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跳过门下的积水,跨出门去,见身旁的羽林郎无动于衷,她当即便怒了,指挥着他们去哄走姬红竗,“当下,没有什么事比良娣休息更重要,您还是请回吧?”
“你不让我见她,她可未必不想见我!”姬红竗再次被面前的羽林郎拦住去路,她干脆扶在羽林郎的胳膊上,朝里探着脑袋,还时不时垫脚跳一跳,“秦观月,秦观月!”
巧言懵了,招架不住姬红竗的胡搅蛮缠,“昭训若是再嚷嚷,我便让羽林郎用家伙将您请走了!”
“你……”姬红竗打好了主意,今日无论如何都是势在必得,铁了心了,一定要见一次殿内的人,“秦观月!秦观月!!”
透过单薄的窗纱,秦观月能看清门下人的所有举动,她拖着无力的身子,自知不能久坐,原想将孩子交给唤玉,继续躺下休息,但想着姬红竗身为妃嫔,若真要动手,巧言终归会难办。
“你去和巧言说一声,放她进来。”
秦观月的声音虽然很细微,但唤玉仍然听得仔细,她立即惊讶地问道,“小姐,你如今正需要静养,犯得着见她那样的人吗?”
“东宫就这么几个人,我却唯独与她相处不来。”秦观月扶了扶腰后的软枕,稍稍挪了挪身子,坐得更稳了些,“且先听她有什么想说的吧?”
唤玉拿她没办法,只好气冲冲地跑到门外,劝巧言放姬红竗入门来。
姬红竗进殿之后,回头瞥视其他人,得了逞还卖乖,“你们都退下,我与良娣要两人谈话。”
“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秦观月静静瞧着面前人的模样,搞不清究竟是不是来恶意生事的,但想着既然已经放人进殿来,再赶她走也没意思,她朝巧言等人轻柔地挥了挥手,“听她的,你们先退到门外去,不许偷听。”
唤玉不放心姬红竗在殿中,巧言却立即从身后拉着唤玉,并且拜道,“良娣若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记得传唤奴婢。”
等殿门被稳稳地关上,姬红竗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一面缓缓朝床榻方向走去,一面将目光投向了秦观月怀中,那个熟睡的孩儿身上,她不禁嘲道,“他们都传遍了……你可真是大胆啊,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
“什…什么?”
秦观月望见姬红竗诡异的神色,立即用手掌蒙住孩儿的脸颊,对年面前这个女人有了防备。
“你自己看吧。”姬红竗没被允许便坐到了床边,从衣袖中缓缓摸出了一张字条,望着眼神惶恐的秦观月,她的嘲讽仿佛就挂在嘴边,“鸽子飞进来时,碰巧落到了我那儿,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你还想隐瞒不成?”
秦观月不明所以,只能半信半疑地接过字条,将纸平整地张开。
上面写道:月儿亲启,十九未时正,瓦连京欲起城外暗兵,逼宫夺主位,届时护你出宫,释我出狱,你我携手教子,佳话可待。渊。
渊……纪渊?
这是纪渊写给她的。
“你看懂了?”秦观月轻轻地将怀中娃娃的小手收进被子,看着纸上的每一个字,无奈而又自信地反问道,“我都没明白这写的什么,你哪儿来的方才那些言辞?”
“什么?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十九那日未时正,瓦连京密谋造反,纪渊要带你出宫,和你一起生活。”姬红竗将所看到的一切都记在心里,秦观月这般惧怕孩子被自己看到,其中一定有鬼,她没有直接点破,而是继续以无比平和的声音逼问道,“这携手教子……是何意?我记得你是在宫外有的身孕,莫非孩子真是纪渊的?”
瓦连京?纪渊?
密谋造反?携手教子?
为什么纪渊会突如其来告诉她那句诗?为什么江誉歧明明守了一夜,却不愿与她正面相对?
看来江誉歧已经知道了这个传闻,并且还信了去。
纸上确实是纪渊的手笔,他明知孩子究竟是谁的,却要偏偏在这时候写这样的字条进来,分明就是想挑拨离间,要让江誉歧在控制叛军上分心,恐怕姬红竗也逃不了干系。
她噗嗤笑出了声,“你莫要胡加猜想,污了我与孩儿的清白。”
“若非其他证据在手,我也不敢如此猜想。”姬红竗见秦观月无动于衷的模样,有些稳不住气,“别问我为何平白无故会跑来和你说这些,外头人可是已经传开好多天了,你大可随处找人问问。”
“传开?传开什么了?”
无论秦观月是否听进去了,姬红竗都不想多废话,起身朝外走,打开门之后,才回头再次望向床榻上的人,“方才与你说的事,已经逐渐传开了,保不准殿下已经知晓。”
姬红竗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只听到唤玉溜进殿门,问道,“小姐,怎么了?昭训与您说了什么?”
她绕开巧言,躲开看守的羽林郎,一直走到角落处,才拉住自己带来的丫头,从衣袖中又摸出一张字条,“你去把这个散播出去,最好是闹到殿下那边。”
这一张是她照着纪渊的字迹所描摹,上面的内容与原先那张一模一样。
“嘿,小哥儿,我是偏殿的杂役。”拂冬得了令之后,立即急步走了两个长道,在旁边随意逮到了一个轮班的羽林郎,一本正经地忽悠道,“这是我在明瑟宫旁发现的,是秦良娣私通叛臣纪渊的证据,你若将这字条交给殿下,此等邀功之事就由你来受着吧,保不齐到时候你会压过许灼,成为新的羽林郎统领。”
“哪个偏殿的?……为何要我去送?”羽林郎拖着疲惫的身子,思考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妥当,“可良娣从不曾亏待于小的,小的岂能……岂能如此啊?”
“是吗?”拂冬假装对折字条,收到衣袖中,转身便准备离去,“那行吧,我这就去面见殿下,是你得知我拿了他们私通的证据之后,有意拦着我的去路,看到时候殿下会不会严惩你。”
羽林郎成功被诓到,追到拂冬面前,伸手讨要那张字条,“给我,我去就是了,到时候发达了,我会报答你的。”
拂冬见得了手,将字条交给面前的羽林郎时,还不忘假装不舍,“有你去汇报这事儿,总比我永远都见不到殿下来得好啊。”
草率地分别时,她三步一回头,生怕这愚钝的羽林郎留了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