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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P.03 从铜陵都到双松镇的另一条路

我最爱前妻做的巧克力奶油面包圈,虽然她总说没什么特别的配方,尝起来还就是不一样。果然,会料理的人就是厉害,明明都是很普通的东西,就是能做出自己的味道,这种味道独特到一尝到,就想到她,想到她,也想到了这个味道。

于是我的视线从泛黄的书页中转移了出来,看着坐在我旁边的前妻。她是个非常有涵养非常知性的女子,即便是在家里,也总穿得整整齐齐,栗色的卷发和她休闲的洋裙特别的搭,让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一摸。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拍掉了我的手,然后递给我一个面包圈,我安静地品尝着这只属于她的味道,而她则用她温柔的小眼睛软绵绵地注视着我。窗外的夕阳透过我书桌前有些脏了的玻璃窗,在她的脸上形成了一道迷醉的晕影。

——仿佛画一般。

心中一边感慨着,一边在后悔,后悔我没能在她生前最后的岁月回到她的身边,和她复合……

有点不对劲……我现在思考的这些,明明就和眼下的情景自相矛盾。

我正要开口询问前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却先动了一步,起身离开了我的房间。我急躁地扔下了还没吃完的面包圈,推门追出去,可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把我吓住了。

推门出去本该是自家庭院的地方,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相隔约百米的位置,有一棵孤零零的树,前妻坐在那棵树下,面前立着画板,正在那里沉浸地画着什么。

为什么她能走得那么快。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去。前妻表情木讷地盯着画板,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接近,手倒是一刻都没有停,我好生奇怪,究竟在画什么这么用心,定睛一看,画板上只有一个苹果。

嗯?苹果?

就在这时,她拿着画笔的右手突然毫无征兆地甩了一下,从树上便掉下来一颗苹果,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便用力地挥舞起右手,用苹果狠狠地砸向我的脸。

“哎哟!”

我猛地睁开眼,感觉鼻头一阵麻麻,发现自己正一边脸贴在铁栏杆上,口水流到了下巴,潮湿腥臭的气味更加刺激到我的嗅觉,我几乎是反射状地立刻直起身子,却感到背后一阵酸痛。

“眼镜老师,就这环境,没想到你还睡得挺香。”

现实和非现实的落差使我感到有些迷茫,我快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在监狱里。我快速地摇了摇头,试图从梦境的不清醒中解放出来,然后便看到了,铁窗外看守员休息的走廊里,一个男子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吃着苹果。

原来梦里前妻扔向我的苹果,是刚才他砸过来的。

我扶正眼镜,打量了一下这个用阿卡迪米亚语和我讲话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土黄色的破烂半长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监狱内光照的原因,看起来很不干净,而内衬竟然是干净整洁的东式洋制服,脖子处垂着好些零碎的挂件,可能是信仰物或者别的什么的,满是泥泞的皮鞋在有限的光线中一闪一闪的,看来他的外套是真的脏。

虽然他半低着头在吃苹果,光线不足也确实看不清他的面部特征,但是他金黄色的头发和脑后的一缕小辫儿还是让我认出了他。

“九千院枫?!你怎么在这里?”

对于我的惊叫,他显得很淡然,依旧歪着头,懒懒地啃着苹果,说话的语气也一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随意口吻。

“您看看我脚边晕倒的这些守卫,您应该能猜到我来这里干什么吧。”

“你能不能凑近一点儿,既然是来救我们的,好歹拿出点认真的态度。”我对他一副高高在上审视我的模样非常不爽。

“我累了,这儿正好有座,坐着多舒服,靠过去说话就是蹲在你面前,有啥必要呢,反正还不是一样能听见我说什么。”

“好了,废话别多说了,快救我们出去啊!”

九千院枫好像非常无奈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放下苹果核,拿起桌子上的烧鸡吃了起来。

“救你们我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这是你该对你的老师说的话吗?如果不是来救我们的那你是来干什么的?你别这个时候了还想玩什么骚操作啊!”我真是越来越火大了。

“老师你也别太激动,四十多岁的人了,想问题也细致一点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扯下了一条鸡腿,朝我扔了过来。

“你给你的老师食物就像喂狗一样吗?”

“失礼,请理解我,我收拾这些守卫,完美渗入进来见你们,我很不容易的。我真的很累了,我不想动弹,有吃有喝有坐着的地方我就这样来了。”

“你还嫌不舒服?那我们呢?”

