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誉歧一路跑到前厅,脑海一片空白。
刚入那门,整个厅堂凄冷无比,一点她的气息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厮坐在门边四处张望着。
江誉歧抬头望去,只见正位上摆着刻着“皇四子静王妻戚氏之位”这十个字映在他的眼帘之中,眼眶立即又红了,他走到冷冰冰的金丝楠木棺旁,想伸手触碰,却觉得没有资格。
她才十六岁,她是那么天真的一个女孩,本应过着平凡清淡的好日子,本应是世上最快乐的存在,却为何会陷入这恩怨之中,为何会因为利益而死去,如今孤独地躺在这楠木馆中,一定很冷吧。
许灼后一步赶到,见到江誉歧盯着楠木棺发愣,他心中怎么都过意不去。
…………
“许总管,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只有王妃死了,殿下才能放下一切去争夺储君之位。”
“大学士有何想法?”
“戚氏必须死。”
“此事……能万无一失吗?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这是唯一的机会,就当是为殿下好。”
…………
许灼回忆着自己和傅行谦的对话,回想着戚棠在自己面前血崩的模样,又望了望那硕大的金丝楠木棺。
只盼望一切都在预期之中,千万别辜负了戚棠。
坐在门边的那个小厮见江誉歧进了灵堂许久,却怎么都没有注意到他,于是他也走了进去,走到江誉歧身后,恭敬地拜了拜,“静王殿下。”
江誉歧闻声回头,第一眼见到的却是许灼,他火气瞬间上来了,指着许灼便大骂道,“你们为什么没人为她守丧?”
许灼看着几经发狂的江誉歧,更多的却是心疼,他回答道,“殿下,给王妃个安宁吧,您别动怒了……”
那小厮见江誉歧仍没有注意到自己,便扯着嗓子又嗷了声,“静王殿下!”
江誉歧随了声源挪动视线,终于关注到陌生的小厮身上,“你是何人?”
小厮恭敬地拜了拜江誉歧,还满面带着笑,“奴为定国公府管事,今日是国公寿辰,特受国公差遣,前来邀请殿下。”
江誉歧记得曾答应过浅鄂什么寿辰,但没想到这般快,他问许灼,“今日是什么日期了?”
许灼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六月十九。”
“十九了,十九……”江誉歧扭头望向那小厮,眼神中立即带着无尽的憎恶,“请回吧,本王无暇。”
那小厮见江誉歧甩手打算离开,他立即上前阻拦,“殿下答应过国公的,岂能出尔反尔?”
江誉歧听到小厮的质问,反而笑得更狂,“定国公什么大架势,一定要本王捧场?”
“殿下,殿下!……”许灼拽着江誉歧,还对那小厮使了眼神,“你先回去复命吧,殿下今日一定会去的。”
那小厮本想解释方才自己的出言不逊,见许灼的指示,自己也没别的办法,又见着眼前的形势,只得先退一步,“多有叨扰,小的告退。”
江誉歧斜瞪着眼,直至那小厮出府门离开,才又将视线转向身旁的楠木馆,问许灼,“国公今日可有请端王?”
许灼回忆着往日浅鄂与端王的联系,再加上浅鄂是皇帝任命给端王的辅臣,自然是会请端王的,他回答道,“八成是有的。”
“呵……”江誉歧一声讽笑,又说,“浅鄂这是明摆着让我难堪。”
门外突然来了一队人马,从马车上下来了位衣着华丽的公公,他礼貌地向门外的守门小厮说了些什么,并静静等候着。
那个守门的小厮跑了进来,说,“殿下,宫里来了个公公,说是传了陛下的旨意。”
江誉歧明白,宫中能来如此气派的宫人,八九不离十是皇帝派遣的,只是一想起皇帝的宦官,自己便立即想到那个什么李公公,他直勾勾盯着门外那位公公,对小厮说,“让他进来。”
“陛下已得知小殿下降生的消息,他高兴得紧,特命奴前来祝贺,查宗籍得‘成’辈,并予‘桉’字为名,寓意小殿下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成桉……”江誉歧顺着念了一遍,又立即强挤着笑意,“那就多谢父皇了。”
这位公公继续说,“陛下还带了话,今日午后便会粘贴立储圣旨,请殿下好好做准备。”
这就是皇室,这就是帝王,他能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破坏亲生孩子的幸福,为的只是他那自私的愿望。
江誉歧想到这里,顿时火上眉心,他一字一句地缓缓说出口,话语间带着满满的恨意,但依旧笑着,“多,谢,父,皇。”
公公偷偷打量着江誉歧的神色,并恭敬地朝他拜了拜,“若无其余事,奴便回宫复命了。”
“嗯,公公走好。”江誉歧继续笑着,但在那公公转身离去后,瞬间凝了眉头,“许灼,备马,去国公府。”
许灼不知是什么重新唤起江誉歧的心,只是这突然的改变让他有些诧异,他问,“殿下可要备些礼品奉上?”
“他们要的是我这个人,并非这些俗物。”江誉歧燃了炷香插到牌位前的小鼎中,“把先前母妃赏的那盅子赠给浅鄂吧。还有,找机会遣人告诉侧妃孩子的名字吧,省得她往后又要追问我。”
“好。”许灼应了声,又叫住了经过的小婢,“告诉侧妃一声,殿下要去定国公府为国公贺寿。”
那小婢听到许灼的吩咐之后,无辜地点了点头,“诺……”
许灼走出门去,片刻便取到了盅子,还牵来了两匹马,他与江誉歧一同上了马,走小道离开王府。
国公府外的小厮远见着两匹高马驶来,连忙冲进府去寻浅鄂,“静王到了!”
浅鄂听到小厮的话后,下意识地瞟了眼一旁的江誉淮,才匆匆站起身来,亲自到府门外,见马上人跳下了马,他立即行礼,“老臣拜见殿下,殿下能来,老臣万分荣幸啊!”
江誉歧见自己好大的架势,几乎所有国公府的贵客都出门迎接自己,但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浅鄂身后的江誉淮,他咧嘴而笑,说,“原来三哥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