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张花费几千软妹币制成的招牌就明晃晃地挂在头顶，杜衡恐怕真的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昔日一潭死水的小酒馆，今天上演一出咸鱼大翻身——爆满！
“小哥你这生意够火爆的啊。”开货车的司机大哥赞叹了一句，感慨道：“年少有为啊，不像我家那兔崽子，跟你一般儿大，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杜衡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尴尬回应：“还好还好……我也第一次见……”
“得嘞，小老板你忙吧，我先走了，改天来你这儿捧场。”司机大哥帮着把货卸下车，调转车头扬长而去。
杜衡艰难地提溜着大包小包，懵懵懂懂走上台阶，透过橱窗看着里边蜂拥的人头，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正巧门里出来两个红光满面的小伙儿，杜衡急忙上前询问道：“哎哥们儿，这里边干啥呢，咋这么多人？”
小伙儿满身酒气，兴致盎然，指了指吧台那边，道：“卧槽这儿的调酒师太牛逼了，碧落黄泉喝过没？赶紧的，美女老板免费送呢，进店就给送！”
“啥玩意儿？”杜衡大吃一惊，他咋不知道酒馆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调酒师呢？碧落黄泉又是个啥？哪儿又多了个美女老板？？
两个小伙儿没再多说，兴致勃勃的掏出手机对着酒馆拍了一通，发完朋友圈又给其他人发视频，兴奋的讲述着碧落黄泉什么之类的话。
杜衡更加好奇了，急忙把大包小包先寄存在隔壁药房，火急火燎挤进酒馆想去看个究竟。
酒馆今天人满为患，男男女女蜂拥而至，卡座和散台都已满员，绝大多数人都梗着脖子在吧台处挤成一堆，不知道在等啥子。
杜衡往里挤了挤，忽然看到一簇青白火焰在吧台上空划过，宛如一条灵动火蛇。
人群顿时沸腾了，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各种叫好接踵而来。
杜衡陡然一惊，硬生生从人堆里挤出条道儿来，好容易凑到吧台跟前，却看见瞠目结舌的一幕。
伽蓝神采飞扬的站在里边，两手翻飞如穿花蝴蝶，看不清她怎么动作的，只见桌上几瓶烈性基酒不断被轮流抛起，酒液飞洒的一瞬，伽蓝指尖一搓，当空燃起一道青火，接着素手轻挥，浅握一盏柯林杯当空收拢进那团青火缭绕的酒水，身形宛若蛟龙，仿佛起舞似的，从左到右倾倒而下，将那燃着青火的酒水依次斟进吧台上一字排开的一串子弹杯。
伽蓝莞尔一笑，一手挽袖，一手做个‘请’姿，围在最前边的一群人叫好不迭，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杜衡都看傻了，倒不是伽蓝手法有什么出彩，其实很多花式调酒师的基本动作就比伽蓝那两下子复杂的多，可架不住伽蓝出尘仙女般的容貌啊。
素衣白裳，青火如岚，惊尘绝艳，碧落黄泉。
分明就是靠着美貌和秘术，把一杯平平无奇的酒搞成了大家都喝不起的样子。
第一排的人喝完酒，很是自觉的让开位置，然后挨个拿起收款二维码付账。
有的付完钱就走了，有的还意犹未尽，仍等在一旁，掏出手机拍摄伽蓝调制碧落黄泉的精彩视频。
杜衡一愣，刚听那俩小伙儿说免费送的啊，怎地还付上钱了？
无奈这会儿伽蓝成了香饽饽，排队等酒的人乌泱乌泱挤满酒馆，自己也没发细问，只好踮起脚尖搜寻姜楠和许雪吟的踪影。
一抬眼，正好看到许雪吟从二楼跑了下来，匆匆忙忙钻进吧台，从储物格里抽出几瓶网上订购的杂牌红酒，又火烧屁股似的跑了上去。
许雪吟刚上去，姜楠又下来了，这小子也是忙得够呛，鸭舌帽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手里捏个小本本，钻进在电脑上敲打一阵，打出一张长长的小票。
“姜楠！”杜衡急忙大喊了一声，奋力挤进吧台，问道：“咋个情况？”
姜楠脸色潮红，嘴里也有股子酒味儿，看到杜衡回来，很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将手里的小票拍给杜衡，喘道：“你可算回来了，累死我……快去，楼上红粉骷髅买单。”
“啥？”杜衡一脸懵逼，呆呆道：“啥骷髅？”
“就那个粉色的包间。”姜楠白了他一眼，指指伽蓝，道：“上师给取的名字。”
杜衡忍住一口老血的冲动，瞥了眼消费单，四位数的合计金额终究还是把那口老血逼了出来。
“卧槽？上边干啥了？咋消费这么多？”杜衡惊呆了，他这酒馆走得中低档平价路线，根本就没有什么昂贵的消费品啊。
“办会员卡。”姜楠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你去问雪吟，她办出去的。”
杜衡感觉自己血压有点儿上来了，喃喃道：“哪儿来的卡啊……我都没做会员卡啊……”
