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烨知不能再等下去,忙深吸口气,调动起紫府内的真元,猛然送进神识网络。
原本只在他身周三尺范围的神识网络,瞬间暴涨至五米范围,且将他的意志,强行轰进神识网络笼罩范围内所有人意识当中。
包括王势之在内,所有府军卫登时全部呆愣当场。
杨烨清楚感知到他们的眉心雾气,正被一股外力勒紧束缚,失去原有的活跃律动。
反应到外在的身体行为上,则教他们一个个均进入呆若木鸡的蠢懵状态。
杨烨还是第一次这样使用神识,无从得知这种震撼状态能够持续多久,急忙手脚并用攀上防爆车顶,拽过王势之手中的扩音器。
“所有人听令!放开包围圈,回撤集合!”
陈望东等寻龙湾支所府军卫,闻声立刻向两侧挤开,将包围圈破开个大口子。
乡民们也不傻,趁势一拥而出,窜出包围圈,头也不回,你拉我拽的,往家中狂奔而去。
其余府军卫见合围已开,乡民也走了大半,再也懒得理会下令者的身份,收拢队形后,在防暴车前结成方阵。
王势之率先清醒过来,怒喝道:“你干什么!”
劈手就要过来夺回扩音器,手伸出一半,脸上却露出狐疑神色,惊疑不定看向杨烨,接着猛地转身,望向正四散离开的乡民。
杨烨分明看到,王势之后颈上,迅速冒出了一层汗珠。
只见王势之回过头来,急急冲他使个眼色,接着跳下车顶,拉开车门钻进车内。
杨烨被他这个眼色弄的莫名其妙,只得跟着他进入车中,看他有什么话说。
王势之见杨烨进来,忙收起擦拭脸上汗珠的手帕,一拱手,郑重说道:“多谢杨兄救命之恩!”
杨烨恍然,知道王势之先前的嚣狂果然并非出自其本意,而是有人在暗中操弄所致。
若不是他以神识冲击其眉心雾气,王势之不知何时才能清醒过来,甚或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
最有可能的是,当王势之下令屠杀乡民的那刻,便会惨遭灭口,在场的所有府军卫,也都会死在乡民们的“愤怒反击”之下。
届时,谁还会去考虑他王势之是不是被文修给操纵了神志呢?
杨烨点头说道:“你知道轻重就好,尽快带人撤离吧。”
王势之明显松了口气,复又犹豫道:“请问杨兄,能否帮忙查出是何人对小弟下手?”
杨烨为之愕然,这种事情,如果当事人都不清楚,他又能从何得知呢?
只得含糊其辞道:“你且仔细回想,过来之前曾与何人接触过,等事态平息,我们再慢慢探寻。”
王势之忙不迭点头道:“小弟省得!”
复又补充道:“杨兄与大哥交情匪浅,请看在大哥面上,定要救救小弟!”
刚刚的情况,定然已被人传到网上,王势之作为行动指挥,铁定要抗下主要罪责。
可惜他百户的位子还没坐热,就惹下这滔天大祸,即便报告上写明被文修暗算,再加上杨烨作保,能保住小命已是非常不错的结果。
杨烨敷衍他两句,下车目送大队离开。
陈望东早靠近过来,望着远去的这一营府军卫,道:“还是杨老弟你有办法!”
杨烨却是在回味刚刚神识冲击的妙处,无视了他的恭维之词。
他下意识使出来的这一招,虽然耗费了紫府内大半真元,效果却是十分拔群,该可当作震慑普通人的常规手段来用。
在修为大幅提升之前,他这招也确实只能用来对付普通人。
因府军卫乃是太初十三卫中的下下卫,稍有点本事和追求的人,都不会安于在府军卫内当差。
地方上的中小世家,之所以热衷于派出子弟加入府军卫,看中的不过是府军卫维持地方治安、侦查办案的职权。
说穿了就是要以公器为私用,方便维护自家产业的安全生产罢了。
另外,对于世家子弟来说,府军卫也算是条不错的入仕途径,郑博、常珍珍等,走的都是这条路子。
王势之所在王家这类新近兴起,欠缺修炼功法、资源的家族,则更是会把府军卫当成壮大家族的良方。
当然,要把王势之这样的普通人捧上军官行列,需要付出的金钱绝不是个小数字罢了。
种种原因,府军卫普通士卒的素质绝不算高,根本就是一群普通人而已,所以才能被杨烨一招放翻几十个。
杨烨估计,若换作下五卫其它四卫里任意一卫,他这还远不成熟的一招,恐怕根本无法破开普通士卒的精神抗性,更遑论其百户指挥官了。
因其它四卫虽同样只是下卫,却已是负责驻守太初要地的职业军队,军中配有专门供士卒修炼的硬气功法,更由专职教头带领,日夜操练不休。
其士卒的精神意志力,不知要强过普通人多少档次,根本不是府军卫这种半职业军队能比的。
正思索间,忽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小老弟,来我家串门儿啊?”
