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收。正柳塘、烟雨初休。燕子未归,恻恻清寒如秋。小栏外,东风软,透绣帷、花蜜香稠。江南远,人何处,鹧鸪啼破春愁。
长记曾陪燕游。酬妙舞清歌,丽锦缠头。殢酒为花,十载因谁淹留。醉鞭拂面归来晚,望翠楼,帘卷金钩。佳会阻,离情正乱,频梦广陵……”
醉花楼已经传来了阵阵歌声,楼前来往之人络绎不绝,一个接着一个接踵而至,满楼红袖招于楼阁之上。
暮色渐晚,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已经被天边的夜色吞噬了,星星点点的光逐渐布满了广陵城,醉花楼周边的店家也逐渐亮起了灯笼,酒旗飘飘,人来人往,小商贩的叫卖声又开始布满了大街小巷。
沈彧青驾着一匹棕红的马小心翼翼地疾驰在人群拥挤的街道上,马蹄撞击着青石板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清脆而有力。
“吁吁吁……”
沈彧青勒马停下,抬头一看,闲云山庄。
守门的小厮已经认出是沈彧青,便不做阻拦了,因为柳无一已经告知过他们,今晚沈公子会过来。
“沈公子,请进!”门两边的小厮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沈彧青点了点头,就径直往院里走,猛然的才想起自己并不是很熟悉庄园里的路,这才又回过头来,叫住身边的两位仆人,
“去告诉你们的柳姑娘,说是我来了,叫她带着梅子收拾收拾,待会儿赏花灯。”沈彧青抑制不住心里的开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
“好的,我这就去!”这两个仆人正欲去找柳无一,却又突然被沈彧青叫住了。
“哎哎哎……等等,那个,你们庄主在哪儿?我找他有点事儿!”沈彧青忙叫住正欲转身离开的两个仆人。
“在舒华苑练剑。”其中一个仆人答道,“往这个方向一直走。然后左拐就看到了。”看着沈彧青正欲开口问的架势,仆人主动的抢先一步补充到。
“好的,多谢!”说完沈彧青便朝着仆人指的方向走去,脚步轻盈,就如同他的心情一般,想到能与旧人共度良宵叙旧,何其难得。
风郢此时正在舒华苑中练剑,他已经练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从落日赤红一直到紫云高挂,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一袭白衣随着剑的招式改变而迅速随风而转、而收、而冲,宛若与华山剑法相通似的,奇拔俊秀、高远绝伦却又变幻莫测、如行云流水。
风郢脚尖一点地,矫健有力,借助地面的力量,刹那间旋转只右边的假山上,从上往下一劈、往左一刺,那一丛长在假山上的芦苇被剑扫得左摆右倒,断叶被剑风掠得四处飘散,飞起、落地,仿佛天女散花般。
紧接着风郢又在那散落的芦苇叶中使剑一点、一撩、从下往上一提,那一片还未落地的芦苇叶断为了三截。
风郢倾身一旋,如风一般轻、快、准的飞到了亭子的琉璃瓦上,面向着庭前的小湖泊,白衣翩翩,墨发飞舞,一身清朗之气油然而生。
沈彧青本来早已到了舒华苑,只是看到风郢练武练得正是起劲儿的时候,便安静的站在苑里看着风郢练剑。
“好剑法!”沈彧青边走近亭子边鼓掌。
“五年不见,风郢兄的剑法进步了不少啊!有许多招式都是我还没见过的新招式!”沈彧青已经走到亭子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彧青兄过奖了!”风郢边说着边从亭子上飞了下来,落在石桌的另一旁。
“有空我可得和你切磋切磋!”沈彧青笑道。
“现在就来!”说着风郢便略有兴致地握紧手中的剑,正欲拔剑出鞘。
“哎哎哎,你可得打住,我可不是来陪你练剑的!”沈彧青急忙阻止了风郢拔剑鞘的动作。
“我是来叫你一起去赏花灯的,本以为你身体抱恙不想打扰你了,但听说你在这儿练剑,说明你身体应是无大碍了,所以今晚就一起去赏花灯吧,也算是圆了梅子的一个心愿。”沈彧青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风郢,虽他能感觉到风郢的不开心,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拉着他出去走一走,透透气儿,缓解一下情绪。
“好吧,那就去吧!”风郢叹了口气,回答道。
“好了,别唉声叹气的,那些破事儿你会解决掉的,放宽心,放宽心!”沈彧青走到风郢身旁,拉起他,拍了拍他的肩,安慰地说道。
“走吧,出去散散心!”
沈彧青说完,二人便朝苑外走去,到闲云山庄大门与凌梅子们会和,然后一起去古运河旁赏花灯。
西厢房里,柳无一安静的倚在雕琢着梅花的格木门旁,等候着凌梅子和紫灵。
在告知了凌梅子这个消息后,凌梅子本是郁闷了三天的苦瓜脸终于喜笑颜开,开心的让紫灵给自己简单的梳妆打扮去了,平时的凌梅子可是一个连头发都懒得盘的女子,可在这会儿却显得出奇的热情、精致。
柳无一看着院中的花草愣神,脑海中竟浮现出了沈彧青穿着一身紫色锦衣长袍,俯身掀开帷裳微笑的样子,以及他那痞气的玩笑,温暖的声音,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男子呢?
柳无一在心中猜想着,忽然回过神来,凌梅子已经梳妆好了,正拉着她的衣袖。
“无一姐姐,走啦走啦!”凌梅子看到柳无一在发呆,以为是自己梳妆太久,让柳无一等久了,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便扯着柳无一的衣袖,想以撒娇来表示自己的愧疚。
“嗯?好了吗?那咱们走吧!他们在庄园门口等着呢!”柳无一的想法被突然中断,恍惚了一下,并未注意到凌梅子的小心思反而自己心中居然有些害怕凌梅子发现自己在想沈彧青的事儿。
“好呀,走吧紫灵!”凌梅子看柳无一好像并未不开心,心里松了一口气,便回头喊着紫灵跟上脚步。
凌梅子心中是有些惧怕柳无一的,这个女人作为风郢身边的第二把手,能力了得,且性格还有些清冷。
但细细说来也并不是惧怕,只是凌梅子害怕惹风郢不开心,所以才极力地讨好柳无一和江川。
江川反倒好一些,偶尔偷偷背着风郢给自己放个假,可是柳无一就不同了,对自己很严格,从没有一刻放松过。
一路上,凌梅子和紫灵说说笑笑,偶尔也拉拉柳无一加入他们的聊天,此时已接近酉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风郢与沈彧青已到了山庄门口。
凌梅子远远地看到风郢和沈彧青已经站在了门口,心中升起点点温暖,是那种一家团聚时的安心与快乐。
这一次凌梅子克制住了正欲冲向前的动作,因为她记得上次师父和彧青大哥嘱咐自己不要那么乱跑,所以这次她格外注意。
柳无一也瞧见了站在门前的一行人,脸上挂着微笑,依旧踱步走着。
一直到了沈彧青和风郢的近旁,她们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