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又一步,步步花香,走近时香意更浓。
姬红竗是打着算盘进来的,也是江誉歧以助姬承嵩为筹码,要她入府的。
但在她亲眼见到秦观月失落落魄地退闪在一旁的时候,竟觉得自己对她产生了怜悯之心。
王府每一个角落几乎全是花香,最浓的还属海棠。
江誉歧带着她坐进了厨室,等着小厮端上饭菜。
她趁着昨夜的时间,详细了解了静王府的规矩,对这些膳食的条款还算清楚。
她静静坐着,打量桌上逐渐上满的饭菜,没想到目的这般快便达成了。
小厮端完了菜便逐一告退,姬红竗却迟迟不见江誉歧有所反应,她仰头望了望面前人,他正注视着房门之外,格外入迷。
“殿下?您在望什么呢?”
美梦瞬间被这一句叫唤打破,江誉歧下意识颤了一下,立马捏起勺子,“没,我只是想着你会不会喜欢院里的花。”
要暂时瞒着秦观月这件事,江誉歧多少还是有些不悦,他端起碗便狂扒了几口粥,再夹了好几筷子的菜塞进嘴中,兴许是想安慰自己吧。
姬红竗也顺势握起筷子,但见了江誉歧满脸粥渍的模样,她又将筷子放下。
“海棠寓为迷恋相思,的确有些凄苦之感,但此花香远益清,据说王妃名中也有‘棠’字。”
“你喜欢?”江誉歧猛得放下了碗,一手还指着天,不仅傻笑还呛着了,“咳,咳咳……你喜欢那真是太好了!”
姬红竗一时愣了神,在她看来,传言的静王殿下乖张蛮狠并非是真,但面前这个静王,怎么有些……
“殿下……莫要激动。”
江誉歧缓和过来后,将方才那半碗粥挪到姬红竗面前,仍呆呆地笑着,“诶,你喜欢什么料子的绸?”
“较喜……”姬红竗尴尬地接过他喝过的粥,小心地放在一旁,“城西的练白绸。”
“好,那一会儿便让人给我做。”
“谢殿……”姬红竗本想站起谢恩,却突然觉得不对劲,“殿下方才说的是,给谁做?”
江誉歧险些忍耐不住自己都被逗笑,这可是十多年的演戏工夫了,他显然已得心应手。
“自然是我了,最近天逐渐变热,我正愁用何料子做衣。”
“殿下,您喝粥……喝粥……”
“我饱了,轮到你喝了……要不我给你说个好听的故事吧?你一定会喜欢的!”江誉歧刻意挪着凳子朝姬红竗更近一些,“从前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位姑娘,她面相丑陋不堪,家中也没什么钱财……”
姬红竗双手开始发颤,竟有些悔了入这王府,她侧着身子坐,喝着粥,听着江誉歧讲好听的故事,足足一个时辰。
“……后来她被那商人休掉之后,她便带着孩子流浪,最终死在了城门之下。”
姬红竗望着一桌凉透了的饭菜,死命地鼓起掌来,“好,好啊!真好,太好听了,太感人了!”
“从前还有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哥,他……”
姬红竗见江誉歧真想没完没了,她瞬间拍桌而起,“那个,殿下!妾已入府,那便是府上的人了,带妾四处走走吧!!”
江誉歧不甘示弱,也跟着跳了起来,“好啊,我带你去亭边玩水!”
“好,好啊……”
江誉歧开心地点了点头,立即拽着姬红竗出了门,“许灼,收拾一下这儿,再去东边看看海棠花开的怎么样了。”
许灼朝江誉歧微微一拜,他根本不用思索便知道江誉歧想让自己去东边看看秦观月怎么样了。
“喏,还请殿下放心。”
江誉歧安排完毕许灼之后,便牵走了姬红竗。
为了防止秦观月四处走动看见他们,他特地领着姬红竗去了西边的亭子。
亭柱绕水而立,水深约一尺,池中鱼儿稀疏可见,映衬着徐徐微风,此景格外幽清。
他带着姬红竗围水而席,享着水声淅沥,拾一个石子儿,随意地丢到水中,现出矮矮的水花。
本是闲适无聊的一个举措,可他眼前却突然浮现出秦观月的身影,那日在那座桥边,她也是这般寻来石子,也是这般丢进水中。
他顿时扫开自己身旁的所有石子,低下头去,伸手探了探水温,却又想起那日秦观月伸手探水。
转头一望,如今的身旁人却不是她。
他突然一急,搬来一旁较大的石头,对准姬红竗身旁的水奋力砸去,水花听话地溅了起来,瞬间打湿了姬红竗的裙。
姬红竗下意识地站起,两手捏着裙边,“殿下!……”
江誉歧像做完坏事的孩子一般,立马跳上了岸,“哈哈,哈哈哈哈。”
“…………”
更让姬红竗感到离谱的是,江誉歧不让她换身衣裳,要她继续陪他玩,等到他玩够时,她的衣裙也干了。
直到有饿意时,天色也暗可,他仍领着姬红竗去了厨室,一边吃着,一边继续给她讲同样的故事。
用完膳,他拉着她到乐绮轩休息。
乐绮轩是江誉歧为姬红竗安排的住处,靠南边,离北边的广鸢殿最远,江誉歧这也是想让她离戚棠远一些。
想着一日就快要过去,闷着心情整整一天的姬红竗进屋之后立马松了口气,不顾江誉歧在场,她寻到榻边,踢掉鞋便立马躺了下来。
江誉歧见状,立马痴痴地走到她身边,又缓缓坐了下来,“你占这么大一块儿地方,我怎么办。”
“嗯?殿下要在此就寝?”
江誉歧使劲点着头,“嗯!”
“那……”姬红竗也不打算再起身脱衣,只是挪了挪身子,腾出地方给江誉歧,“您睡这儿。”
江誉歧见姬红竗丝毫没有脱衣服的想法,他干脆也不脱,直接赖到床榻上,甚至刻意挤了挤姬红竗。
江誉歧伸手拍了拍姬红竗的肩,一本正经地望着她,“你有些壮。”
“你才……”姬红竗恨话即将出口,但还是忍了回去,“妾困了,殿下快寝吧。”
江誉歧点了点头,乖乖地闭上了眼。
姬红竗等着江誉歧安静下来后,她转身到里头去,背对着江誉歧。
一切都恢复平静,江誉歧轻轻地侧了身,望着窗纱外模糊的月,竟猛然发现自己已舍不得闭眼。
月白窗纱暗,透着月光,他在屋内伸了手,勉强能见到自己用手指遮住月亮的模样,可手一挪开,月又显现到了窗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