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誉歧匆匆坐上昌华来时乘的马车,已是正午。
过往人家劳作频频,街市喧闹得惹人心烦,马儿飞速驶着,晃得江誉歧心头微凉。
没等他发呆多久,马车停了,许灼撩开了帘子,伸手进来,而他却不理会许灼,推开他,自己跳下了车。
昌华见许灼一心一意被辜负,觉得他有些下不了台面,于是昌华伸了芊芊玉指过去,对着许灼笑得好看。
许灼眼看着江誉歧下了马车后又入了宫门,突然有手搭在自己的手上,回头一看是昌华,他顿时抽回了手,昌华险些跌在地上。
“公公!您,没事吧……”
昌华半天才站稳了脚步,瞬间肿着个脸,“怎的,咱家就不能扶了吗?”
江誉歧走了几步,又回头望着许灼和昌华,有些耐不住性子地走了回来,拽着昌华就往里走。
一时间昌华被许灼扶着又被江誉歧往里拽着,就差他原地被撕破了。
“哎呦,慢着点儿,殿下不必着急!”
“昌公公,宫中如今……是何形势。”
江誉歧有意扯开话题,想着昌华应该会就此不提方才的事。
昌华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膝,两手都在不停地揉着,抬不起头,“未不惹太多闲话,皇帝已命秦氏从东宫搬出,兴许晚上就能到殿下府上。”
江誉歧点了头,并没有再问什么,他叫着许灼扶昌华进宫门去。
许灼见江誉歧若有所思的模样,猜到他准是又想到了什么主意,但奇怪的是他往日行事都会多考虑,而此次却不寻常。
许灼不敢去想江誉歧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倾慕秦观月。
“殿下,您不觉得奇怪吗,皇上此次干脆就迁就着您,没再多说任何话。”
江誉歧被许灼的话问到了心头,继续让许灼扶着昌华走着,到了没有羽林军守卫的地方时,他才停了脚步。
他扭头望着许灼,又看了眼目光无神的昌华,“不瞒公公,我之所以会直言心有秦氏,就是想在太子面前做戏,秦卫此番定不会再助他。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不如将计就计,秦卫帮我们,他也能讨到便宜。”
“原来殿下说的是假话,贵妃因为此事,险些急坏了心肝,殿下不该瞒着贵妃娘娘的。”
江誉歧拍了拍昌华的肩,淡然一笑,“秦氏只是棋子,不值一提。”
“歧弟——歧弟——”
江誉歧闻声回头,见是肃王领着一小队人缓缓入宫门而来,他们皆手中捧着盒子身后拉着箱子,看样子是要送礼一般。
肃王是江誉歧的三个哥哥中,唯一一个认他这个弟弟的,是个表里如一的大老实人,但平日里游手好闲,喜欢卖弄诗词,政务这方面极少管辖。
他推着昌华先带许灼离开,自己迎了上去,走到肃王面前满脸带笑,“二哥这是准备做什么。”
“据说南国来个和亲公主,宫中也在准备万寿节的事宜,我便钻了空子想到父皇面前说说好话。”
江誉歧笑着,拉着肃王一同朝里走着。
看来端王说的的确没错,这南国公主被带回来,定是会有人从中作梗的,不然皇帝岂会在万寿节前弄什么宴会,要知道最老谋深算还数皇帝。
“正好我们一同去。”
江誉奚不肯走,一手指着昌华与许灼离开的方向,“那昌华公公这是去哪儿。”
“他们先行去母妃那儿交差,不妨碍的。”
江誉奚点了点头,瞥脸对江誉歧笑了笑,两人朝东门走去。
沿宫道一直走,巡逻的羽林军逐渐增多,四处可听见兵甲撞击声。
一声鸣钟,羽林军列队离开,换了班新的站岗,交接十分迅速。
江誉歧打量着前方的路,从西道迎面而来的队伍与街市看到的一样,准是端王已入宫来。
他手中捧着什么东西,在队伍最前头走着,大步流星,面上看起来十分欢悦,八成是见了皇帝后得了赏赐。
江誉歧正失神想着,突然那人走到拐角处时,撞上了从另一边过来的瘦弱女子,江誉淮怀中的盒子一下离了手,散落一地全是锦绸。
那女子慌忙帮着他捡拾,趁人不注意时,她将手中的什么东西藏进了锦绸之中,而江誉淮就像是没看见一般,揽了所有锦绸便匆匆离开,连盒子都没捡起。
女子见江誉淮走后,便缓缓调整仪容,继续朝这边走,等就快走到跟前时,她上了台阶去,扭头望了他们俩的队伍一眼,这时才看清她的面容。
江誉奚见江誉歧见到秦观月便开始发愣,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叹了口气,“此事迟早会天下皆知,歧弟有何打算?”
江誉歧立马别过头去,“你们宫外人,都已经知晓了吗。”
江誉奚虽不知此事的具体情况,但他多少能了解这个弟弟,平日里虽游手好闲,这种有违伦理之事定是不回去做的。
庆幸是他命好吧,做了这种败坏皇家之事也能被原谅。
他抓着江誉歧的胳膊,指了指大殿里头,“父皇传秦氏,我们还是先回避吧。”
江誉歧估量着二哥与三哥并不同谋,他们所行之事也应该互不知晓。
他谨慎地发问,仔细观察江誉奚的表情变化,“王兄方才,见到秦氏与三哥相撞了吗。”
“见到了,怎么?”
江誉歧微微眯着眼,说,“没看见他们……”
江誉奚无奈地晃了晃头,又拍了拍他的肩,“歧弟,你怎么变得这般放不开,待父皇秘令一下,秦氏便会入你王府,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江誉歧摇了摇头,脸上带笑,“嗯……我们站会儿吧。”
他话音刚落下,便见秦卫从东宫方向缓缓走来,四处胡乱张望,看起来十分悠闲。
到殿前一见江誉歧时,脸色却顿时变了,“二位殿下怎不入殿?”
江誉歧见着秦卫眯着眼,还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有些诧异,“秦将军怎于宫中。”
“适才入宫探望,现要去面见皇帝,二位殿下一同入?”
江誉奚护着江誉歧在身后,对着秦卫冷言冷语,“秦氏尚在殿中,我等与将军所谈之事或许不同,还是不必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