“嗯?您这话咋这么不要脸啊,我又没有惹事进监狱。”

“你!”我气得直拿手敲铁栏杆。

“民风这么淳朴的地方,你们都能被抓进来……我刚看您睡得挺熟,就在这监狱里四处逛了逛,您知道吗,这双松镇现在只有三个罪犯,所以你们才能享受单人牢房的待遇啊。”

我强忍住怒火,不再计较这些细碎的问题了,眼下,搞清自己的状况比较好。

“也就是说,你在见我之前,已经去看过北风灵原木和燃石爱丽丝了?”

“没错,不过他俩也都睡得一塌糊涂,毕竟这个点儿了,估计你们都已经放弃思考了吧。”

“那你最后还是来找我谈计划了?”

“计划算不上,主要是那俩人没一个信得过的啊。”

九千院枫偶尔还是能说点什么好听的话的嘛。

“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没有啊,我都还不知道要不要救你们出去。”

刚刚对他印象好了点现在一下子又跌倒了谷底。

“你……你到底玩的哪一出?”

“老师您也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啊,你们为什么被抓进来,我要是强行把你们救出去,你们不是得被通缉了吗,哦,最关键的是,那个时候我就是劫狱犯了。”

这个担心的重点虽然是很正确但是不知怎的哪里听起来还是让人不爽。

“好吧,那我也冷静一下。”按理来说,突然一个自己的晚辈出现在监狱的过道里,游刃有余地隔着铁窗和自己聊着天,身边晕倒着监狱看守,这个场景实在是太魔幻了,为什么我就顺着他的意思接受了这一切呢?可能被关的有些神经恍惚了,太想早点出去了吧,于是我也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倚着铁栏杆坐在了地上。“你最好确保你在这跟我闲聊不会出问题。”

“没事,整个双松镇现在可能跟监狱有关的人员全都睡死了。”

真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实在有点可怕。不过我也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在这些问题上,捋清现状确实是计划的第一步,我也是有些心急了,不能指望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盲目救人,这一点上看,九千院枫确实还是深谋远虑老派沉稳。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给他讲起了我们被抓的那一天。

故事发生在双松镇镇口酒馆老板的魔动显像机鬼使神差拦截到军方情报的一天后,前一天晚上——也就是当晚,我和北风灵原木拆掉了那台机器,也安排好了镇上的人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对于后续的处理我们俩却产生了意见的分歧。

我主张伪造好信息流动记录,之后整个毁掉这台机器,军方不会查到信息是在这里被截断的,但是北风灵原木认为,那段影像有保留下来的必要,虽说不知道会有什么用,但是就这样让它完全消失实属太过草率。

坚持安全第一的我和他吵得不可开交,之后他无视了我,自己把那段数据导出了自己的某个奇怪的设备里,用了他自己的加密协议,但也就是这个操作(还有和我的争吵)耽误了太多时间,我们已经暴露了。

天亮后我们分头行动。由于我们知道事情败露,所以最有效的方法反而是编造谎言,由我和北风灵原木来和双松镇的镇民们沟通,燃石爱丽丝则负责去处理那堆破烂零件。

“这些东西怎么办啊!”燃石爱丽丝显得十分委屈,因为她完全不明白魔动机。

“烧掉!炸掉!用你们燃石家的魔法,处理得越干净越好!”我火急火燎地吩咐她。

“可是……可是我学的是水形魔法啊……”

因为我是文化课老师,对魔法课没有了解,我以为她作为燃石家的大小姐,肯定会自己的家族魔法,那天才知道这是个天大的误会,燃石爱丽丝天生没有火形体质,可能跟她的血统有关系。

“那你就把它们埋起来!扔水里也行!总之要消失!”

然后我们开始了辛苦的谎言说明。对于这群淳朴的镇民来讲,难度是有点太高了,北风灵原木也难得一直是一副认真的样子,但是他们呆呆的神情还是让我俩觉得十分的疲惫。

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听懂没听懂。总觉得燃石爱丽丝去的时间有点长,我们快速解散了昨天在现场的镇民,正准备下一步行动的时候,门口就出现了一队官兵,燃石爱丽丝就正被他们胁迫着,哇哇哇地哭个没完——

“停停停!”我的话被九千院枫粗暴地打断,他极为不耐烦地挠了挠头,然后继续用着他那没什么礼貌的语气说道:“您出去可千万别说您是咏冬诗的老师,这故事讲得也太烂了。”

“我哪有那个闲情逸致给你讲故事!我现在蹲在牢里!你以为我在写书啊?你要打算救我们出去的话,就优先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啊!”

