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武兴身影掠过木靶,陈景寻惯性地瞄准了木桩的右手边。
只见钟武兴衣服的一角将出未出之际,慢动作的视线下,他预判出手后弹丸的飞行时间,咔——
他射击的刹那,他身体僵住了,嘴巴也因惊讶张开了老大。
还有这一出?
射击的哪是钟武兴,是他的上衣。
有这两秒的懵逼时间,已经够钟武兴开铳了。
陈景寻忍着疼翻滚躲到就近的木靶身后,准备好迎接疯子一般的他。
两人极其默契的在两息之后出了各自所靠的木靶,正面对射。
咔——咔——
陈景寻的额头被击中,一下子没支撑住身体,往后一倒,屁股登得一下摔在地上。
在倒地的瞬间,他看到钟武兴捂着肚子,不禁喜笑颜开,丝毫不在意自己更狼狈。
“喂,你扔衣服来骗我也太过分了吧。“他止不住笑,双手撑着地面。
“只有反应快的人好骗,你说说看,反应慢的人压根反应不过来直接是看到衣服,就不会开铳了。”钟武兴边笑边往他身边走来。
光膀子的他,身上肉眼可见的疤痕累累,手臂上被灼伤留下的印记更是骇人。
以前倒是小瞧他来着,陈景寻想。
钟武兴的性情倒是改变不少,不过那一身傲气倒是分毫未改。
“兵不厌诈,今天算是你给我上了一课。”
“我还有一发弹丸,信不信嘣你一铳,什么时候开始整嘴皮子功夫了?”
“你说,你自认为最强,如果战场上拿你的命换我这条小命,那大承不就血亏了吗?“
虽然是打趣钟武兴,但是他思忖过,按他这种性格,一冲锋陷阵就像人有九条命似的,现在是还好,万一以后被处月盯上了不就极其危险了吗?
“一个将领敢于身先士卒,那么这只军队才是最强的。我,钟武兴。要做就做最强。“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惜战场上不是仅靠匹夫之勇就能获胜的,我要像武帝一样,率精锐之军,溃虎狼之师,破金汤之城。”
两人性情不同,陈景寻反感张狂的人,不过打破他这一看法的却是钟武兴,常常一副气宇轩昂,把上阵杀敌收复失地挂在嘴巴,似乎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有这种本事。深入了解之后,他认为他不过是一个被家里惯出来的有本事的纨绔子弟。简言之,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好,那我到时候跟在你身后喝点汤。”对于扬名立万,青史留名的那种至高荣耀不是他的胃口,他想要的只是能有实力守护好他热爱的一切,有国才有家。
钟武兴用力推搡了陈景寻让他倒在地上,“怎么也开始奉承我了?”
“还没上几天的学,一到前线就开始怀念学院里的生活了。想想以后的自己都要过这样的苦日子,每天提心吊胆得怕被对面胖揍。”陈景寻仰视着城墙上戒备森严的城防编排,心里是又倾佩又为自己以后的道路感到迷茫。
“在学院里哪能见大场面,读万卷书积累一大堆理论却不懂得用岂不是惹人笑话。依我看,学院应该建在边线。”
“……,学院要建在前线,那对面来个鱼死网破,所有后备力量不就被一锅端了吗?更何况,学院是研究火器的地方,既然你这么想实践干嘛还来学院,不如直接参军。”“一己之力总有限啊,一个人在战场上用尽吃奶的力气,不要命的杀又能杀多少敌人,对于战场上的胜负没有多大的影响。而先生教导的是统兵之策,能真正的改变战局。如何守何时守,如何攻何时攻等等,这些都是需要学习的。”钟武兴伸出手来把他拉了起来,帮他拍去尘土。
陈景寻刚要回他,他就开口打断道:“如果有一天……,我们对上了,我希望我们不管关系怎么样,一切都要以国家为重。我年纪尚轻,我背后的势力不尽在掌控,利益牵扯太多了。那些族中的老人现在还在想要怎么谋划家族利益,丝毫不顾强敌就趴在城墙上窥伺着。我敢说,等到有一天红夷关破,这些人才不会想着国,只会想着保全自己。”他轻叹了一口气,一个家族尚且不能上下一心,更何况朝廷有那么多的派系。
大承王朝现在虽是内阁执政,但上个制度残余下来的势力仍悄然潜伏着等着反扑。现在各派系的实力通过私底下合纵连横互相制衡,表面上维持着一派和气,暗地里的手段一套一套的,不报团取暖想做墙头草的只会被整得惨绝人寰。
“钟武兴,就当咱们互相欠对方一条命好吧。我不太懂你族中会有什么纷争也不会感兴趣,如果你真能做到武帝那般力挽狂澜,我乐得回家当个铁匠。要知道天塌下来是由高个子抗着,我从不认为我行,但不至于妄自菲薄。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站出来,所以我只能惦着脚尖试图去做以卵击石的事情。”
城墙上传来的急促的号角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整个大同再度进入高度警戒的战争状态。
他们不敢闲着连忙跑回军械库去更换装备和挑选火器,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长距离的鹰铳。两人试图帮忙军队打断对方术士施法,毕竟了两人只是预备役,盲目地乱射击容易把自己拖入危险的境地,负责保护他们的人不可能全部心思都放在他们身上,无法和部队协同作战就选择长距离辅助守城。
嗦嗦两声,陈景寻和钟武兴运用登龙爪攀爬着城墙,龙梯优先给精锐部队和物资使用。
刚踏上城墙,远方的乌云密布,还夹杂着雷电。
原本以为会见到密密麻麻的大部队,等到进入守城火器的射程后,双方都进入观察的状态。
从地上突兀般耸立起一堵冰墙后随即在上面缓缓浮起“使团”两字的浮雕,双方征战多年,通过明里暗里地交流,对对方的语言都有一定了解,大承境内有专业的学院教学外来语。
城墙上的部队没有丝毫松懈,反而诸多大炮以及调整好弹道随时准备给予对方打击,生怕对面来一手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