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家出来,甘都带着卫轻与萧镜陈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本来甘都想让卫轻先去萧镜陈的家,但是一想到他布满结界到处是镜子的房子,怕卫轻瘆得慌,就带回了自己长期没有收拾过,但是好歹还算正常的府邸。
萧镜陈回到自己的地方,脱了衣服,泡在浴桶里。
他不断的看着清水中,自己腰部上裸露出来的那个复杂的血色咒文。
只要有这个咒文在,他永远得不到自由。命也根本不是自己的,他之所以还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他镜魔的身份,有办法让夜长风隐藏他的真面目。
如此,他就不能让阿玄留在自己身边,若是让夜长风知道自己有了弱点,开始在意谁的命,那个人便不会好过,甘都就是个例子。
可是,乐悠的极恶元丹已经融进了阿玄的体内,她已经被雪劫盯上了,没有自己在她身边,阿玄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她不能离开他。
绝对不能。
已经快一个月了,阿玄每天都蹲在结界的门口等萧镜陈,尤其是晚上,因她知道夜影和夜寻是晚上才可以飞行的。
印颜有时候也不睡觉,蹲着一起等。印天碧天天看着两个小妖怪蹲结界门口,傻乎乎的,就有点儿不耐烦。
“天天蹲那干嘛?有时间不如好好修炼。”
阿玄礼貌的笑,印颜就也跟着笑。
就是标准的对待长辈的态度,表面顺从至极,其实该干嘛干嘛。
印天碧是狐狸界中的老狐狸,她慢悠悠的不屑道:“现在的年轻妖怪真是不知道上进,一个修炼五百年,不靠着萧镜陈就活不下去了。一个修炼八百多年,连个人形都幻化不完全,还得靠着我一个老太婆!你们好意思吗啊?丢人,废物!”
阿玄和印颜听了以后,都觉得印天碧说的十分有道理,连连点头。对印天碧的精确总结表示认同。
印天碧几千年都没有这么生气了。她用拐杖一挥,正在糟蹋院子里花草的印颜和正向外张望着的阿玄便被定了身形。
“姥姥!”
“婆婆!”
“哼!好好反省!”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印天碧才又出现在庭院里,严肃的教训了两个小妖怪,应该如何尊重自己这个万年的狐狸精长辈,这才放了她们。
等回到房间里,阿玄和印颜就像死猪一样赖在了床上不动。休息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缓过来筋骨,带了法术的禁锢术,真的好难受啊,身体都要僵掉了。
印颜舒服的使劲伸了个懒腰,狐狸的身体开始慢慢有了变化,不过片刻幻化做了一个白衣少女,她笑嘻嘻道:“阿玄,你看我!”
阿玄侧头,就看到一位极美丽的小姑娘正躺在她的身侧,有着一对狐狸耳朵,还有两条白色的尾巴,毛绒绒的摇来摇去,可爱极了。
“颜儿!这就是你的人形样子么?好可爱啊。”说着忍不住伸手捏印颜动来动去的耳朵。
“嘿嘿。”听到阿玄夸自己,印颜得意了起来,不过又有点不开心,“可是我变不了我的耳朵和尾巴,姥姥说我是道行不够,必须千年以上的狐妖才能完整变成人的样子。”
阿玄歪着头,好笑道:“那你就好好修炼嘛,反正两百年,应该……也不是很长就是啦。”
印颜想想也是,妖的寿命都长着呢,也就释怀了,说到人形,印颜突然想起来了狐妖其中一个种族的事情,便和阿玄闲聊,“阿玄,你知晓七巧一族么。”
阿玄觉得耳熟,想了一会,“哦,我记得啦,就是你们妖狐中专门出绝世美人的七巧一族?”阿玄的记忆里,七巧一族但凡来到地府,几乎个个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对呀,我听姥姥说,七巧一族是修炼时间越久,便长的越是美丽。很多七巧狐狸都几千岁了,还是不肯幻化人形。”
“为什么呀?早点幻化人形多好。”阿玄不解。“漂亮就那么重要吗?”
做为地狱里长期见惯美人变白骨的阿玄来说,美丽几乎是没有用处的,反正下一秒就成血肉骷髅了。
印颜睁大了眼睛,对阿玄的漂亮不重要理论感到不可思议,“当然重要啦!幸亏我不是七巧一族,不然我才八百年就成人形,估计丑死了。”
阿玄瞅着印颜,觉得她想的太多了,她已经很可爱了,就道:“我觉得长命百岁,哦,长生不老……唔,咋说的,就是一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她的心里时时刻刻惦记着长生不老。
印颜扭过头,不解道:“你现在不就是长生不老了么。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远大理想吗?”
