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诡谲的画面,我一点都不害怕……
虽然她的脸已经烂了一半,可是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那就是小洁……
小洁的身体被埋在土中,只露出一颗头,那颗独留的眼珠子看起来是那麽哀伤,好像在诉说着她死的很不甘心。
我瘫坐在地上,胸口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却哭不出来。
班导发现异状,急忙跑过来抱着我,关怀地拍着我的背,说:「有什麽事情,哭出来没关系,没有人会笑你的。」
我这才「哇」的一声,抱着他大哭特哭,想把心中所有的伤痛全都哭出来。哭了良久良久,见我情绪稍稍平复,班导才问道:「怎麽了,为什麽哭的这麽伤心?」
「老师,还记得我向你提过的任文洁和杨伟智吗?」我抽抽噎噎说道。
班导点了点头,说:「老师记得你提过这件事,怎麽了?」
「他们的屍体就在那。」我哀痛地指出杨胖及小洁的屍身所在。
班导上前仔细看了一下,满是困惑之色,半晌才摇摇头,说:「他们都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没错,可是我全都不认得。」
「全都不认得?」我诧异地看着班导。他笃定地朝我点点头。
为什麽班导不认得小洁和杨胖?都是他班上的学生呀。
王玉玲老师打破我的沉思,喊道:「警察来了。」
校长立即前往引导:「警察先生,在这边。」
那二个警察的身後还跟着一个高中女生,不过我认不得她的制服,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
和校长握过手後,其中一个很有肉的胖警察说:「不好意思,刚刚在你们活动中心的南面墙角下发现一具屍体,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屍体?」众人现在对这二个字很敏感,听了全都不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点了点头,另个瘦高警察说:「是的,听你们保健室的林医师说,是个姓蔡的工友。」
是蔡伯!蔡伯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班导看了我一眼,脸上满是疑问。
该不会真的是锺晨杀的吧?虽然我看到他们像超人一样在打架,但我也怀疑那可能是因为我被蔡伯下药,所产生的幻觉。
二名警察稍稍巡视被挖出来的屍体,也是吓的久久说不出话来,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麽「壮观」的屍体陈列场面。
与警察交谈一会儿的班导,朝我走来,脸色凝重说道:「国书,等会儿警察先生要帮你做个笔录。」
「知道了,不过我想先回去找一下锺晨。」随手把一旁的小白花放进口袋,不等待班导答覆,我迳自走了,就怕他出言拦阻。
临走前,我又看了一下小洁与杨胖的屍体,心里难过的直想哭。也只能暗暗祝祷,请他们保佑,让我查明真相。
经过那个高中女子身旁时,她微眯双眼,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那表情看来实在不像是一个高中生该拥有的。没有理会她,眼下我只急着想确认锺晨的安危,毕竟与我亲近的人都死了,我不想连她都出事。
回到活动中心,不经意回头时,我才发现那个怪怪地高中女生竟然跟在我後头。停下脚步,我诧异地看着她,实在不知道她为什麽要跟着我。
露出灿烂的阳光笑容,她说:「你好,我是邓寒,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最好不要,和我亲近的人都死透了。」我语带恐吓,希望能吓跑她。
没想到她丝毫不畏惧,还笑咧了一张嘴,说:「我知道,你的身上笼罩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如果是一个星期前,听她这麽说,我一定会斥责她是骗子,可是现在听来却让我无言以对,毕竟我亲近的朋友几乎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见她稚气未脱,最多也是和我们一般年纪,真能懂得什麽事吗?我试探问道:「你是算命师?」
邓寒像个小女孩般,又是拍手,又是跳跃,说:「你怎麽知道?难道你也会算命?」
不想再与她抬杠,我正色说道:「你听好,我现在没时间陪你玩游戏,请别再跟着我了。」
笑了笑,邓寒说:「放心,我不会妨碍你办事的,说不定还能帮你呢。」
说完话,她轻快地转了一圈身子,短短的裙摆随之飞扬,就像个快乐的小天使,和一脸衰样的我形成极大对比。
不想把厄运带给她,於是我故意说道:「随便你,但是记得别靠我太近,不然出了事的话,别说我没警告你。」
不置可否,邓寒只是微笑地看着我。
终於来到锺晨上课的地方,她好端端地坐在位子上专心看着书。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在大榕树那儿,所以大部份的学生都在自习。
由於小洁与杨胖的死给我的冲击实在太大,因而见到活生生的锺晨时,心里一阵莫名悸动,我冲向她的位置,想表达关怀之情。
「……」见到激动的我,锺晨似乎有些诧异。