“唉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您就算讲到明天早上也没事,他们不会有人来的,我都处理好了。”他放下手里的鸡腿,站起来在自己的破烂外套上擦了擦手,然后走到旁边的木柜子里拿出了一瓶诺松酒,打开喝了一口,“您这说明情况不像说明情况,讲故事不像讲故事,既然心急图效率,你干嘛还加人物对白上去?”

“让你听听燃石爱丽丝怎么说话的你不会更有代入感一点吗?”

“老师您疯了吧?”

“你们年轻人怎么要求这么多?”

“不是您说要我快点理清状况吗?干嘛还在乎我听故事的代入感,而且这个理由也太——什么东西啊,老师您这鬼主意谁教给你的?”

我想起和北风灵原木闲聊的时候,他告诉我说,当九千院枫态度恶劣的时候,就提燃石爱丽丝,他态度会有明显转变的。

——原来明显转变是变得更恶劣啊?

我真是搞不懂他们年轻人,到底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是怎么一回事?

“总之,你们仨就这样被抓住了。”

“……没错。”总觉得一下子少了很多细节,事情跳得有点快,我拼命回想着当时还发生了什么,绝对有非常重要的事,但是现在对话节奏却直接被九千院枫夺走了。

“爱丽丝是不是一直,一直哭个没完,然后问她什么都说不知道。”

“嗯……没错。”

“海藻头是不是也油嘴滑舌地装傻,总之就说那堆破铜烂铁跟他没关系。”

“你好像在现场啊……”

“然后官兵负责人拿出了这个,”九千院枫从兜里掏出一个球状的小型魔动机,暗灰色的材质在阴暗的监狱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也确确实实在泛着光,“那堆破烂被你们祸害得面目全非,根本就看不出来是魔动显像机了,但是却只有这一个零件完好无损,不过官兵也没人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以就拿来质问,结果海藻头傻眼了。”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诶?等等!那个元件!”我猛地把脸贴过去,忘记了自己在监狱里,冰冷的铁栏杆把我的脸撞得生疼,“那是北风灵原木用来导出影响的储存设备!”

“啊,双松镇的警局实在是太小了,我顺手就拿了过来。不过我也搞不懂这个东西是什么,就想着来问问您,一会儿我还得放到原处呢。”

“这个里面记录的东西,就是我们要消灭的东西……”我刚要说你不要放回去,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这话在嘴边儿就是说不出口。

啊,好荒诞啊,我连我是为了什么进的监狱都不知道,我到底在保护些什么……我连鬼龙门夏尔这个人都不了解,学院里的时候,也是个不爱说话的男生,我现在却为了他在赴汤蹈火。

“您放心,我不会让这东西落在军方手上的。”九千院枫把那个小玩意儿收进了口袋里,“虽说我一会儿会放回去,但那就是做个样子。我迟早要把它拿走。”

“没想到,你关键时刻还挺靠得住的。”

“这话就难听了,您教了我十年,我什么时候靠不住了?”

“你跟着阿施杰尼学炼金术,然后把学院的老钟楼炸塌了,你可真靠得住。”

“啊?什么?我怎么记得是在里面打了一场,我还抓住了一个通缉犯,当时裁定者小队都来学院了不是吗?老师您的记忆怎么和我差这么多。”

“你这混蛋小子不要抵赖啊,那个钟楼还是我设计的,当时我进入咏冬诗就是受聘来做那个钟楼,我在咏冬诗教了二十年书,那个东西可一直陪着我啊!”

“什么?老师您的记忆果然出了问题,您今年才刚满二十年,钟楼我可是五年级的时候炸塌的。”九千院枫皮笑肉不笑地眯着眼瞅着我,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地说着这些戏谑的话。

“你看!你承认是你炸的了!”

“……嗯咳,总之,看样子您是看过这段影像了吧,所以——”

没错,关键点在这里。我瞬间想起来了这一连串事有多么不对劲,不对劲中又有多么巧合,好像命运的纺车注定要把这些人和事编织在一起一样的难以捉摸,而我也不幸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一个明明就没什么重大作用但是被牵连的一份子。

“哎,哎,哎,你过来一下。”我压低了声音,打断了九千院枫的话,“我有点事要问你。”

九千院枫很不情愿地走了过来,蹲下来,转过头,一边耳朵对着我。

“你……是不是知道鬼龙门夏尔是血族?”