阿玄认真道:“不够不够,我要一直活下去。”
印颜甩了甩尾巴,对于阿玄的这个伟大理想,她想到了一个词,“是不是……就,万寿无疆!?”
阿玄觉得这个词挺贴切,就高兴的说,“印颜你真聪明。”
印颜最喜欢阿玄了,听到她夸奖自己,不由得像小狗一样摇了摇尾巴。
屋子外面来送吃食的印天碧在门外听着两个智商不高的妖怪对话,心中不住的叹气,真是近猪者笨!
至于谁是猪就不好说了。
印天碧看着两个小家伙感情好得很,便放下东西,听阿玄和印颜在那里聊天。
虽然聊的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但是却快乐无比,所以很容易被她们两个感染,脸上多了不少笑容。但是听着听着,里面就没了动静,印天碧就习惯性的靠近了一些,谁知道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聊天聊饿了的两个妖正想去厨房找吃的呢,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口以奇怪姿势站着的印天碧。
“姥姥?你在干嘛?”印颜惊讶的看着她。
印天碧从容的直起了身子,淡定道:“地上放着的是给你们的吃的。吃完了,有那功夫闲聊,不如好好修炼修炼妖力道行,别跟一些凡人似得,能混一天是一天,等死吗!”
说完趾高气扬的走掉了,留下目瞪口呆的阿玄和印颜。
另一边,办完一些琐碎事情的萧镜陈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甘都带着卫轻来了。尤其是卫轻,身上背了一堆的东西。
萧镜陈停了往乾坤袋里装东西的手,看着浑身累赘的卫轻,好笑道:“甘都,用不用这么虐待你徒弟?
说是拜师,其实主力还是甘都,萧镜陈想到自己还要照顾阿玄,实在没有太多精力分心给卫轻。只好全权托付给了甘都。
甘都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卫轻一本正经道:“萧师伯,你不要误会,师傅本来想把东西全放进他的乾坤袋里,是我硬要来的,师傅的乾坤袋里都是宝贝,怎能装这些俗物。”
甘都两手一摊:“你看吧,这小子非要当苦力。”
萧镜陈笑道:“那还不好?对了,你们怎么来了,看这样子,也是要出远门?”
甘都道:“反正暂时又没有别的任务,只要半年之内回来就是了。我打算带卫轻出去见见世面,他都没怎么出过夜雪城。”说着也看到了萧镜陈在收拾东西,“怎么,你也是?”
萧镜陈道:“嗯,趁着这段时间,去西山办一件事,办完了也算了却我一件心事。”
他已经想过了,带着阿玄去一趟西山,乐悠的极恶元丹总在阿玄的体内也不是个事,自己修为有限,不可能每次都能挡住雪劫,听闻羽元宗有许多古道秘法,说不定有能把乐悠元丹分离出来的办法。而且靠着东炙的关系,应该能行个方便。不然就以阿玄的那点子修为,根本没用。
甘都一听就笑了起来,“那正是巧,咱们有伴儿了。”
萧镜陈道,“哦?你们也是去西山?”
卫轻便道:“师傅说带我去西边走走,道我是鹰族,西山那边便有个门派叫羽元宗,是妖界中飞禽一类少见的名门正派,不让我在修习邪魔外道的功夫了。”
萧镜陈颇感意外:“你是要让你徒弟拜去羽元宗?他们可不收魔。”
甘都忙解释道:“怎么可能,自己的徒弟自然自己教导,我只是想去讨教一些飞禽修炼的门路。”
萧镜陈一想,路上有甘都在,就更安全一些。欣然道:“那不错,你们等下我,我马上就收拾好。”
甘都看萧镜陈收拾了一堆琐碎的东西,完全不像是他以往出门的作风,奇道:“哎,你带那么多东西干嘛?竟然还有梳头用的梳子……?”
突然脑袋灵光一闪:“哦……我知道了,你给阿玄带的是不是?”说着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笑容。
卫轻好奇道:“谁是阿玄?是萧师伯的徒弟吗?”
甘都笑的不行,正不知该如何解释阿玄是谁时,萧镜陈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暧昧的看着卫轻笑了一下,
“秘密。”
他让甘都等他一会,等晚上了,一起坐麒麟去天避山。
甘都朝着萧镜陈远去的背影喊道:“你还要去买什么啊?马上就到黄昏了啊。”
“白糖芙蓉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