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橘光秀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当初住了一个多月的特护病房里。
一个美丽而纤细的身影正伏在病床边上静静酣睡着。
居然是雪之下雪乃。
要是让阳乃知道了大概又要发脾气了吧……橘光秀心里苦笑一声，忍着痛有些吃力的抬起手放在小姨子的肩伤轻轻摇了摇：“雪之下，醒醒。”
雪之下雪乃揉着眼睛醒了过来，有些懵然的看了一眼神情诡异的橘光秀，忽的小脸一红，勉强道：“你醒了？”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吧？橘光秀强忍吐槽的欲望，笑了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雪之下雪乃张了张口，只说了一个字就又顿住，脸上罕见的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橘光秀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他大概能猜到雪之下雪乃想要说什么——无非是想知道自己最后下了手没有而已……
很可惜，自己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那些人……怎样了？”雪之下雪乃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把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
少女咬着嘴唇，望向橘光秀的目光里隐隐带着期盼。
“都死了。”橘光秀淡淡道，毫不犹豫将那期盼击得粉碎，“我一个一个下的手。”
雪之下雪乃浑身一颤，目光变得黯淡下来，低下了头。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猛鬼众，蛇岐八家的宿敌。”橘光秀干脆道。
“生命跟法律在你们眼里就是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么？”少女抬起了头，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橘光秀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放了他们，让他们再来杀我一次？”
“至少可以报警让警察来……”
“你想让那些警察白白丧命么？”橘光秀打断了雪之下雪乃的话，叹了口气，“别傻了，你以为他们是什么普通的罪犯？手铐跟警枪对他们来说毫无威胁。”
“所以就要你来亲自动手吗？”雪之下雪乃的眼里充满了失望。
想到那些被自己夺取性命的猛鬼众们，最年轻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橘光秀不禁心里一颤，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用自我催眠式的话说：“我是蛇岐八家的少主，将来还会是大家长，在享受家族给我带来便利的同时，我也必须要尽到相应的责任——没有人愿意跟随一个软弱的领袖。”
“难道只能用杀人来证明自己？”雪之下雪乃轻叹了一声，“这是最愚蠢的做法啊……”
“但也是最简洁有效的做法。”橘光秀淡淡道。
雪之下雪乃沉默了，忽然站了起来：“渴了吧？我去帮你倒杯水。”
不等橘光秀回答，雪之下雪乃自顾自转身走出了病房。
橘光秀睁开眼，愣愣的看着洁白的天花板。
那些被他杀掉的脸庞恍惚再次显现在他的眼前，对他无声的咆哮着，神情狰狞，挣扎着似乎就要冲破天花板的束缚来到他面前，将他与自己一同带回地狱幽冥……
橘光秀厌恶的闭上眼，可那些人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反而拖着他又回到了那天那个阴暗的小巷子里。
血，到处都是血。
橘光秀记得自己一刀割开了那个少年颈侧的大动脉，大量的血液立即从伤口喷涌了出来，染红了整个墙壁——还有自己……温热而黏稠的血液似乎散发着一股鲜甜的味道，有一两滴溅到了自己嘴边，自己下意识的舔了舔……
血是咸的，那股鲜甜的气味只是错觉。
少年的身体软软的倒下了，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就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从他的眼神里自己可以看到难以置信，可以看到不甘心，看到浓烈的憎恨……还有一抹隐藏得很深的恐惧。
橘光秀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不仅是族人们口中妖魔般的猛鬼众，自己的宿敌，同时还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三岁的少年啊……
喉咙里传来了酸涩的味道，橘光秀忽然很想吐。
雪之下雪乃拿着倒好的水回到病房，看到了紧闭着双眼泪流满面的橘光秀。
原来他的内心也远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平静啊……
少女愣了愣，半晌无言，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将水杯放在床头。
雪之下雪乃从纸盒里抽出一些纸巾，想要帮橘光秀擦掉脸上的眼泪，刚刚俯下身，却冷不防的被橘光秀忽然抱住了。
雪之下雪乃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可忽然想起橘光秀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要是自己反应太激烈的话很能会让刚刚缝好的伤口崩裂，心里挣扎了片刻，最后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任由橘光秀抱着，如雪的玉容上不禁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听着橘光秀在自己耳边不断的道歉，雪之下雪乃心情很复杂——这不该是由姐姐来做的事情吗……
算了，这家伙也不是有意的，就当是朋友之间的安慰好了……雪之下雪乃自我催眠的想。
可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雪之下雪乃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身体立即僵住了。
这个时间还会来探望橘光秀的，大概就只有……
雪之下雪乃艰难的回过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雪之下阳乃面带微笑，语气却如同十二月的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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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走廊里。
“特护病房特护病房……啊，找到了！就是那里吧！”
“这里是医院，不要那么大声说话啦穗乃果！”红发的少女低声抱怨道。
“诶嘿嘿……人家很好奇真姬酱的哥哥究竟长什么样子嘛。”名为穗乃果的少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记住了，等下见到秀哥千万不要那么冒失，也不要问奇怪的问题……明白了吗？”西木野真姬不放心的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会表现出稳重的一面的！”
“你根本没有那一面啦……”
“好过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