听到我的提问,他又立刻站起来,一边浮夸地“咿咿呀呀”着,一边伸着懒腰,又坐了回去,重新拿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鸡腿啃了一口。“老师您还真的是不明事理啊,您现在在监狱里,这种事亏您敢问得出口。”

“不是你说的现在绝对安全吗?你不要回避我,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九千院枫的神情变得认真了点。他扔下手里的骨头,从烧鸡上又撕了一块肉下来。

“我说我不会让这个东西落在军方手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虽然不知道这记录着什么东西,但看样子你们好像已经知道不少了。”

“九千院枫,你给我老实说,雨城——”

“好了老师,我们今天的重点呢,是怎么把你们三个救出去,”看样子他特别不想和我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他急急忙忙打断了我的话,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边说话一边走近我,最后蹲了下来,“我了解到,你们三个人呢,后天中午会被押往万书鼎审问。”

“什么?万书鼎?”

“嗯,我也是知道了这个事情,才猜到了你们现在的处境。你们三个的审问竟然直接提到了万书鼎,地方不允许过问,看来上头对这件事的保密等级应该很高,也就是说,那段信号传输的影像,是连军部高层都不允许轻易查看的。”

“没错……尤其最近,传言鬼龙门家正在被万书鼎调查。”

“这又是哪门子的事,我还不知道呢。”

“传言说,鬼龙门家被怀疑有旧神信仰……”

“万书鼎到底想干什么……十年前的那档子事还想再闹一出吗……”

“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可能因为有拦截这段影像的嫌疑就被灭口,如果杀了我们,反而是做贼心虚。”

“对着呢。对于你们三个的处理条例,其实是从铜陵都直接发过来的电报。”

“怎么回事?铜陵都?”

“明显上头不想这个事情闹大,而且,现在连万书鼎也不知道那段影像到底是什么,只有传出这段影像的那个人知道,而这件事又不能直说,所以只能以最高保密级别进行押送处理。”

“……你确定是这样?”

“要不然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抓你们的只是地方级官兵,而且这么严重的事,还不直接暗搓搓地灭口,因为那段影像,现在在我兜里的这个可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了。”

“难道说,我们掌握着万书鼎的把柄?”

“可以这样说吧……但我一直觉得万书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十年前的种族大清洗,如果不是老赤门惨案也不会发生。”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总之还好爱丽丝那个傻乎乎的性格又哭又闹地否认这些魔动机和你们有关系,只要洗清这些嫌疑就好了。”

“这不是还挺难的吗?你要怎么洗?”

九千院枫坐在地上,身子向后仰着,非常懒散地双手撑着地,然后打了几个呵欠后,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张快递单。

“从西海鹰头狮港到双松镇……?”光线实在太差,我看得很吃力。

“我伪造的。”

“啊?有什么用?”

“嗯……我待会儿会塞到你们在镇口酒馆住过的那个房间,老板那我也打点好了。”

“我不懂你要做什么。”

“呐,我要做这个,”语罢,他把快递单收到衣服里,又从里面掏出两个信封,“这是我要在万书鼎诗学院做的学术演讲的邀请函,后天麻烦您交给他们两个笨蛋。”

“后天?我怎么交给他们俩?”

“到时候你自然有机会的,然后顺便嘱咐一下,不管怎么问,都不知道那堆零件是怎么回事,坚决一点,否认是你们的东西就行了。”

“来自万书鼎诗学院的邀请函吗……这个好像挺有说服力的,起码能证明身份比较有质量——慢着,为什么只有两份?我的呢?”

“我给您啊,安排了新去处。嗯,换句话说,是新的任务。”

“这年头学生都敢给老师布置任务了啊。”

“后天呢,您要回到铜陵都,处理一下这段影像的源头。”

“什么意思?”

“您一只脚踏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总之,解决了那个源头,大傻也就保护住了。”

“我的意思是,什么叫‘后天’?说的好像后天我们就会被放出来一样……等下,你到底做了什么?”

“放出来是不可能放出来的,总还是要点小手段……嘛,您不要管了,到时候瞬息自然就好了,我不会坑您的。而且,我听老K说,您不也是为了调查血族才走的这一趟吗,我这不是给您安排上了吗!”

“你不要笑得那么开心……为什么说得那么轻松?”

“我呢,这就要离开双松镇了,我就不去见那俩笨蛋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看着我闹心。”

“你这就走了?那我们怎么办?你不是来救我们的吗?”