全太初的大小勋贵,能以这种口吻说话的,陈志航是独一份儿。
杨烨回身面向正吊儿郎当走来的陈志航,躬身行礼。
陈志航站定,让出身后跟着的年轻人。
“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一本家,西门举。
“从今天起呢,他就专职负责重新登记田产的事,少不得要和你打交道,认识认识。
“哦!我倒是忘了,小老弟你怕是要高升了吧,应该不会再管寻龙湾这片儿的治安,算了,还是别认识了。”
杨烨颇感无奈,这家伙明明姓陈,却拉着个复姓西门的大喊本家,果然是颠三倒四惯了的。
但见那西门举长揖到地,道:“西门举见过杨旗、陈旗!”
陈志航哂笑道:“你一个举人,揖这两个武夫干嘛!”
说完,竟又趁着西门举还未抬起头,冲杨烨挤了挤眼睛,让杨烨差点笑出声来。
两人前后走的远了,陈望东才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呸!狗屁的本家!早几百年前入赘到清河西门家,族谱上都除了名的,现在倒好,竟敢回来坑害咱们老陈家的人来了!”
杨烨奇道:“可是隔壁清河药材生意做挺大的那个西门家?”
陈望东愤愤道:“可不是嘛!姓西门的,又舔着脸说是我们本家的,可不就是丑事一箩筐的这家人!
“当年啊,咱们陈家可不是现在蜀国公家的这个陈,要不是那西门庆恶了太祖爷爷,陈家也不会改换门庭。”
杨烨听到西门庆三字,已明白是怎么回事,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旖旎故事,谁人不知呢?
又听陈望东话头不对,忙挥手打断他。
“快打住,以后不要再说这个,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什么改换门庭。”
陈望东虚扇了自个儿一耳光,讪笑道:“老弟说的是,都是姓陈嘛,一家人,一家人!”
说话间,几个陈氏族老,长吁短叹从庄园半坡上下来。
陈望东忙小步奔上前去,扶住头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爷子。
“五爷爷,怎么说?”
后面一个头发花白的,怒声接口道:“还能怎么说!要么交钱,要么交地!”
五爷爷咳嗽两声,说道:“三彦子你乱说什么,志哥儿不是说了,拿地入股,地租就算了的嘛!”
那三彦子吹胡子瞪眼道:“五叔你是老糊涂了!咱们自家的地要是算进去,他一年给你算三分的亏空,几年下来,这几百年攒的老本儿都要折进去!要入股你们入!反正我是不入!”
五爷爷急的直拿拐棍点地,说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来,都是一家人,志哥儿又是要当国公爷的人,断不会这么坑害本族!”
三彦子也急怒道:“一笔连一个陈字都写不出来!反正我既不交租,也不入股!官司打到御前,也是他荒弃耕地在先!这些地,本来就该算我们自己的,凭什么八百年了还回来收租!”
说完,呼喝一声,带着几个跟他一心的,就那么气鼓鼓走了。
直气的这位五爷爷是捶胸顿足,一口老气差点儿顺不过来。
陈望东慌忙又是拍背又是抚胸,好容易安抚住,送他老人家走远了,才一溜烟儿的跑回杨烨身边。
可怜巴巴说道:“杨老弟,你和小公爷相熟,能不能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杨烨无奈道:“老兄,这是你们陈家族务,我不好说话吧?再说,我和小公爷也并不熟悉。”
说完,便准备回府军卫宿舍,于情于理,他都没有插手这件事的立场。
陈望东急忙拉住,道:“老弟!大哥!我给你跪下了!
“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寻龙湾的情况,一个严禁开发的禁令,皇朝都千年了,咱们寻龙湾还是老样子,只能靠种地过活。
“咱们又顶着太祖龙兴之地的光环,出去打工都没人敢要,祖祖辈辈都围着黄土地打转,这要是地都没了,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杨烨暗叹不已,自兴宗发起工业改革,男耕女织的农本位经济时代一去不返。
当朝太祖龙兴之地的光环,旧时不可谓不荣耀至极,但如今社会经济形势下,却成了陈家人的枷锁,当真是世无常势。
陈志航的玩世不恭,确给人极不靠谱的不佳印象,牵扯到各家各户生存大问题,他未来国公爷和商业钜子的光环,便再无半点用处。
杨烨轻叹一声,往陈志航和西门举离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