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是用尽气力,对门外站着的他大喊:
“给我滚!我不愿再见你,你走吧,日后多保重。”
宋辰逸料想过她会生气,但没想到是如此的夸张。
“今夜你先休息,我...我明天来接你去看文姨。”
“钥匙给我!丢过来!你不要过来!”
景莳的声音发颤,仿佛下一秒就要癫狂,宋辰逸只好照做。
捡起落在脚步,景莳手颤抖着拧开景宅的大门。
咣当一声,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门外的人默然离开,那扇隔绝两个世界的门,都没有再打开一丝缝隙。
最初,她以为未来的时光能有他陪在身旁,
可以免去孤苦,免受惊慌,有枝可依。
可事与愿违。
她失去所珍视的一切。
选择逃离和放逐自我的理由,只是希祈余生不再见到宋辰逸。
野格没有和柠茶凑在一块,景莳单独喝了五分之一。
喉间发苦才拿出一支柠檬茶,极致的甜和苦混合着薄荷的强劲,一日不曾吃东西,袅袅烟雾更让胃酸混合着刚下肚的液体翻滚喉间。
也许是恶心得难受,让她眼角挤出几滴泪。
看着镜子里年轻但沧桑的脸,她哭得很大声。
积攒许久的眼泪此时喷涌而出,像八月的钱塘江大潮。
哭累了,她便靠着冰凉的瓷砖睡着了。再次醒来时,景莳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
“你醒了?你要不要喝水?”
在医院躺着倒是并不意外,但这个在她病床边坐着的男孩,却让她惊了一下。
男孩介绍着自己:“我是黎拟安。”
“噢,你就是安安。”
景莳年前并没见过黎拟安,一直以来,都只是在电话里说过几句。
半大的男孩有些不好意思,没见面的时候叫人小姨叫的挺自然的,见了面就不好意思了。
“你要不要喝水?”
“我怎么在这?”
“是姨丈送你过来的,他见你中午都没醒,就去敲门,敲好久门都没人应。”
黎拟安叫宋辰逸这个姨丈倒是叫得自然,他试探性地故意说:“他说你醒来要给他打电话。”
“你别打!”景莳制止黎拟安,“医生说我,是怎么了?”
“发烧,晕了过去。”
景莳了然,外公去世后,她倒是时常低烧。也看过一次医生,只说免疫低了些,她便一直没上心。昨夜忽然低烧,可能是因为在锡亚高呛了水的缘故。
黎拟安掏出宋辰逸给他买的最新款手机,按下小姨醒了四个字,发送给宋辰逸。然后小心地观察景莳的反应,黎拟安和宋辰逸约好,若他小姨情绪不稳定,宋辰逸便不出现。
“手机是宋辰逸买的?一个手机收买的你这声姨丈?顺便骗我回来?”景莳撑起身子,半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斜睨着黎拟安。
休息够了,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估摸时间,她从包里拿出心境稳定剂,直接生生咽了下去。
黎拟安见提起宋辰逸,景莳眉目间似乎并不抵触,稍稍安心了些,才摇头说:“不是收买,阿婆说你们早已登记,让我叫他姨丈。阿婆也想你回来,她担心你。而且,我明日要开学,有文理分科的家长会……”
“几点?”
“下午四点。”
“嗯,明日我去,让文姨休息。你在我这,文姨那边谁在看着?”
“姨丈送阿婆回家了。”
“哦。”
景莳对姨丈这个称呼并无感,她和宋辰逸的确登记注册过,是不争的事实。
“安安,文姨说你不喜欢私立高中?为什么?还是不想留级?”景莳请沈伯轩帮忙联系了私立高中的插班名额给黎拟安。
黎拟安本来在琴湾已经读完高二上学期,开始放寒假了,家中却在这个寒假横遭变故。黎拟安在琴湾郊区高中的教学进度和燕城私立高中的教学进度相差甚远,在取得他同意后,景莳便给他留了一级。
“都不是,留级重读高一挺好的,我本来也不喜欢理科,以前选理科是我爸的要求。现在……”现在人都不在了,我可以选自己喜欢的文科了,黎拟安心道。
他又说:“私立高中要寄宿,我……不想再住宿了,我……有些害怕。”
“那我给你找其他学校吧,如果没办法的话,你愿意坚持多一学期吗?”
景莳现下有些为难,她往外跑了这么久,对着小孩也不怎么上心,反而有他和文姨住一起,景莳距离他家中变故才过去不到半年,她不曾问过一句黎拟安的个人意愿,便匆忙安排了黎拟安去读寄宿学校。
她对这种无助深有体会。
“不用啦。姨丈帮我联系了燕城中学高中部,这个学校离家近。”黎拟安打断景莳的话,“明日你要去燕中高中部开我的家长会哦。”
黎拟安自然地把景宅当做家挂在嘴边,景莳有些动容。她以为那个家早就散了,自己已经没有家了。殊不知,冥冥中她已经给黎拟安造就了一个的牵挂,而这个牵挂的主心是她自己。
景莳的心境平静了许久,直到宋辰逸真的再次出现。
“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走吧,我们回家。”
宋辰逸这样说,景莳见他身上的衣物还是昨日那套米色衬衫,问:“你没回去?”
“昨晚见你房间灯没开过,不安心就在门外等了很久。”
“哦。”
昨晚她哭得那么大声,他可听到了?无论听没听到,她现在都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
心境稳定剂起了药效,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她头脑有些发昏,平时并无这种情况。景莳迷迷瞪瞪地跟着回到景宅,看到宋辰逸在厨房忙前忙后,她才后知后觉地问自己:这人怎么在这?
好久,宋辰逸端着碗从厨房走出来,他围着围裙,衣袖拉到了肘腕。
把碗放到景莳面前:“喝点汤。”
景莳低着头,不去理会宋辰逸的示好。她冷着脸:“你什么时候走?我昨晚说的,我不想再看到你,没听见吗?”
说完,她便转身回房。
黎拟安从文姨房间走出来,他方才去给文姨送汤。
“她吃了药,应该很不舒服,毕竟这种类型的药对每个人的影响都不一样。”
“什么药?”
“喏。”递过去一个药盒。
宋辰逸看了说明书,眉头紧皱。
“文姨说她年前就在吃了,但是总忘。”
“安安,我出去一下。”
“好。”
宋辰逸驱车,到了目的地,他仍觉不安,太阳穴一跳一跳地。他在车里吸了支烟,才做好准备。他一向不爱烟酒,自从那日回到龙池都会,没见景莳后,他才习惯在车上放包烟。
“你来挂号还是开药?”
“我来帮我妻子开药。她叫景莳,景色的景,莳萝的莳。”
“今天还是看杨医生吗?”
“呃……对。”