“我都说了给你们安排好了啊,就不要担心了,别问那么多,到时候会有惊喜的。”

“……你确定没有问题吗?你策划了多久?”

“嗯……我其实昨天才刚到双松镇。”

“昨天?”我有点惊讶他计划的准备速度,但我更惊讶的是他脚程,“为什么你从铜陵都到双松镇,能走这么快?魔动列车线路不是停了吗?”

“我……我有自己的路线啦。”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我走之后,你怎么应付盾辉诗的那帮老古板的?”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了起来,看来说道了九千院枫的痛处。他缓慢地站起身,抖了抖脏兮兮的外套,眼神疲惫地看了看另一侧过道的深处,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你的理论已经不只是学术了……它会影响现在的通讯、交通,乃至政治。你也要理解这些老学者们的坚持,毕竟你在动摇他们的人生。”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语速突然快了很多,但又在一段短促的沉默后恢复了正常,“这个世界啊,魔法都才刚诞生五十年,快速的工业改革阵痛期可能还没真正结束,就又迎来了魔动机技术……大家都还没能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去迎接这一系列的变化,有文化的也好,没文化的也好,大家的烦恼都不一样,虽然现在整个地联都很和平,但是,绝对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有着暗流涌动的秘密在酝酿。”

“哼,像是你会说的话。”

“所以,眼下的麻烦才更加难以捉摸……”

我和他沉默了很久,可能有二十秒。这二十秒内,九千院枫一路来的学术演讲上的唇舌交锋在我脑海中走马灯,我真的为他感到心疼,而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在想他的朋友们。

虽然嘴上一直是一副思考很独立的样子,但是其实还是很关心朋友的,九千院枫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说他之前担心自己被打成劫狱犯,其实也只是他不想说些恶心的话给我听吧。

——不过是不是真心想救我,我还真的没有答案。

“好了,老师,那,就此别过?”

“啊?什么?”思绪一下子被拉过去,我觉得我好像还有很多事值得问一问他,但是又慌乱得不知问什么好。

“喂,记得计划的内容吗?”

“你能不能对老师尊敬一点?还有你根本就没有什么计划啊?”

“啧。好吧,不多说了,我知道你不蠢。”

“你在学院里的时候真的没有被别的老师打过吗?”

“嗯……阿施杰尼用烧杯烫过我……”

“好吧,你把他算进老师里了啊。唉对了说起来,你脸上的创可贴,什么时候摘下去的?”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左眼下方。一直以来,在那个地方,他都贴着一条创可贴,说是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我记得一年级时有个同学冲上去撕下来,溜了好多的血,他的“姨妈贴”的外号也是这么来的。

“可能……已经摘了有一年了吧……”

“伤好了吗?”

“嗯……应该是吧。”他若有所思,看来,这条带了可能有九年十年的创可贴,对他来说已经不止是个保护伤口的东西了吧。

“那,这些昏睡过去的看守怎么办?”

“别怕,他们醒来时不会记得任何事,在他们的记忆里,一切都和日常没什么两样。”

“可以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吗?”

“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伸了伸懒腰,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双松镇的魔抗指数实在是太低了,所以我把整个镇子做成了一个结界。”

“什么?”我简直惊为天人。一般来说,经过考级的八级魔法师,要布下一个面积大概一间教室的结界,耗时应该在四十分钟。但如果做双松镇这么大的面积,要考虑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我算了算,如果是我,我可能要花一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完成。

“这也是你跟阿施杰尼学到的吗?”

走廊的另一边,九千院枫的身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但他还是用懒散没有精神的声音,拖着长音回复我:

“不——是——”

随着他的身影愈渐模糊,我的脑袋也感觉愈来愈沉,终于失去了全部清醒的意识,重重地砸到了监狱阴湿的地板上。

但这次我不会感到任何疼痛。

因为,在我的眼前,又出现了我那过世多年的前妻。

仍然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和那唯一的一颗大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感觉很突兀。我凑过去,前妻停下手中的画笔,向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举止端庄儒雅,却有一种陌生的距离感,一点也不像多年的夫妻。而当我的视线停在她的画板上时,我看到了——

躺在椅子上、流着口水熟睡的自己,身旁是杂乱无章的书桌,纸张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什么难以辨认的文字。

而画中我的另一只手,握着一块儿咬了一半的面包圈。

嗯……是这样啊,我最爱她做的巧克力奶油面包圈了……

回过神来,我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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