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晚秋摆摆手不再搭理朝颜，她知道男孩在说谎，但谁又没有秘密呢，他们还没有到可以交换一切秘密的时候。
她恍惚中又把那个虚幻的身影跟朝颜进行对比，那双瞳孔里只有无尽的愤怒和不甘，以及对这个世界无声的怒吼。
相比较起来，朝颜总归更让人心安，不是吗？
“这一次你怎么没安慰我说不要怕，要是那王子伤害你我会保护你之类的?”
晚秋不想在哪个人上做过多纠缠，她想起之前朝颜总是会以类似的话来安慰她，随即又轻笑着转移话题，顺便又接机调侃了他一番。
他苦笑，又灌了自己一口，那酒的刺鼻气息让朝颜的心情放松了几分，随即有些苦涩的说道。
“不是不说，是没有那个能力，到现在为止我说了两次这话了，没想到就让你受了两次伤。现在我保护好我自己就是在保护你了……”
朝颜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咬牙锤了锤坐着的石台。
“更何况这里没有苍玄力，没有那个古灵，说到底，无论是你我，或者是阳念钟，现在可能连跟守卫对抗的实力都没有。又何谈承诺呢。”
他攥紧拳头，自己还是太弱，哪怕拥有如此之多的苍玄力却无法控制，没有杀招，也不会运用计谋，除了死扛现在的自己什么也不会。
“哎呀，男孩子哪有一夜就长大的，你那么年轻不糟点罪明显不现实~”
晚秋倒是释然：“以前的时候我叔叔就成天说男孩子总归着摔几次跟头才能学着长大，你之前为了保护我好几次命都不要了，现在有什么可追究的。”
晚秋倒是相当看得开，比起所谓的伤痛，她更开心的地方在于最近见朝颜笑的次数开始变多了，他也开始愿意跟阳念钟一块说些没用的废话，更像刚认识那时候了。
此刻男孩愿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讲给自己听，这种变化已经让晚秋欣喜万分了。
唉……不对，他跟我接近了，我怎么这么开心。
晚秋忽然意识到这个严肃的问题，脸上涌起几分红润，赶忙起身有些尴尬的挥挥手。
“这酒太辣了我得回去洗洗澡休息了，不然明天那侍女又得说我了。”
说完也不等朝颜回复，丢下他便快速离开了。
“这丫头……“朝颜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也回到阁楼歇息去了，只是回去的路上，他在小声的低估着，用仅有他可以听到的声音。
“这之后的日子，我不会再让你出事的。”
另一边，墨老的房间里，尽管此刻灯火通明，可从屋外看里面却是漆黑一片，墨老端坐在烛光前，久久凝视着眼前古朴的戒指。
那戒指正是墨老使用的那个古灵，此刻戒指之上束缚力量的流沙已经停止了流动，在烛光下有些许神秘和古老的气息在游走。
“哎呀~不知不觉又过去快一百年啦，你都已经这么老了。”
慵懒的女声从墨老胸前的玉石中响起，那声音与其说是调侃，倒是更像有几分怀念。
“呵呵，一百年前老夫就是这个样子吧，又何有老的意思，时间与我，不过一个数字罢了。”
墨老摆摆头笑笑，眼神定格在角落里的那件嫁衣上。
“你把那个只剩恶念的焚离从朝颜那个孩子的身体里彻底剥除，就不怕他那天彻底苏醒了会发疯吗？”
结璃空灵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发问，她没有明说，但朝颜那一次倒在他的屋子里，被带走的不只是那件嫁衣。
“无妨，让他以季朝颜这个身份再多待些日子吧，焚离在影响他的心态，他一下拿到太多不合时宜的力量了，若是沉迷于此，等那天突然再度一无所有更让人发疯吧。”
墨老摆摆手，眼神依旧凝聚在鲜红的嫁衣身上，像是在怀念某个早已逝去的灵魂。
“其实我还是不明白，你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去观察焚离，就是要趁他能力不足的间隙抹杀掉他的存在，为什么见到朝颜以后又反悔了，还放走了那个“失败的家伙”。”
结璃寄身的项链闪烁了一瞬，似是想把眼神略显疲惫的老人拉回来。
“我们还能杀他几次呢，那家伙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生命旺盛，那种欲望支撑着他躲过了太多次死神的审判了，这一次就当是赌一把吧。”
墨老轻拍了拍脖子上的项链，像是在安抚睡觉不老实的婴儿，莫名的有些别扭。
“算了~你要赌我陪你一起赌呗，反正我也不在乎这世界，管这个赌约要死多少人，你看着办就好。”
空灵的女声支持着老人一切的决定，她从再度苏醒的那一天就做好了为他跟整个世界对抗的准备。
“说起来那个时候，姐姐要是穿上这嫁衣，一定特别好看……”结璃的声音之中多了几分伤感。
“也许我不应该带他们来这里，这里是我们留下的最后一处记忆了，新的主人进去，旧的人就得跟随夜明树的凋零而凋零。”
“我可不想被形容成树叶。”结璃的声音多了几分无奈，但还是很认真的回复。
“你得这么想，只有还有人记得他们，他们就会一直活着，“他”没死干净，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活着，他们就不算真的消失了。”
“你会恨我吗?”
墨老忽然发问，结璃似乎是愣了一下，没意识到老人会这样发问，但还是冷静下来认真的回答:“不会，我知道你的苦衷，不然我也不会苏醒过来。”
“呵呵，苦衷，不过是我的一己私欲罢了，轮回的宿命在我身上停驻了这么久，早已没有人性了。”
结璃沉默了一瞬，随即显影漂浮到墨老的面前，一双虚幻的玉手拖着老人的脸庞，慢慢向上抬。
那是一双被岁月侵蚀的面容，可即使时间的年轮已经彻底剥夺了这个老人的情感，那对几近黯淡的眼睛之中依旧能看见那种悲伤。
“不会的，这一次的这些孩子，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