点点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灾难什么时候发生？”小队长。
学者又点点头。
“那还差点死在野地里。”小队长。
“这种事情，要看运气的。而且我也没死在野地里。”学者。
“你早知道？啥时候知道的？”医生，“不是说大屋计划，是说你啥时候知道，真的要发生大灾难的。”
“一年前就有了小行星撞地球的传闻了，你们平时都在干嘛？”学者。
“那只是传闻，后面政府已经辟谣了，说那个小行星撞上地球的可能微乎其微。”小帅。
“微乎其微，并不等于没有，即便不撞上，什么时间和地球擦肩而过，这个时间不难确定吧。”学者。
“就是说不管撞不撞上，时间是固定的？”小队长。
学者点头，“具体时间你们都知道了。”
“你要提前就知道了具体时间，为啥不准备一下？”医生。
“你咋知道我没准备？”学者边说边看向阿姨。
“是你想救我，才故意让我去打扫卫生？”阿姨。
“救你？我何德何能，我可做不到。”学者。
“那是为啥？”阿姨。
“我不想死的时候，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学者。
“那你也不用选我啊，我又不是你啥人。”阿姨。
美人、医生看看学者，又看看阿姨。
“时候不早了，你们都睡吧，明天咱么商量一下，怎么坚持一百五十天。”学者忽然又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