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轿急匆匆地行着,朝大殿的方向,江誉歧稳稳地在里头坐着,心里十分没底。
经过的宫人一眼便能明白这是太子的队仗,辇轿上青泥刺锦云,四马并行,来势汹汹。他们无不避让低头,更有无名小黄门跪地叩拜。
江誉歧透过帘席朝外望去,丝毫未感受到太子之位所带来的优越感,更多的却是迷茫与不安。
在旁人看来,太子初封,东宫再兴,太子府的属官又增了一倍,按理说是时局已定,任凭高官左右权衡都更改不了。
但……
傅行谦虽为老师,时常助他处理事务,也十分关注他的处境好坏,但要想真正在朝堂之上站稳,还是要摆脱他;纪溟本是铁了心要与他作对,多绝的狠话都说过,但如今时局一变,他立即捧上卞氏,以求拉拢关系;秦卫的态度更是不清不楚,说是全心助他夺位,却又忽远忽近,行事也从来不向他说明。
还有庭院之中的那群女眷,论及争权夺利,她们也都是受害之人,但有无其他心思,还需往后深入试探。
想到这里,他又不免忆起秦观月。这个蠢货,总是与他忽远忽近,虽说时有争吵,时有烦心之事困扰,但回想起来,依旧是美好的比较多。
想到这里,江誉歧伸手轻轻撩开帘席,许灼就出现在帘席之外,拧着眉头问许灼,“秦卫近几日有何异常的行动?”
“秦……”许灼低低着脑袋,只专注于自己脚下的路,但听到江誉歧突然问起秦卫的事,他立即变了脸色,回答道,“殿下此刻理应更加忧虑秦良娣才是,而不是秦卫将军。”
看着许灼答非所问的模样,江誉歧拍了拍窗棂,当即就恼了,“我在问你正事,你在胡言什么?”
走在前面的陶侠听到了江誉歧的声音,但不是在叫他,因此他不敢回头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灼依旧注意着自己脚下的路,摇头否认,“自上次诸位大臣都为殿下求情起,朝中归心于殿下的官员已然明了,虽说秦氏势力依旧逼人,但依仗陛下的威严,秦将军也不敢不从。”
“这能说明什么?”
“秦将军是否与我们同谋略,并不是殿下所在意的,殿下在意的是秦将军那位傲人的女儿。”
一听到秦将军的傲人女儿,江誉歧便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心头这般闷躁,他自嘲一笑,“你算是变得聪明了,但如今琐事颇多,脱不了身去见她。”
许灼无法理解江誉歧究竟是何想法,方才秦观月分明在,却要用那般冷漠的态度面对,人走之后又要左思右想……他上前快走了几步,凑到陶侠身旁,“你领几人前去传报,就说殿下担心温氏独自返回东宫会有所怠慢,今日的事宜暂且缓缓。”
陶侠如梦初醒一般,回头望着辇轿中的江誉歧,“殿下?”
江誉歧眨了眨眼,咳嗽几声,才缓而稳地回复道,“就按许灼的话去做。”
“那……”
江誉歧有些心急,立即接了话,“出了事本宫自己承担,你去吧!”
“喏……”
陶侠领着两个小黄门继续前往大殿,留下许灼和其余侍卫护送江誉歧返回东宫。
江誉歧没等到陶侠的身影消失,便立即从辇轿当中钻了出来,他还是喜欢徒步而行,不喜束缚。
许灼什么话都没说,只乖乖跟着江誉歧朝东宫走,但快要到达东宫门外时,他却发现江誉歧突然停住了脚步。
“殿下怎么不走了?”许灼顺着江誉歧所望着的方向看去,发现门外的侍卫一动不动,任凭一旁糊在门上的两个女子东张西望,依照衣着身高,一看便能知道是秦观月和唤玉,他继续问,“殿下为何不过去?”
江誉歧深深叹了口气,莫名而来的失落感充斥着他的全身,“我……还是别让她掺和进来了吧。”
许灼站在江誉歧身旁,继续望着秦观月与唤玉,不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宝剑,“殿下要让良娣知道殿下的心,莫要像往日戚……”
呵呵,是啊……许灼不提醒,江誉歧可能真要把戚棠的仇忘了。
戚棠是为了他的未来而死,而秦观月介入之后,他却立即对戚棠失去了以往的爱护,以至于她十六岁便合了眼。
江誉歧不敢再多想,生怕秦观月会溜走一般,他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你在这儿做什么?”
秦观月一直冷静地观察着门内一众人的一举一动,却被突然从脑后传来的声音吓得直哆嗦,“嘘嘘!……大家都到齐了,唯独秦良娣,我怎么敢此时进去呢。”
江誉歧突然起了好奇心,与秦观月一起糊在门外偷偷窥探着里头的人,“看这阵势,你若此时进去,估计会死得难看。”
许灼观察着眼前的形式,见江誉歧与秦观月站得十分近,他立即懂事地上前把唤玉拉到一旁。
“不至于吧!”秦观月心里顿时憋得慌,情急之下她一把握住江誉歧的胳膊使劲晃,“……那,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第一天就被罚吧?”
江誉歧望着面前矮自己大半个脑袋的女人,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反倒觉得无比心安,“你是怕被罚吧?……这样,我带你进去,你不用被罚,但要算你欠我个人情,怎么样?”
秦观月愣了片刻,权衡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不愿相信江誉歧的话,“不了。若是如此,那我还不如不进去。”
江誉歧撇了撇嘴,侧靠在门边,双手插着腰,像欣赏花草一般打量着秦观月全身,“你可是东宫妃嫔,你看你的这身行当,若再不趁机进去,被发现了可是要出丑的。”
一旁的许灼和唤玉听到江誉歧的话,忍不住噗嗤了几声。
秦观月见着江誉歧满脸嫌弃的模样,她不服气也跟着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地瞪了眼许灼和唤玉,也瞪了一直嬉皮笑脸的江誉歧,“我这一身怎么了?老娘穿什么都好看!”
“既然你不愿欠我人情,那便与我作一场戏,你只管与我反着来。”江誉歧向秦观月抛了个媚眼,又转头对许灼点了点头,“喊一声。”
许灼收到江誉歧的眼神指示后,立刻站到门内,朝里高喊一声,“太子殿下回宫!”
江誉歧趁秦观月不注意,牢牢牵起她的手,朝里拽着,“秦良娣,走吧?”
“什么?……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