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誉歧和秦观月在皇宫中,一住便整十天。
李雪月每日都让秦观月晨昏定省,还多次领着她到其他妃嫔宫中走动,让宫中人知晓她们的友善关系,一日两膳都让她去帮忙,督促着她照顾好江誉歧。
而江誉歧明面上享受着在皇宫中的自在生活,背地里却在不间断地观察着东宫的动静,东宫倒是没什么奇怪之处,倒是许灼入宫后便格外反常。
四月初三,一早便晨日东升,炤安城一夜间被红火色彩绸灌溉,车水马龙的街市比以往更加热闹。
这天百姓允许不劳作,官吏允许不当值,这一季度下狱的刑犯也能吃上一日的好饭菜。
由于皇帝生于辰时,辰时亦为辰龙时,正好寓意着龙象万照。因此辰时几乎是所有人,结伴来到东面城下,皇帝会站在城上,发撒提前预备好的钱币,象征着恩泽大地。
从城墙上回到宫中,皇帝便要接见来自远方各国的朝贡,尽管年年都有,但朝贡代表心意,从一定程度上还能揣测出各国的态度。
今年南国的献礼尤其特殊,其他国家要么是美人儿要么是宝珠美玉,而南国奉上的却是两千匹江南锦绸以及五百石粮米,这可在各国赠礼中,是数一数二的好。
申时天色欲晚时,受邀的朝臣着官袍从午门进入,直至大殿,受邀的妃嫔、皇子公主以及诸位王公也陆续会到大殿,参与晚宴。
江誉歧回忆着纪渊所说的,南国细作或许就会在此次晚宴上行动,他思来想去都觉得有理,因此领着秦观月早早便来到大殿。
他让许灼在外候着,观察可疑人,自己牵着秦观月入殿就坐。
一眼朝大殿中望去,除了还在忙着端菜的侍女,宾客席上什么人也没到,他拉着秦观月坐到了中间的位置。
秦观月坐下后,打量着大殿内的情况,粗略数着在场席位差不多有五六十个,此时空气还算流通,但保不准人满时会多喧杂。
她扭头望着江誉歧,却见到他东张西望地不知在看什么,“这般早来,一会儿见了大人物便要不断站起问候,累得很。”
江誉歧等着侍女摆放好面前桌上的菜离去后,迅速伸手握筷,夹了一大片肉塞进嘴中,“早到总比匆忙赶着来得好,一会儿若是父皇问起为何是你来,想好如何答话了吗?”
秦观月见江誉歧不懂礼数竟先行动菜食,她也伸手摸了个提子丢进嘴中,“自然是想好了的,我会说是王妃患病,因此殿下执意要我来。”
江誉歧看着秦观月不仅没有提醒自己,反倒是学着自己一起偷吃,他也去扯了个提子塞进了嘴,没想到秦观月立马拿起筷子夹了菜送到嘴边。
江誉歧眯着眼偷看她,还将桌角干净的布递到她面前,“嗯,记得一定要让别人看清楚,表现出本殿下十分喜欢你的样子。”
“是是是,妾身会好好听母妃的话,照顾好殿下您的……呸。”
“你呸什么呸,我可是听到了的,小心一会儿散了宴回去,我告诉母妃听。”
秦观月一口闷了方才美味的菜,接过布擦干净嘴角,“你什么时候懂得告状了?”
江誉歧见自己开始说不过面前人,刚要上手,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谈笑声,他们立即静了下来,静待着外头人走进来,是端王与王妃,还有定国公。
江誉歧眼看着定国公独自一人走到了对面的朝臣席上,而端王走到自己面前,他缓缓站起身来,“三哥来得真早。”
江誉淮低头看了看桌上,又扭头数了数位数,有些尴尬,“四弟,从排头往下数三位,依次由太子、肃王、端王就坐,数到你这桌才到三,你们……坐错位置了。”
江誉歧也跟着尴尬起来,他低头望了望秦观月,只见她立马站起身来,走到殷如缎身边又瞥过头去。
他又看着桌上动过的筷子,“呃……不妨事吧,自家人。”
殷如缎拽过秦观月的手,欣喜不已,“观月老大,又见着你了,怎么感觉瘦削了许多。”
秦观月似笑非笑地皱着眉头,“这十日我在宫里头,可被贵妃折磨惨了。”
“怎么折磨你的!”
秦观月见着江誉歧难为情地到殿外唤了几个侍卫入殿,小心地将这两张桌子调换了位置。
她贴到殷如缎耳边,指了指江誉歧,“先不提这些,你看看这憨货。”
殷如缎顺势望着江誉歧,不免一笑,“静王乐趣非凡,这不挺好的吗。”
江誉淮恭敬地伸手牵着殷如缎,“阿缎,走了这么许久,快坐下吧。”
秦观月顺势放开殷如缎的手,让她被江誉淮牵着入座,她也回到江誉歧身边,坐了下来。
她贴着江誉歧,小声嘀咕着,“你可真是自己丢自己的脸,你若再出丑,这可让我如何陪你演。”
江誉歧装作若无其事,眼看着陆续有人从门外走进来,他也扭头凑到秦观月耳边,“我刻意的。”
秦观月这才缓过来,江誉歧又要假装白痴,欺骗所有人。
江誉歧观察着等席位被逐渐坐满,但始终不见太子与准太子妃。
他扭头望向江誉淮,“三哥,太子迟迟未至,莫非当真有所图谋。”
江誉淮顺势朝左望了望,见肃王也未到,“不急,兴许是有事在身。”
门外突然走进一太监,他一脸严肃,掐着嗓子喊着,“陛下驾到——”
殿内所有人闻声而起,跪到自己的席位边上不再动弹。
皇帝则缓缓从殿外进去,身后紧随着的是身披盔甲的秦卫,他领着一队兵,将整个大殿里外全都围了起来,然后才自己退到殿外。
皇帝落座后才懒懒开口说了一声,“免礼。”
所有人又闻声而起,坐回到席位上。
立在一旁的那个太监,见所有人都静下来之后,便再次说话,“晚宴开始——”
另一个太监闻声站到台阶下,端着手中的册子,念道,“第一目,入阵舞。”
这太监说完便退到一边,所有人朝门外望去,可半晌不见舞女入殿起舞。
太监急了,站出来又喊了声,“第一目,入阵舞,请舞女入殿——”
等了许久,才从外头跑进来一个老妇人,她颤抖着跪倒在地,朝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连忙跪拜着,“陛下赎罪,陛下赎罪……民妇为戏阁掌事,第一目领舞的丫头方才不见了踪影,民妇实在寻不到她,此舞无法完成,陛下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