再也忍受不住内心激动,我弯下身,紧紧搂着锺晨,说:「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锺晨似乎也感动不已,我能感受到她的身躯颤抖的很厉害。
「你……你……」锺晨颤抖着说道。
「什麽?」为了听清楚锺晨的话,我把她搂的更紧了。
没想到她突然仰天大喊道:「你这个色狼,放开我,救命呀……」
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我吓得不知所措,只好赶紧放开她。在第一时间内,那个该死的范重威出现了,他指着我的鼻子厉声骂道:「放开她,你这个无耻的逼央。」
「啊!」还来不及解释,范重威已经一拳打的我金星直冒,鼻血如瀑布般飞泻而下。
锺晨不但不像之前那般在乎我的感受,还用怨怼的眼神看着我。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麽,我只好摀着不断流血的鼻子,狼狈地离开她们教室。
无所谓啦,知道锺晨安然无恙就足够了。离去前,我回头看了一下,只见范重威搂着她,不断安慰,看来我真的吓坏她了。
落寞地走着,我朝大榕树的方向走去,这次连热心帮忙的邓寒也不理我了,一时间,心头觉得好孤单、好难受。
那个叫邓寒的女孩追了上来,并且递了一条手帕给我,说:「把鼻血擦一擦吧。」
接过手帕,我傻愣愣地看着她,实在搞不清楚这个高中女生想做什麽。
「很想哭对吧。」邓寒嘴角勾起一抹惨澹的笑。
我点了点头。
「傻孩子,来,我的肩膀借你。」邓寒把我的头拢她的肩膀。刹那间,小洁、杨胖全回到我的脑海里,一阵悲从中来,我在邓寒的肩膀上尽情哭泣,久久不能自已。
回到大树下,警察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我,他们立即把我带至一旁做笔录。对於他们的提问,我全部据实以告。可以想见,他们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瞠目结舌」的表情,我不知道那是意味着吃惊,还是根本就把我当成疯子。
我想,如果不是眼前的这堆屍体,我可能早就被送去精神病院了。
花了将近二个小时,才做完笔录。二位警察交代班导,要他先别搬动屍体,说他们会尽快派人来接手。几经讨论後,他们决定由胖警察留守。
搭着我的肩膀,班导说:「走吧,这里交给警察处理就行了。」
我难过地看着小洁与杨胖,问道:「老师,你还是记不得任文洁与杨伟智吗?」
班导没答话,只是一味地摇头。
走了一小段路,我才想起那个怪怪的邓寒,可是回头找了一下,完全没有她的踪影。这个谜一样的高中女生,就这麽消失了,害的我又有些怅然若失。
也好,反正现在的我不想跟任何人太亲近,免的把不幸带给别人。
又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与拔地参天的大榕树……
我恨死这个地方了,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它呢?
「刷」的一声,有个不知名的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我想,不是陈建志就是高美华的吊屍吧。
缓缓抬起头望过去,果然是具死屍,只不过既不是陈建志也不是高美华,而是……小洁
这下可让我慌了,我急急忙忙冲向大树并攀上树干,想尽快解下小洁。好不容易解开她脖子上的绳索,想把她抱下树的时候,又一具吊屍掉了下来,把我们全都撞落到树下。
我挣扎着想爬起身,一具身材肥大的屍体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把我和小洁压个正着。是杨胖,和小洁一个样,动也不动,显然早已经死透,我慌慌张张地推着他们的屍体想要爬起身,可是不知道为什麽,他们的屍体却把我愈压愈紧。
突然,我觉得有东西滴在我脸上,湿湿滑滑的,而且充满腐蚀味道……
是血,从小洁的双眼滴下的血泪……
看着她的凄惨模样,心里一阵酸楚,我大吼道:「小洁!」
似乎听到我的叫喊,小洁「霍」的一声睁开双眼,死死地瞪视着我。
被小洁凶狠的样子吓了一跳,猛的睁开双眼,是梦,又是一场梦境……
只是我发现一件诡异的事,真的有东西压在身上,而他的双眼就像死鱼一般,无神地望着我。
我被那双眼睛吓到了,因为他的眼底深处充满着恐惧,那感觉就好像他看见了非常可怕的事物,我完全能感受到那股惊骇。
受到惊吓,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压在我身上的东西推落。好不容易打开寝室的灯,喘着粗气,我仔细看着被推落在地的东西……
应该是一个人,因为他的身上穿着衣服,可怕的是,他露在衣服外面的身体部位像个风乾掉的橘子皮般,皱巴巴的,又乾又瘪。
终於把他翻过身来,看清面容时,又是一阵错愕。是我目前仅剩的室友──林文章,虽然他的脸部皮肉整个往下陷,几乎只剩下皮包骨,但是还能分辨的出来。
死光了,这间四○一房的人,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该怎麽办?去找班导,警察应该也还在,找他们来处理吧。不管怎样,只求能快些离开这个布满恶臭又不吉祥的房间。
三步并二步,我冲出房门,冷不防撞在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被弹了回来。怎麽会有东西挡在门外?难不成就是他杀了林文章?