“回头做呗，钱都付了，你手机都没提示吗？”姜楠虽是累得够呛，不过看起来也蛮开心的，估计他当外卖骑手的时候也混得比较惨。
“手机个屁，跟你打架那会儿都烧没了，你不提我都忘了这茬。”杜衡又惊又喜，实在没想到自己去趟超市的功夫，伽蓝三人居然把行将就木的小酒馆唤起了第二春。
俩人还准备再交流几句，许雪吟又逃命似的跑了下来，看见姜楠跟杜衡在那儿打屁，气道：“上边喊你呢，你赶紧的。”
姜楠表情顿时垮了下来，捂着肚子哀求道：“小姑奶奶我真不行了，我本来就不喝酒，况且我今天还受伤来着。”
“少喝点儿呗，人富婆就相中你了，你去陪着聊会儿天也成啊。”许雪吟上下来回跑动，小脸儿红扑扑的，香汗淋漓。
杜衡眼睛瞪的溜圆，惊道：“卧槽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我这是正经地方，咋还富婆啥的相中？”
“想什么呢。”许雪吟翻了翻白眼儿，解释道：“人家大姐就是觉着姜楠长得俊，有好感而已……赶紧的，我都跟大姐说好了，给她办黑卡会员。”
“这又是啥？”杜衡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许雪吟摆摆手，一边催促姜楠，一边道：“你甭管了，下班再说。对了，你去熟食店买几斤牛肉回来，还要一只烧鸡。”
“牛肉？烧鸡？”
“嗯嗯，切好拿回来。”许雪吟快步跑上楼梯，又急急停下，喊道：“去对面酒吧借几瓶洋酒回来，随便什么，要贵的。”
杜衡愣在当场，傻了吧唧的点点头，脑补出一副伏特加配烧鸡的和谐画面。‘
喧闹的人群与忙碌的三人组用行动告诉了杜衡一个残酷的事实，并不是小县城生意难做，只是他不会做生意而已。
……
等杜衡拎着烧鸡牛肉回来时，伽蓝的表演已经结束了。
杜衡帮忙上完菜，总算有个喘息的机会，回到吧台看见伽蓝正笑盈盈地望着人满为患的大厅，挥手做扇，轻轻扇着风。
“老大……这是咋个情况？”杜衡给她递了条湿巾，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还亲自下场了。”
伽蓝接过湿巾擦了擦发鬓，笑了笑，理所当然道：“赚钱啊，给你这店主招财进宝还不好啊。”
“好好好，就是反差太大了……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杜衡苦笑摇头，感慨道：“你们到底怎么做到的？还有那碧落黄泉啥的，你还会调酒？”
伽蓝端起酒杯抿了抿，指着楼上跑下来的许雪吟道：“雪吟小妹妹出的主意，正好我闲着无聊，你又不给我安排事情，所以就试试看咯。”
“雪吟？”杜衡哑然失笑，没看出来这小丫头还有做生意的头脑？
“总之，没砸你招牌吧？”伽蓝兴致很高，笑容几乎一直挂在脸上，如水双眸神采奕奕，对周遭的一切充满热情与兴趣。
杜衡发自内心地竖起了大拇指。
……
凌晨两点多钟，小酒馆终于结束了匪夷所思的火爆，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
姜楠和许雪吟彻底累瘫了，尤其是姜楠，不胜酒力的他，是被杜衡从包间里背下来的。
那个对姜楠有好感的大姐没有食言，结账的时候直接扫了五千块，刨去消费的六百多，剩下的全数充值进她那张暂时还不存在的会员卡里。
杜衡把姜楠扶到卡座里让先睡着，看到他脸颊的口红印，心中一声叹息：对不住了哥们儿，出卖色相非我本意，要怪就怪雪吟吧。
小丫头今儿个没喝酒，忙碌了一晚上，这会儿身体疲惫，精神却是异常振奋。
“老板，赶紧算算，今天流水了多少？”许雪吟爬趴在吧台边上，与伽蓝击掌相贺，喜道：“伽蓝姐姐太厉害，老板你那会看到没？碧落黄泉，美不美！”
“美美美。”杜衡正低着头算账，不断飙升的金额让他眉开眼笑，彻底忘记了下午出门之前的穷酸相。
蜘蛛女吉娜也从楼上下来，螯爪碰碰这个，触触那个，眼神充满了好奇。
“一直听你们热闹，我都快无聊死了。”吉娜很是无奈，她也想参与进来，可惜本尊样貌难以合群。
“哈哈哈哈，要火要火！”
杜衡攥着一堆小票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激动道：“同志们，保持住这种势头，不出一年，咱们就走上人生巅峰了！”
“赚了多少嘛？”许雪吟估计是头一次靠自己双手赚钱，这会儿也是兴奋的不得了。
杜衡点了根烟，意气风发道：“不算办卡的那些，酒水小吃纯利润差不多有六千！”
伽蓝闻言凑了过来，饶有兴致地问许雪吟：“小妹，这是多是少？够修一间大些的庭院吗？”
许雪吟眼中的神采顿时黯淡了许多，撇嘴道：“才这么点儿啊……伽蓝姐，只够修几米围墙，还是毛坯的。”
伽蓝‘哦’了一声，顿时失去了兴趣，与许雪吟手挽手坐到一边儿看手机去了。
“伽蓝姐，这条项链适合你，我送你好不好！”
“谢谢小妹，我就却之不恭啦，勿要贵重，姐姐受之有愧呢。”
“不贵不贵，也就几米围墙，贴瓷砖带栅栏那种。”
杜衡万丈豪情活生生憋死在喉咙里，默默掐灭香烟，拎起笤帚簸萁上了二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