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楚倒觉得这两夫妻应了那一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做事都是那么心思重,而且不怀好心,相比之下,贾赦虽然有时候做事荒唐,却难得率直真诚。
林如海虽然觉得气氛尴尬,但是这也事关自己女儿的清誉便没有打圆场,倒是贾珍大手一摆“这值当什么,都是些孩子罢了,都在老太太面前,让老太太欢喜欢喜也是好的。”说完,端起酒杯敬向林如海“不知如海此次进京述职,可有什么筹划,可需要我们帮助运作?”
贾珍的话也不算托大,宁荣两府现在虽然没有实权在坐吃山空,但是若在朝中运作一番,还是有一份薄面的,何况这林如海是皇帝极为欣赏的人,自然朝中也有人愿意卖这个人情,也让林如海欠他们一个人情。
林如海喝了眼前的酒,这才道“运作自不必了,巡盐一职,惦记的人不知多少,如今我也不想做了,只想来京中担一闲职,陪着妻女和子楚过安生日子,想必圣人会体恤我的。”
此言一出,满堂大惊,巡盐御史这个职位虽然只是从三品,却是个顶顶的肥缺,而且往往都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才能做得,没想到林如海正值壮年,就要放掉这么好的职务,甚至只想在京中担任闲职,当真闻所未闻。
贾赦也是十分不解,刚要开口就见林如海摆摆手“不谈这些,今日如海在此感谢兄长们对我家子楚和玉儿的照顾,这杯酒,如海先干为敬!“说罢,把杯中物一饮而尽,也借此堵住了贾府中人的嘴。
林子楚在旁边听的也很是惊讶,之前也没见林如海透过口风啊,而且这本是自己早就期待的,毕竟巡盐御史这一职务太多人惦记着,现在眼见皇帝年迈了,皇子们都开始蠢蠢欲动,到时候林如海的站位就非常重要了,选谁都会受到另外一头的迫害,就算是逃过了迫害,选错了以后也是个大事,还不如早点逃离,虽然可惜,但是官做大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想到这里,林子楚也不再疑惑,林如海是何等人,怕也是想到了这节才甘愿如此吧。
不提此次宴席上给众人的震撼和各自内心的打算与猜忌,只是几日后皇帝收到林如海的请辞折子都是十分震动的,沉吟半晌才轻笑“如海果然称得上狐狸了!罢了,不过若想置身其外却已是不能了!”说罢,便叫人传旨下去。
就说这日,贾敏已经到京歇了一日,次日贾府中就由贾母做主请了戏台班子,还有一应杂耍艺人,当真是热闹了一把,贾敏与贾母已是许久未见,母女两个亲热的坐在一块,倒把贾宝玉和林黛玉晾在了边上。
王熙凤见此打趣道:“以前只道老太太极喜欢宝玉和黛玉的,每日里心尖尖的抱着搂着,一日看不见便受不了了,如今咱们姑奶奶回来了才知道,老太太真真放在心尖上的人,只有咱们姑奶奶呢!”
众人都是笑,贾母没好气的颔首“我自己的闺女,自是稀罕的紧,你家巧儿不也是一日都不能离你的眼?”
王熙凤连忙应了,只说自己讨打,又是夸了一通贾敏,气氛也被调节起来,众人也都热闹的看起了戏,全程倒只有贾敏混不自在的木头样子,也不似邢夫人还没事与贾敏家长里短几句,反而像是看不见贾敏一样。
王夫人这样的做派,贾母人精一样的人怎么会看不到,心中暗道这王夫人小气,自己女儿不过没出嫁之前与她吵过几次,怎么就值得记恨到如今。
贾母打量着自己这唯一的女儿,也是这世上与她最亲最贴心的人了,贾敏如今还不到三十,这几年调理的极好,再加上林子楚不时让人给她做些养颜补身的药膳,如今看起来竟是比刚出阁的时候不差多少,多的是一份成熟韵味,少的是女儿家的稚嫩罢了。
“敏儿是个有福气的。”贾母一边看一边欣慰道。
贾敏被看到有点害羞,在母亲前做出的小女儿姿态竟然和林黛玉有些像,林子楚内心不由感慨,不愧是母女两个,果然是十分相似的。
众人正看戏看得认真,忽然从前面跑来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到近前,还没等贾母等人责怪,他便结结巴巴的说道“老太太,宫里来人传旨,说,说是给林姑爷和林大爷的。”
贾母到底是老一辈的人,听说是给林家的,当下心中也不慌“急什么,当真没见过世面的,快摆上香案去准备着,给宫里的官爷们上了茶,我们这就去换了正装接旨便是。”话虽然对着那个小厮说的,其他人却也得了吩咐下去准备。
虽然圣旨是给林家的,但是既然传到了贾府,贾府有品级的人就要一同去接旨,孩子们也不能继续看戏,都聚到院子里肃然等待。
林子楚和林如海知道这个皇上的恩旨下来了,怕是对林如海职位的调整,当下也赶紧各自回院换上了官袍,也不敢叫宫里的传旨官等久了,不消一刻钟的功夫,众人都聚集到了堂上。
贾母为首,正要跪拜,传旨官连忙扶住贾母“传旨前,圣上特意吩咐了下官,国公夫人年事已高,不必行大礼,站立听旨即可。”说罢,见贾母一副感动的样子并躬身谢恩,也觉只趣,便继续宣旨。
众人听了这圣旨前面,皆是夸奖林如海任巡盐御史的时候是多么任劳任怨,以为这是连任的旨意,却没想到后面话锋一转,说担忧林如海身体,让他到京中任户侍郎,虽然官职是升了一品,但是从油水那么多的地方到油水少的地方,在众人眼里就是明升暗降,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圣心变了。
贾赦贾政几人却觉得这圣心当真向着林如海,林如海想要回京就准了,要知道巡盐御史可是非心腹之人不可为啊!
大家以为圣旨已经结束的时候,那传旨官又道“另有一道圣旨,是传给状元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