看着挡在身前的人,我不禁呆住了,是锺晨,正冷漠地瞪视着我,在她的双眼里竟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感存在,那眼神看起来不仅是冷漠,还带着微微杀气。
「锺晨……」我试着叫唤她。
话声未落,她的身体竟然像破裂的镜子般,碎裂成无数小块。正当我瞠目结舌的时候,那些小块居然变成一朵又一朵的小白花,朝我铺天盖地卷来。
想起来了,这些小白花的样子,和我今天从大榕树下挖回来的那朵一模一样。我翻了翻放在一旁的上衣的口袋,果然什麽都没有,难不成我带回来的小白花竟然是个祸害?
不容多想,我的身体已经被一堆小白花层层包覆,压的我呼吸困难,不断咳嗽。因为缺氧,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萦绕在心头解不开的疑问是,锺晨为什麽要杀我?
既然能幻化成花朵,那她应该不是人吧?难道说这只是单纯的捕食?还是我曾经做过什麽对不起她的事情?
算了,都不重要了,我看到杨胖和小洁了,他们笑的很开心,展开双手来接我了……
就在我伸长着手,想拉住小洁的时候,一道亮光划破了她的影像。从那亮光中我看到一个女孩,是邓寒!她怎麽会来?
接住我软倒的身体,邓寒很用力地拍着我的脸颊,大喊道:「小兄弟,快醒醒呀,快醒醒,不要这麽容易死嘿。」
我无力地看着她,说:「可不可以不要再打我的脸,真的很痛。」
见我没事,邓寒眉头锁上千千结,说:「你也真是的,谁不去惹,怎麽会去招惹一只妖精呢?」
「妖精?锺晨是妖精?不可能,她还救过我呀。」我失声大喊,脑海里再次浮现她为了保护我,和蔡伯大打一架的情景。
「她不是你的同学,早上骂你色狼那个才是本尊,这只妖精可能曾经吸收过她的血液,才会化成你同学的样子。」邓寒的双眼,紧紧盯着再次聚集的小白花。
听邓寒这麽一说,我的脑海中清楚的浮出一个影像,那是在我们初抵活动中心的时候,在大榕树下锺晨跌了一跤,而且还流了血。难道就是那个时候,这朵小白花吸收了她的血液?然後我要牵小洁的手跑进活中心时,正好这个妖精冒了出来?所以才会发生牵错手事件。再说,那夜陈建志与高美华的鬼魂,会从妖精锺晨的身上冒出来,莫非也是因为这朵小白花曾经吸过他们的血?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测。
随即想起了更严重的事,我惊慌问道:「难道说大树下那些死屍,都是这只妖精的杰作?」
邓寒不知从哪里取来一根黑色的棍棒,朝那群小白花的合成体挥下。使得原本已经要聚集成形的妖精,再次散了开来。
邓寒这才回答说:「很有可能,不过我也不能确定。」
看来小洁、杨胖等人也都是她杀的,真是可恶的妖精,盛怒之下,我随手拿起一旁的扫把,冲向妖精朝她用力挥下。
「喂,傻小子,不要乱来,你不是她对手。」邓寒紧张地叫唤。
不过这一跃,可把我与邓寒吓了一大跳,少说也跳了二层楼高。那群小白花更是被我扫得「化整为零」散了开来,一时间无法集结成体。
邓寒讶异不已,说:「小兄弟,你的身体……壮的很呀,难道你是半妖?难怪我一直觉得你身上藏有妖气。」
可别以为我与邓寒很轻松地交谈,不时有小白花闪着尖尖的刺袭来,我们可是边打边谈。
「我不是妖,不过在梦境中,我曾经被挑断手筋、脚筋,连心都被挖了,然後身上留下奇怪的疤痕,从那以後就觉得体能好像变好了。」我又拍掉了一朵冲刺而来的小白花。
邓寒跃到我身旁说道:「让我看看那个疤痕。」
我拉开衣服,露出心口上的绿色大疤痕。
邓寒圆睁双眼,说:「怎麽回事?为什麽你会有……妖怪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