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时九烟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从窗楞边探了进来。
侍女清燕已经早早地起来,将东西全部都收拾好了,准备启程回京。
时九烟睡眼轻松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手掌上绑着的绷带,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她走到铜镜前,吩咐清燕给自己拿来一条红色的头绳便自顾自的扎起了高马尾。两侧的头发散落脸颊两边,高马尾一泻千里落在腰际之间,勾勒出了她优美的脖颈线和一张消瘦的侧脸。
打扫卧房的事情是要她和清燕两个人完成的,毕竟这里不是皇宫,除了她们也没有别人帮着打扫。
时九烟的脸上并没有涂任何的粉黛,配上高马尾和红白相间的长裙,看上去很是干练的样子。
她走到客厅,看见桌子上摆放一盘点心,指了指便问清燕道:“这是今日我们的早膳?”
手里抱着衣裳路过的清燕停下了脚步,定睛看了看时九烟所指的那盘点心,对着她摇了摇头:“小姐,这是昨晚皇上特地为你准备的。据说是小姐最喜欢吃的糕点!”
百里轩准备的?
时九烟走进那桌子,随手拿起了一块糕点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味道,那是山楂糕。
原主的记忆中这的确是她爱吃的。可惜她不是原主,她也并不喜欢吃这个。
她端起整个一盘的山楂糕递到清燕面前:“这些都打包带走吧,带回去给云兰她们吃一点。”
清燕接过时九烟递给的山楂糕刚准备转身,时九烟又突然问道:“从实招来,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清燕身子一僵,缓缓地转过了身:“小姐我错了!昨晚皇上让我去给老佛爷送一碗姜汤,谁知我到了厨房才发现那里根本没有生姜。等我把皇上交代的事情完成之后,回来时发现……发现……”
清燕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只是一句话顿在“发现”那里没有后话了。
时九烟一挑眉:“发现什么?”
清燕怯怯地抬起头来看见时九烟正双手抱臂盯着她看,就像是在审犯人一般。
她被时九烟看得吓了一个激灵,赶忙道:“看见皇上,衣衫不整的,从、从小姐的房间里出来……”
时九烟听完差一点整个人栽到地上去。她扶额,对清燕挥了挥手:“算了,你快些去忙吧。”
昨晚百里轩的确脱了衣裳是没错,但是他们也没有做任何事情。果然还是被误会了……
时九烟双手抱臂倚靠在桌子旁思忖着。她昨天有听见百里轩说自己什么,练家子?
她伸出手来看了看昨晚百里轩细心为自己包扎好的伤口,突然心口一滞,难不成昨天的事情被百里轩发现了?
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她想着,攥紧了手。昨天刚涂上药的地方被她这样又一次的用力一捏,洁白的绷带上顿时又出现了血色,疼痛感在手心绽开。
“呀!小姐你的手!”清燕抱着东西路过时九烟的眼前,下意识地瞟见了时九烟的手,突然对着她叫了一声,“小姐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啊!”
还没等时九烟反应过来,清燕已经将手上的东西丢到一旁赶忙跑到时九烟身边,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她的手,左右仔细看了看,“小姐你这手是何时伤的啊?金疮药抹了吗?小姐今早起来可有换药啊?”
时九烟对着清燕无奈的笑了笑,她缓缓地将手抽了回来:“没事,只是小伤。昨天不小心蹭到了,已经上过药。”
她说着,自顾自的将手上的绷带扯了下来,丢在了一边,“清燕,你去打一盆水来。”
反正包扎或者不包扎都是这样,那还不如不包扎。包上了反倒觉得自己的双手被束缚住了,怪不舒服的。现在好了,可以找个借口拆掉这烦人的绷带了。
清燕领命后迅速从外面打了一盆水来,随后又从刚收拾好的包裹中翻出了一盒金疮药。
那是昨晚百里轩留下来的,清燕以为是时九烟自己备的便顺带收进了包裹中。
看到这盒金疮药时九烟心里便有了几分肯定昨日百里轩的确是看见了自己不同原主的一面了。
她一面将双手放入水中一面不走心地思考着。
刚打来的一盆清水,时九烟的手伸进去之后便成了一汪血水了。结的血痂被水冲掉漂浮在水面上,浑浊的血水之中时九烟还是能依稀看见手掌中翻开的皮肉。
什么时候她连这种小伤都要开始在乎了。
双手沥尽了水后清燕拿着金疮药就要给时九烟上药。
她拒绝了,理由是:上了药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了,待到了车上她慢慢涂。
――
因为时九烟的伤口裂开,又是清洗又是沥干的花费了一些时间,不过好在没有迟到。
这次金山寺的寺庙门口只停了一辆马车,那就是百里轩和时九烟的。
按照惯例,老佛爷要在这里住下七天,而以往每每这种时候都是又百里慎陪同的,这次也不例外。
百里轩早已经坐在马车了等了,却迟迟不见时九烟的身影。
直到现在,他听见了时九烟和清燕的声音了。
百里轩把帘子拉开,从马车内探出头去,问道:“怎么又迟了?”
他问话的时候还特意去瞟了一眼时九烟的双手:绷带没有了。
他皱了皱眉头,没等时九烟说半个字便放下了帘子。
时九烟站在马车前伫立了一会儿,她在想既然老佛爷和百里慎都要一个星期才回去,那他们的马车是不是可以借给自己使使,她是实在不想和百里轩同在一个车檐下。以前来的时候不想,现在经历过昨日的事情之后更是不想了。
可又无奈,另外准备马车还费时间,更是让老佛爷看出些什么破绽来,于是她便很是不情愿的上了马车。
上马车时她没有让清燕扶着,是她自己“笨拙”地爬上来的。手上没有绷带的阻隔,她整个翻了肉的手掌心直接与粗糙的马车栏杆接触,木刺硌着她的伤口,她不经意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时九烟发现百里轩的脸又黑了,就在他问完话之后,那一声不吭地把帘子甩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了。所以她也知趣的,上了马车便挑了一个距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马车颠簸,从金山寺的山道往回走。
时九烟坐在车里一手撑着下巴,闭着眼背对着百里轩继续休息。
百里轩在她背后好几次看着她翻出肉的手掌都皱起了眉头,心想昨晚刚包扎好的伤口她怎么又拆开了。
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这是什么,对他赤裸裸的排斥!
他一把将时九烟的手腕握住,手臂一用力,直接将时九烟整个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坐着,时九烟的头便正巧落在了他的两腿之间。他低头望着时九烟一双漆黑的眸子,沉了沉声音,问到:“为什么手没有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